申夫所谓“好汉打脱牙,和血吞”,星冈公所谓“有福之人善退财”,真处逆境之良法也。
所谓“实干精神”,不仅在得意时埋头苦干,尤其是失意时要挺,绝不灰心。有一次曾国荃连吃两次大败仗,曾国藩写信去安慰他说:
袁了凡所谓“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另起炉灶,重开世界,安知少此两番之大败,非天之磨练英雄,使弟大有长进乎?谚云:“吃一堑,长一智。”吾生平长进,全在受挫辱之时。务须咬牙励志,蓄其气而长其智,切不可徒然自馁也。
曾国荃听了他的话,后来果然有所成就。可见“挺”是一切事业成功的基础。
曾国藩认为只说不做的人,最是要不得,所以他的军队中,照例不用喜欢说话的人,成为一种风气,因为只说不做,违背了“实干主义”的原则。“实干主义”是要埋头苦干,不重宣传的。曾国藩认为惟天下的至拙,可以破天下的至巧。凡是自己认定拙朴的人,才能够厉行实干主义。
也许有人要怀疑,曾国藩是一个文弱书生,为什么居然能有“实干精神”呢?似乎这种“实干精神”应该一般武夫方有。其实这种观察是错误的。
§§§38.心中总有一个“忧”字
曾国藩说:“担此巨任,深以为惧。若如陆(陆建瀛)、何(桂清)二公之前辙,则让我父母蒙受羞辱,即使兄弟子侄亦将为人看轻。祸福倚伏之机,竟不知有什么为可喜也。默观近日之吏治、人心及各省之督抚将帅,天下似无戡定之理。吾惟以一勤字报吾君……但守一勤字,终日劳苦,以稍分圣上之忧。”可见曾国藩以“惧”、“勤”两字为人生方略,为做事法度。
《孙子兵法》从十三个方面分析了何以取胜的道理,可以看到一方面是战争智慧的表现,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到这是忧惧心理的表现,事实上,在没有成功之前,这种忧惧心理都是正常的。
忧己忧人是一个人良好的品性。曾国藩被消除兵权后,尽管受到外界的讥评、嘲笑与责骂,却获得了全体湘军官兵对他的同情和爱戴,使他在湘军中的威望空前提高。七月,湘军第一员大将李续宾致书曾国藩说,一旦攻克九江后,“或攻皖省,或援豫章,先生不出,咏公(胡林翼)不来,续宾何敢独行前往?虽有杨岳斌、彭玉麟同志,而水陆路数不一,且不能咨商群帅,难言之情,愿先生有以教之。先生带我出山,仍当恳带我归里”。
曾国藩人虽在湘乡,然所部将领与他书札仍往返不绝。可以说,除曾国藩外,别人指挥湘军是难以得心应手的。如1857年春,督办江西军务的福兴到瑞州军营视师,湘军诸将待以客帅之礼。因此福兴回南昌后,上奏请征兵,并说“勇丁不可用”。可见“曾家军”——湘军,非一般督抚、将军所能驾驭指挥的。这期间,在家乡守制的曾国藩进入了人生的一个“反省调整期”。他和弟弟曾国荃设立了家庙,每天黎明和晚上都跪倒在父亲的牌位前,反省自己十几年从政、治军的得失,并回忆起父亲曾麟书的每一次教诲。
曾国藩自被削去兵权后,无时无刻不在怀念他一手创办起来的湘军,“江右军事,刻不去怀”。悔恨自己办事“有初鲜终,此次又草草去职,致失物望,不无内疚”。每每想到这些,“夜间终不能酣睡,心中纠缠,时忆往来,愧惶撞忧,不能摆脱”。他在籍守制一共一年零三个月,在这段时间里,他日夜在悔恨自己的去职失权,迫切期待着有朝一日,咸丰帝命他重新走上前线,重掌湘军。
自曾国藩离开江西后,由于石达开的分裂出走,直接削弱了江西太平军的兵力与内部团结,因此,清政府方面的军事形势始有所好转,连续攻陷了瑞州、临江、九江、建昌、抚州。但当时,分布在江西的湘军派系很复杂,有王鑫遗部的张运兰等部、江忠源系统的刘长佑等部,另外还有曾国藩系湘军曾国荃、李元度、刘腾鹤等部。由于这些统兵将领,官位相埒,派系不同,互不统属,各自为战,缺乏统一的领导与指挥,因此,这些派系各异的湘、楚军攻陷江西各府州县后,将予解散乎?抑或由谁统率?这是清政府亟待解决的第一个难题。
咸丰八年(1858)四月,湘军水陆师攻陷九江后,移师鄂东,准备“东征”,进犯太平天国安徽省根据地。而安徽方面,自石达开出走后,天王洪秀全将安徽省的军事责交给陈玉成。陈玉成以安庆为大本营,以攻为守,亲率所部数十万人,经常楔入鄂东,进攻黄梅、黄安、蕲州、麻城、罗田等县,其目的是“攻鄂保皖救浔”。陈玉成的军事攻势,使胡林翼指挥的湘、楚军备多而力分,特别是湘军水师,杨岳斌与彭玉麟不和,外江水师与内湖水师貌合神离,隐伏挫败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