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磊满脸哭笑不得,方帅更是低低咒骂一声。
“聪明反被聪明误。”于磊感叹自己和方帅的行动多余。
苏科明白过来，“它的攻击和雾蜘蛛的产褥有关？”
“从刚才的情况看，它应当是只会攻击持有雾蜘蛛产褥的人。”于磊一言难尽地道。
此言一出,几人都沉默了，数秒后,张天嘎嘎直笑，指着于磊和方帅嘲笑道：“让你们不听姐姐的话。”
络腮胡子迅速的揭开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絮状物,顺便把张天身上的也揭开扔掉。
苏科望着步西灵身边昏迷的孙方池，“还是小方厉害，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推测出雾蜘蛛产褥有问题的。”
于磊深以为然地点头：“小方是个看得透彻的人，可这并不能解释他提前知道雾蜘蛛产褥危害的理由,他一定是从力哥那里得到消息，才直接放弃了可以拿到的份额。”
络腮胡子眼神隐晦地看了看孙方池，没有作声。
步西灵却道：“不是的,如果小方提前知道雾蜘蛛产褥的危害，一定会叮嘱我们,而不是把产褥给了张天和他叔叔，这不是小方的风格。”
络腮胡子眼神微动,对她的说法半信半疑，张天则对步西灵的看法全盘接受，“姐姐说得一定对,我相信。”
方帅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他怎么得知的以后再说,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掉。”
“这简单，只要让大家都把产褥扔掉就行了。”苏科道。
于磊摇头，“比起咱们几个，他们更相信力哥的话,但力哥好像不想说出真相。”
方帅盯着斜下方慌乱的人群，高声提醒道：“快点把雾蜘蛛的产褥扔掉，披着它就会被幽灵袭击！”
所有人都被方帅的话震惊到，力哥的队伍停下脚步，人们面面相觑，有人质疑：“你胡说，产褥是用来保护我们的。”
“就是，你凭什么说会被袭击？”
“他在骗人，骗咱们的宝贝！”
“对，都别上当，我们把雾蜘蛛产褥扔了，他们的人就会捡走。”
方帅牙疼似的抽抽嘴角，“喂！力哥，说句话吧。”
力哥身上没有披絮状物，背着他的人身上的也不知哪儿去了，力哥趴在那人背上，被围在人群之中，面部隐藏在那人脖颈后方，看不清神色。
“力哥，我们只听力哥的。”他的手下们七嘴八舌表达自己的忠心，雾蜘蛛产褥是在力哥的指挥下取到的，通向城市外的方法也是力哥说出来的，他们对力哥深信不疑。
力哥翻起眼皮看了一眼，压着声音道：“披着雾蜘蛛产褥就会被袭击的说法我从来没听说过，你有什么证据？”
于磊帮腔：“刚才情况说明了一切，我们的同伴身上没有雾蜘蛛的产褥，反而因此躲开了袭击，铁一般的事实，你还要什么证据？”
“谁看见了？”力哥貌似疑惑，左右扫视着自己的手下们，“你们谁看清了？”
手下们纷纷摇头，“没有，没注意。”
力哥道：“没人看见啊，只有你们在说，很可能你们编造了谎话，毕竟你们刚才还在逼我拿出雾蜘蛛的产褥。”
于磊皱眉，还想要跟力哥理论，被方帅拦住，方帅道：“你不想公开真相，打的什么主意？”
“随你们污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大家能够到城市外面，兄弟们，不要听信他们的花言巧语。”力哥说完，指挥着手下们继续向下跑。
玩家们和张天络腮胡子被抛在后面，随着力哥的队员远去，周围的环境昏暗下来，两块莹白色像是长在地面上的光斑。
“怎么办？”苏科休息得差不多，走到步西灵身边，把孙方池重新背起。
于磊道：“咱们得跟上去，弄清楚力哥到底在隐瞒什么。”
络腮胡子用脚点了点地上的莹白色的絮状物，“那着两块东西怎么办？”
方帅直接道：“丢下，不要了。”
那怎么行？络腮胡子第一反应是不同意，转念想了想，这一路上雾蜘蛛的产褥除了提供照明以外，好像也没别的用处，再加上还会招来透明人影的攻击，真的没必要带上。
众人重新出发，向楼下发出隐约亮光的地方追了过去。
他们走后，两块莹白色的光斑之间，一双黑色的皮鞋交替向前路过。
力哥队伍的速度很快，仅仅是一会儿功夫，抛开玩家队伍三四层，双方都是奋力加速，一时之间，玩家们竟然追不上。
雪上加霜的是，玩家队伍的身后，一蹦三跳的皮鞋脚步声越来越近。
络腮胡子有些腿软，“它来了……”
“镇定点，我们已经摸清了它攻击的条件，不会有事的。”于磊安抚他。
话虽这样说，但每个人心里都没底，只能等着透明人影再次出现后验证他们的推测。
皮鞋踏步声改变节奏，噼里啪啦的冲过来，半透明的西装男人破开黑暗冲向他们，几人早有准备，动作迅速地贴向楼道两边，给透明人影留出中间通行。
络腮胡子反手把张天按在墙壁上，自己龇牙咧嘴的紧闭双眼，一阵心惊肉跳，半晌没有啥感觉，才敢试探着睁开一只眼睛，眼前什么都看不清。
“我……还活着？”络腮胡子双手摸摸自己的被胡子覆盖的脸颊。
张天嘲笑：“五叔，别这么胆小。”
络腮胡子想要教训小孩，下面一阵惊叫声吓住了他。
“快走，跟上去看看。”于磊立刻反应过来。
力哥的队伍损失了四个人，算上之前的，整个队伍几乎折了一半，饶是手下们相信力哥，也都怕了。
力哥额头冒汗，嗓子眼发紧，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慌，“大家别怕，咱们继续跑，很快就能脱离危险，出口就快到了！”
“力哥……要是鬼再来，咱们都会死的……”
力哥竭力保持镇定，“听我的，出口就快到了……”
“快到了是多远？”跟上来的玩家队伍里，方帅突然开口问道。
力哥冷冷地盯他一眼，“有本事你们自己找路。”
“我们正有这个意思，力哥，我看你们正在被那透明人影所困扰，要不就把路让开，让我们先走？”方帅再次出招试探。
力哥阴沉地一笑，“好啊，让你们先走。”
玩家队伍从力哥幸存的队伍中穿过，越过力哥身边时，于磊忽然道：“前面有我们无法通过的地方？”
力哥飞快地看了他一眼，转过脸，对自己的手下们说话。
于磊与方帅不着痕迹地交换了个眼神，力哥不说话也没事，他们已经从对方的反应当中看出了答案。
方帅笑了，“仔细想想，还是跟着力哥安全，我们不走了。”
“耍我？”力哥猛然回头，眼神当中充斥着怒火。
“没有没有，我们没有恶意。”方帅举起双手显示自己的无害，“我们是看死了好多兄弟，于心不忍，想陪在兄弟们身边，说不定会有帮助，你看，我们可是一个人都没死。”
被他意有所指的话提醒，力哥的手下们也发现了，玩家们队伍里七个人，竟然一个都没少，就连那个重伤的瘫子都还在。
“诶？你们为什么没死人……”
“是不是他们命好？”
“他们刚才不是说过……”
“快看，他们真的没带雾蜘蛛产褥。”
力哥的手下们交头接耳的议论，之前可以把方帅的话当成空气，现在双方的损失已经证实了某些说法，力哥的手下们心里不由得动摇了。
“……力哥，您看他们……”
“力哥，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就是，力哥，要不然咱们也试试？”
“不行！”力哥大喝一声，吓得众人一愣，力哥缓下语气：“你们信我还是信他们？他们都是骗子，说不定是他们用了什么手段，故意引那透明人来杀我们。”
方帅见他想要甩锅，立刻不干了，“哎哎哎，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对这楼里的情况可没有你知道得多，要用手段也是你用，我们哪会？”
力哥发狠：“那就不要添乱。”
方帅恍然大悟，“原来我们说的话是在添乱啊，那力哥是怎么知道的？”
“我……”力哥被套路，恼怒无比，“兄弟们咱们走，跟他们没什么好说的。”
于磊提高声音说：“奉劝大家好好想想，到底是谁在说谎。透明人影只攻击携带雾蜘蛛产褥的人，这个事实已经被我们所证明，为什么力哥不肯正面回答我们的疑问？还有，如果真的有携带雾蜘蛛产褥的必要，你们已经死了很多人，为什么力哥从不提起把死者的雾蜘蛛产褥回收利用？”
这下，有头脑清醒的手下们发现了不对，小声提出建议：“力哥，他们确实没有死人，咱们要不要试试，万一他们说的是真的？”
方帅火上浇油：“对啊，万一我们说的是真的，你们不听不是亏了？”
越来越多的人相信了方帅的话，符合着试一试的提议。
力哥脸色难看至极，“你们要听我的，就继续走，千万不能把雾蜘蛛的产褥拿下来。”
苏科同步西灵张天络腮胡子站在旁边，低声对步西灵道：“我总觉得有点别扭，力哥好像很焦急，像是有死亡线存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
步西灵观察着力哥的神态，认同苏科的看法，“他们两个太急躁了，力哥的盘算不一定全是坏的。”
张天凑过来道：“姐姐别相信他，他不是好人。”
步西灵摸摸他的头顶，“我不觉得他是好人，就算他是坏人，不一定每一方面都是坏的。”
张天撅嘴，只觉得她的话复杂难懂，好人就是好人，像五叔一样，坏人就是坏人，就像力哥，像城市了生存的许多人一样，为了自己生存就踩着别人的尸体。
于磊和方帅成功策反了大部分的人，力哥的命令已经不足以让他们听从，有几个人甚至把肩上的雾蜘蛛产褥举到力哥面前。
“力哥，你跟咱们说实话，这东西到底会不会要人命？”
“就是啊，力哥，我们的命都是力哥救的，都能为保护力哥而死，但你不能让我们死的不明不白……”
力哥还在坚持自己的说法：“兄弟们，咱们就快到了，再忍一忍，希望就在眼前了……”
步西灵蹙眉，“他一直在说快了，到底什么快了？出口？”
苏科扫视周围，“这里是二十楼，距离地面还有一段路程，不会是出口。”
不是出口，那指什么？
这边几个人正在思索力哥话里的含义，那边力哥竭力劝阻自己的手下们不要丢弃雾蜘蛛的产褥，紧密的皮鞋跑动声由远及近，令所有人倍感恐怖的透明人影又一次出现。
“救命——”
“又来了！”
“快跑——”
所有人都记在一起，哪里跑得掉？眼看着透明人影快速靠近，即将带走数条人命，方帅突然大声提醒道：“把产褥丢掉！”
力哥的手下们如梦初醒，一把扯掉雾蜘蛛的产褥，扔在地上。
“不要！”力哥嘶喊。
透明人影顶着诡异的笑脸冲进人群，然而只能避开丢弃了雾蜘蛛产褥的人，最终只袭击了一个手慢的男人，穿出人群消失在黑暗中。
“哈哈！我没死……”
“谢天谢地，幸好我丢的快……”
男人们清醒着自己的举动保住了性命，于磊和方帅只关注力哥，他正颓然的喃喃自语，仿佛失去了一切希望。
“完了……完了……”
方帅抬手想要搭上力哥的肩膀，背着力哥的人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的触碰，方帅笑笑，道：“力哥，现在可以说实话了？”
力哥心如死灰般摇摇头，“还有什么可说的，已经没有希望了……”
“你以为我们是你那些蠢蛋手下，随口一句话就能骗住？”方帅没好气道，“我们刚提醒你们躲过一劫，现在该你回报了。”
力哥惨笑：“躲过一劫？你们真的让我发笑，滚开，我没话想说。”
方帅心生恼怒，闪电般出手扣住力哥的小臂，“喂，我可没说你能走！”
力哥连反抗的心思都没有，“随你的便。”
“……”方帅反倒没了办法。于磊捏捏眉心，莫名有种感觉，自己很可能又选错了，“算了，他已经失去了求生的意志，再逼他也不会告诉我们。”
方帅忙活一场，捞了个空，烦躁地道：“他不说咱们怎么通关！”
于磊道：“反正这里也没有岔口，咱们只需要继续往下走，要是出了问题，力哥还在队伍当中，到时候再问不迟。”
方帅默认了于磊的想法，两人一左一右跟在力哥身边，并排向前走。
“把雾蜘蛛的产褥拿上几张，当作照明物，只要在透明人影出现时及时丢掉，不会有太大影响。”
力哥的手下们此时从慌乱和清醒当中回过神来，对力哥的欺骗产生了极大的愤怒。
“力哥原来是在骗咱们！”
“为什么骗人！”
“力哥说句话，为什么要骗我们？”
身后不断有人质问，力哥充耳不闻，倒是方帅听得心烦，“别吵吵了，烦不烦？”
“嘿小子……”
“别别，他们有两下子，别招惹……”
有人看不惯想要动手，也有人眼明心亮拦住了找死的人。
队伍在微弱的光线下，一路向下走，神奇的是，很长时间过去，透明人影都没有再次出现。
“看来是所有都丢掉雾蜘蛛的产褥，就会触发某种机制，透明人影攻击消失。”方帅推测道。
于磊认为他的想法是对的，“透明人影的攻击非常明显，只跟雾蜘蛛的产褥有关，本质上用来照明的产褥会吸引透明人影的攻击，只要达成所有人都丢掉产褥的条件，攻击就会停止。雾蜘蛛产褥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误导，让人以为是好东西，其实是催命的毒物。”
两人讨论着，并不避讳中间的力哥，力哥自始至终都闭着眼睛，抗拒与他们交流。
又走了许久，仍不见出口，终于有人忍不住问：“力哥，你不是说出口就快到了，这怎么还看不见？”
于磊和方帅也已察觉有异，正在戒备地扫视着周围，想要找到出口。
力哥蓦地笑了，“还想找出口？没有啦，已经消失了……”
“你什么意思？”方帅脸色大变，一手攥住力哥的衣领，“说清楚！”
力哥睁开眼，从嗓子眼儿挤出几声笑，“你看看这是第几层？”
方帅眯着眼睛看向斜上方的标示，“十八层，怎么了？”
力哥只是笑，并不回答。
于磊拍拍方帅的手臂，让他松手，“故弄玄虚，咱们继续走，既然已经到了十八层，很快就能到达底层。”
方帅松手，一行人继续向下。拐过两个弯，力哥忽然开口问道：“你看看这是第几层？”
方帅恼怒，“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这不就是十六层！”
于磊震惊道：“不……不对！这里不是十六层，这里还是十八层！”
什么？方帅惊骇地抬头看，前方墙壁上的贴纸里，硕大的数字填在中间，这里仍旧是十八层。
“怎么回事？”
“鬼打墙！一定是鬼打墙了！”
“救命啊——我不想死——”
力哥的手下们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撞，原住民对超乎想象的事情接受度普遍都低，络腮胡子也没好到哪儿去，这会儿坐倒在台阶上，茫然失措。
张天初生牛犊不怕虎，还在兴致勃勃地问步西灵：“姐姐，为什么咱们下了好久，总是停留在十八层？”
步西灵摇头：“我不知道。”
于磊方帅仔细查看了墙上的贴纸，没有异常，破损的边缘显示着贴纸已经贴在墙上很久了，不是临时贴上的样子货。
“会不会是从某一层开始，下面的全是同样的贴纸？”方帅试图解释奇怪的现象。
于磊沉吟：“很有可能，做个记号试试看。”
两人在贴纸旁边画了个三角形，抬腿继续往下，苏科等人自然跟上，力哥的手下们见背着力哥的人都走了，也纷纷跟了上去，队伍又下了两层。
结果就是所有的人围在贴纸跟前，观察于磊刚刚留下的记号。
方帅死死盯着贴纸旁边的三角形，“还真的是同一层。”
于磊的头越发疼了，“你们等在这里，我再下一层试试。”
其余众人目送于磊消失在拐角，片刻之后，从上方的拐角处转了过来，双方视线相交，都愣住了。
苏科深深呼吸，“这可不是玩笑了。”
络腮胡子贴着张天站着，好似是想从小孩身上汲取勇气，对尚且能保持镇定的于磊方帅两人投以敬仰的目光。
方帅两人来到力哥跟前，力哥一直在笑，绝望地笑：“都是你们害的。”
于磊眉心出现沟壑，“凭什么说是我们害的？”
“你们非要让他们抛掉雾蜘蛛产褥，现在这就是结果。”
方帅牙疼似的道：“跟那有什么关系，你想唬人也要说得像样点。”
“随便你们信不信……”力哥也不强辩，“进入了十八层的循环，不到濒死出不去。都留在这儿等死吧！”
看着力哥瘦到凹陷的脸上疯狂的表情，若不是时机不对，方帅是肯定要揍他一顿，忍了半天，方帅才平静下来：“力哥，咱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有情报就说出来，不然咱们只能同归于。”
力哥惨笑：“没用的……你们别想了，城市里已经没有合适的雌性雾蜘蛛，就算能逃出去，也没有机会了，回去也是等死，还不如就这么死了……”
方帅和于磊对视一眼，对心存死志的力哥无计可施。
“怎么办？”
于磊想了想，“以往跟孙方池通关的游戏里，有相似的情况，每当进入无限循环之时，孙方池就会让我们往相反的方向走，就能突破。”
方帅眼前一亮，“说的有道理，试试？”
于磊仍是道：“你守着他们，我试着向上走走。”他握紧长刀，踏上了返程的台阶，方帅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上方拐角处，然后从下方的楼梯走了上来。
两人隔着数级台阶相互看看，面上都是苦涩。
一旁的苏科步西灵看着他俩寻找出路，两声咳嗽声在苏科耳边响起，步西灵惊喜地发现，小方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