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7】

---

徐知凛点点头:“猜到了。”

他这么淡定, 沈含晶问:“那你不想知道我们都聊了什么?”

“什么?”

“他给我钱,让我离开你。”沈含晶评价说:“电视里的老俗套。”

徐知凛问:“那你没答应他?”

沈含晶摇头。

“为什么?给的钱不够多?”

沈含晶抽回视线:“抱着死钱有什么用,我比较喜欢抱着提款机。”说完两臂滑到他腰间,用力抱紧。

“那你可能选错了, 我不是什么提款机。”徐知凛看着她:“我挺穷的, 车房都是家里的, AN股份也很少,少到危险,所以现在这些可能随时会没有,所以, 你直接拿徐家的钱比较划算。”

“那怎么办?”沈含晶眼珠转转, 很快惋惜:“我已经跟你爷爷谈崩了。”

“多崩?”徐知凛问。

“没人跟你说过吗?好像都叫医生了。”沈含晶忽然委屈:“可他挺过分的,我好心给他倒茶, 他泼在我身上,好烫。”

“泼哪里?”

“这里。”沈含晶把他手牵进去:“是不是还红的?”

那得用眼睛看了, 徐知凛低头:“好像有一点。”

“哪一点,明显吗?”

徐知凛动动手指:“有没有感觉?”

“……有。”

“这样呢?”徐知凛干脆把她放到办公桌,方便埋首察看。

沈含晶撑着桌角问:“你爷爷……不会找人打我吧?”

“难说。”徐知凛动动牙关:“所以你以后小心点,没事尽量不要出去, 哪天被人套麻袋,我很难找你。”

纯绵衣料已经出现印子,沈含晶的把脚踩到后面的椅子背:“你会找我?”

“看情况。”

才说完, 脚从椅子背到了他的背。

徐知凛笑了下, 站起来,把她抱出书房。

也许是这回隔的时间有点长, 过很久, 壁灯再亮起来的时候, 沈含晶手都掉下床边。

徐知凛分开来,人也有点卸力。

他倒在枕头上,一条手臂横在额头,闭会眼。

其实那天在徐宅,他们说过什么,他爷爷都录了给他听。

就今天他还被叫回去一趟,离开时,老爷子在后面厉声喊他:“徐凛,我是你爷爷,听我的话我不会害你!”

……

晕沉沉的,徐知凛坐起来,顺便抱旁边那个。

沈含晶已经在做梦,眼皮支起一道缝,含混不清地说:“我不弄了……”怕他再拿装备,抬腿勾住他。

迷迷糊糊,徐知凛好笑地把她手臂捞起来,放进被子里,干脆就这么躺了。

灯关掉大半,借那一点光源看她,细微的骨骼折角,单薄的口唇。

人白,汗都有点反光。

伸手过去替她擦汗,她大概以为在摸她,发出点无意义的鼻音,往旁边动了动,侧脸找他的手。

徐知凛忽然想起在庐城,酒吧那晚她也是这样,慢慢躺进梁川的手掌心。

历历在目。

动作停顿,过一会,徐知凛指尖向上,重新摸索到鬓角。

要说记恨,的的确确有过,毕竟当时找她回来,是想看她被折去棱角的样子,想揭开她的创面,看她后悔甚至绝望。

但到现在,要说错其实也没有哪一步是错的,毕竟是他自己忽略了一些事。

比如跟她在一起,她不用记起什么,他已经被迫一遍遍回到过去,在情感惯性的作用下,越滑越深。

……

被子盖得厚,沉沉的压在身上。

沈含晶感觉有点热,把脚伸出去一点。

想醒的,但醒不过来。

梦像巨大的网,黑乎乎的,她站在网的这边,而徐知凛像个瞎子一样在黑暗里摸索。

情景再转,他泡在水里,满头满脸的伤,怎么也叫不醒。

一个激灵,沈含晶陡然睁开眼。

半夜太安静了,静到能听见她小口喘气,听到她心跳乱撞。

呆呆地躺一会,沈含晶从**爬起来。

本来想去洗手间,却又忽然睡在旁边的人有点不对劲。

她凑过去看看,伸手摸了下,再轻轻推他:“知凛。”

徐知凛从鼻腔应她一声,但没睁眼。

沈含晶把灯调亮一点,再用自己额头试他温度,最后起来去找药箱。

好在家里东西都齐的,温度计一上,确实在发烧。

于是找毛巾找冰袋,把他拍醒给吃点药,过会再测体温,来来回回的。

守着个病号,后半夜没再睡着。

天亮时分,徐知凛体温终于开始往下降。

“我就说你感冒,你怎么半点没反应?”沈含晶有点无语,这么大个人了。

“我吃过药,以为只是咳嗽。”烧一晚上,徐知凛声音都像在沙里淘过,低低刺刺的。

沈含晶把水银甩回去:“今天别上班了,在家休息。”

“那你呢?”

“我不是人啊?照顾你一晚上,我也要睡。”沈含晶没什么好气,趿着拖鞋出去倒水去了。

这病假一休,就是好几天。

但两人毕竟都有工作,又都丢不开手,就算不去公司,该处理的还是要处理。

于是很快,就成了居家办公模式。

这天午睡一会,收到江宝琪信息,好几条。

徐知凛还没醒,沈含晶走到客厅阳台,先听她发的语音。

前面两条都是牢骚,就一条说基本确定小三地址,但又觉得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沈含晶问。

江宝琪回忆说:『我前天过去看到蔡阳晖,他好像夜跑,不知道怎么也拐进去了。』

据此又推断道:『有蔡阳晖,那里不会是他们搞的什么……吸毒的场子吧?』

千金小姐原来也不是太单纯,但想错方向了。

沈含晶没纠正她,发条语音回去:“你看着吧,庄磊哪天再去,你到时候联系我,至于他们吸毒还是别的,到地方再分析。”

人还是有点困困的,她重新回到卧室,眯了会眼。

这回半梦半醒的时候好像听到什么声音,断断续续的,不是太清楚。

于是扭点脖子:“说什么?没听清。”

徐知凛看着她,没回答。

沈含晶抹了把眼,才发现他戴着耳机,无奈地笑:“我在面试。”

“哦……”沈含晶趴回去,很老实。

徐知凛摸摸她后脑勺,面试继续。

多是对方表达,偶尔,沈含晶能听到他发问。

从只言片语里能听出来,是在面试新的网安团队。

准确来说是复试,但他口吻一直很平静,难说满不满意。

二十来分钟,面试结束。

沈含晶还原样趴着,徐知凛俯身过去,在她耳背亲了亲,再起床去洗手间。

等再回来,他又跟助理通了个电话,听取背调信息。

被病情打倒,板正的少爷也只能抱着电脑,在**处理公务。

沈含晶趴得好累,一看时间差不多,起来给他拿药:“止咳的,你已经不烧了。”

感冒药吃完都会犯困,更何况病号刚刚还操劳过。

徐知凛靠回床头:“再睡会吗?”他问沈含晶。

“不躺了,我躺得脸疼,而且阿姨马上到,我把要洗的拿过去。”沈含晶伸个懒腰,衣服捡捡,端着水走出房间。

总共就两个人,又没怎么出门,其实要洗的不多。

她拎着脏衣篓在分类,脑子里把刚才听见的整理一遍,揪出几条重要信息,编辑发给江富。

发完人在客厅坐了会,直到打扫的阿姨进门搞卫生,沈含晶跟她聊过几句,再又回到卧室。

徐知凛闭眼躺着,呼吸匀停。

沈含晶坐在旁边看他,把人看醒了,开口:“上来一起睡。”

沈含晶不想睡,但问他一个问题:“你以前,是不是掉过水里?”

徐知凛睁眼:“没有,我水性很好,怎么问这个?”

沈含晶摇摇头:“你睡吧,我去店里开个例会,晚点就回来。”

天高云也远,秋天的太阳没那么呆,跟温度一样正合适。

工作日客人不多,店门口还有车位。

沈含晶开过去停好,再提包下去。

只是快到店门口时她忽然感觉有点异样,于是回头扫了几眼。

江廷正好从店里出来,看她疑神疑鬼的:“找什么?”

“没什么。”沈含晶对着车重新按按钥匙,确定已经锁好,再问江廷:“去哪,会不听了?”

江廷:“我妈说头疼,我回去看看。”

沈含晶点点头,跟他刚擦肩,江宝琪电话来了。

“你现在有没有空?”江宝琪咬牙切齿:“庄磊那王八蛋,早上跟我说去什么展会,结果我刚刚收到信息,他车又进了那里!”

“现在?”沈含晶看眼时间,斟酌了下:“可以,我陪你过去,你把杨琳也叫上。”

江宝琪不懂:“为什么叫她?”

“她住得近,而且多个人多份帮手。”举着电话,沈含晶转身回停车场。

江廷都还在玩手机,就看她走路带风地回到车上,方向盘一打就又走了。

莫名其妙。

没管太多,江廷自己也开车走人,毕竟他妈电话追得急。

等回到家,就见徐女士真躺在**,边上还趴着宝时。

傻小子脑袋转了半个圈,脚尖没跟着转过来,咚一下坐地上:“大哥。”冲他傻乐。

“怎么样了徐女士?”江廷把弟弟拎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

徐敏捂着心口:“我感觉不太好,一抽抽的疼。”

“医生来过没有?”江廷问。

“还没到,让我先静躺。”徐敏靠在一堆枕头中间,虚弱地看着大儿子:“昨天晚上梦到你舅舅了,嫌我没照顾好徐凛,跟我吵架。”

开始了,江廷眉一扬:“这么严重?”

徐敏点点头:“还有你外婆,也把我骂一顿。”

说完看江廷没反应:“你怎么不问问骂的什么?”

江廷正掐着弟弟的脸看牙,看完上下搜罗,把他口袋里糖全掏掉,这才问一句:“骂什么?”

“骂我不会当妈,底下儿子一把年纪还不结婚,不给她老人家报个曾外孙的喜,让她天天惦记……”

江廷凑上去打断她:“妈你是不是刚做过那个热玛吉?看这脖子一丝线都没有,比小姑娘还白净。”

“是吗,打的不是热玛吉,是其它的……”徐敏不自觉地抬下巴。

江廷笑起来:“这头发烫的纹理也好看,颜色特别显白,虽然病着吧,半点不耽误气色好。”

“就哄你妈吧,头发都多久没做了。”

江廷问宝时:“你说,妈好不好看?”

小朋友当然捧场:“好看!”

再给两个儿子夸下去,徐敏眼角都快崩上太阳穴。

“行了妈,今年过年,我争取带一个半个的回来给你看。”应付完这点事,江廷借口要工作,把弟弟往**一放,掂着车钥匙走了。

往楼下走的时候,手机收到几条消息。

江廷点开看了看,是沈含晶之前那个假爹陈朗,已经回到村里老家,拖着一条残腿在走路。

活该。

收起手机,江廷掏出车钥匙。

到二楼时,迎面碰上他爸。

“爸。”江廷喊了一声。

“回公司,还是去哪里?”

“公司。”

江富点头:“来聊聊。”

父子两走到阳台,江富问:“有没有想过自己的以后?”

“我刚跟妈说了,争取年底带一个回来。”

“我不是指这个,我指你的事业。”江富看着大儿子:“你在徐凛身边这么久,有没有学到点什么?”

江廷笑笑,撕了颗糖扔进嘴里:“爸你有话直说,弄得跟老师学生一样,你知道的,这种话我答不上来。”

无所谓的态度,让江富直皱眉。

他从小把这个儿子带在身边,可到这时候,好像也没能养出什么血性来。

沉吟了下,江富提起道:“爸觉得徐凛有点不对,这么久了,他不是让你出差,就是把你派到一些无关紧要的项目上去,连董事会议都不让你跟进去学习……”

思索片刻,再压压调门说:“还有找网安的事,也就让你递了个资料吧?这么防着你,兄弟当得还有什么意思?”

“您知道的,您儿子就这样,没什么大志。”江廷两手揣兜,慢慢转着脖子,松松颈椎。

“江廷,不要这么说自己,你不比任何人差。”

“那还是差挺远的,比如您想让我取代的叶助,我就没人家那个能力。”江廷直言:“人家双一流毕业,董办实务经验也丰富,我连信披都搞不懂,什么证券法公司法在我眼里跟天书一样,我就不是那块料。”

“只要有机会,都可以学。江富沉声。

“放过我吧,我就不学了。”江廷抽出手,搭在护拦上:“爸您也一把年纪,现在怎么样以后还就怎么样吧,真的,别折腾了。”

“叫你学点东西是折腾?要不是你外公偏心,我也不用担心你们几个以后。”

“爸。”这回江廷真笑了,笑得两肩直抖:“您要这么想,当年怎么不入赘?那我也能跟着姓徐,也是外公亲孙子了。”

“江廷,你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当爸的声音拔高,侧身正想训儿子两句,被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

接起来,电话里说庄磊跟蔡阳晖,两个人都被派出所给抓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