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想起数年前的一个课间,她拉着屑祁年去门口接外卖,学校是禁止点外卖的,被路过的教导主任抓了个正着。

那个时候的他也是这样,被教导主任数落得抬不起头,像个做错了事的乖孩子埋头任凭责骂。

一晃神的功夫,权霜苦笑自己居然又开始回忆起从前了,碗里的苦瓜比记忆还要苦涩,她迅速喝了一口水差点呛到。

叶念棠在收到了权霜邀约之后第一反应是找到屑祁年炫耀,视频里一副欠揍的表情痞帅痞帅的,屑祁年就这么直直地盯着电脑屏幕,然后啪的一声关掉了。

“!出息了,敢挂我视频!”叶念棠骂骂咧咧,打开手机定位搜索了一下权霜发来的位置。

很奇怪,那家餐厅是宁海市有名的情人餐厅,标榜的旗号和标签也是专为情人设计的,叶念棠不知道权霜是有心还是无意,无意倒好,如果有心……

叶念棠清俊脸色突然变得煞白煞白的,心里涌出了一丝不可言喻的紧张感,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幻想出一幅**的画面,主人公是有着那张姣好娟秀面容的权霜。

如果嫂子是有意,这就是明目张胆的出轨啊!

叶念棠误会开大了,慌忙地给屑祁年打了十几个电话,通通都是未接。

突然,他镇定下来,开始在脑子里盘算一切有可能的后果,如果真是嫂子对自己有意思怎么办?毕竟自己条件这么优秀,长得有比屑祁年那家伙好看,不可不防……

叶念棠是喜欢权霜那种性格的女人的,长得艳而不俗,性格刚强坚毅,又有自己独立的想法,个性和魅力都不缺……

但是!他再怎么无耻也不能肖想兄弟的女人啊。

叶念棠十分认真地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如果真的是自己想的那样,他就要洁身自好,劝嫂子回头是岸,出轨不是长久之计,婚姻要好好经营。

而此刻的权霜沉浸在自己的工作里丝毫不知道他的想法,直到裘菲菲说自己到了地方,又发了两句感谢的话,她才想起来这回事。

傍晚的时候权霜依旧选择没有坐屑祁年的车回家,后者简单地交代她路上注意安全,回家自己先吃饭,他要留下来加班。

权霜回了个“好”,又贴心地叮嘱他注意身体,别熬太晚。

俩人的交流很局限,屑祁年想再说些什么,甚至想说一句我想你了,面对屏幕里冷冰冰的文字,都没敢打出来那句话。

一整天,他的脑子里都快两极分化了,纠结和迷茫让他根本无心工作,甚至一想到权霜就思绪乱如麻,有时候贪心地想要确认她到底爱不爱自己,有时候又觉得只要她在就好了,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明面上看似和谐的关系,像从冰窖里被打捞出来一样,不经意的疏离和冷淡远远比激烈的争吵更伤人心,他觉得自己像在被千刀万剐,凌迟处死,呼吸的每一秒都是无尽的煎熬。

手里的烟快燃到了蒂,烟头被掐灭丢进了烟灰缸,晓峰从外面进来就看到自家老板靠在椅背上,桌面堆积如山的文件一个未动。

他轻轻地关上门,把新带来的文件放到桌上,半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小屑总。”

听到前面传来的声音,屑祁年才回过神来,挺直了腰板正襟危坐,伸手拿了刚放上来的文件阅览起来,面前的助理还没离开,他又抬了抬眸:“还有事?”

晓峰在心里纠结犹豫了一把,还是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关切道:“您……没事吧?”

没想到这么久来第一个看出异样关心自己的竟然是身边的助理,屑祁年摇了摇头,语气温和:“没事。你放心,公司的事我担着,工资扣不到你头上。”

晓峰跟了屑祁年这么多年,看着他从刚毕业入公司到逐渐掌权成为执行总裁,说没感情是假的。

一直以来,屑祁年都可以算得上是个完美的老板,脾气好性格好,从来不会为难苛待他这个助理,甚至有的时候还会主动关怀。

权霜和屑祁年之间种种,晓峰都看得明明白白,用他的话来说,总裁夫人太能造作了,自从她嫁给屑祁年后,不是扰合作就是丢市场,甚至老板出个差都被临时中断,有时候他都会不由自主地怀疑这个夫人真的不是敌方派来的商业间谍吗?

犹豫再三,晓峰还是把心里的想法和不满说了出来,他觉得自家事业心的总裁一定是被迷惑了,身在局中看不清形势,而他,身为助理一定要做那个点醒他的人!

“小屑总,您现在已经快要沦为那群股东的众矢之的了,据我调查,有几个大股东已经在开始笼络其他小股东写联名信。”

他们甚至想要辞退这个董事长。

屑祁年沉默地听着,淡淡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看到自己的老板这么执迷不悟,晓峰也毫无办法,又开口自顾自说了一句:“您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以前是什么样的?”屑祁年缓缓抬起头来,那双深邃如海的眸子看不见一丝波澜。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那是霜知还在的时候。

晓峰透过那双疲惫的瞳孔似乎在看另一个人,曾几何时,他积极上进,意气风发,骨子里的谦逊和年轻人的韧劲巧妙地融合在一起。

他不到三年的时间就为公司带来巨大的经济效益,担任执行总裁一年就让屑氏集团一跃成为全国百强示范企业,他是宁海市商界一颗冉冉之星。

可是现在的他呢?

自从霜知离开后,晓峰跟在他身边,就只看到一个失魂落魄的酒鬼,他眼里的光黯淡下去,就连眼神里也再也没有了那股子拼搏的韧劲。

晓峰原本以为新来的总裁夫人会是他最后的救赎,因为娶了权霜之后他似乎又回到了当初意气风发的模样,整顿形象回到了公司。

可是他错了,只要夫人那边一有点什么事,他可以置大局而不顾,置公司数千人利益不顾,不知道的甚至以为他是回来搞垮公司。

晓峰很无奈,又道:“小屑总,我知道您很爱夫人,但是爱是两个人的事,我作为一个旁观者不好多说什么,但我替你感到不值!”

他的语气里有鸣不平的义愤填膺,意识到自己隐藏不住的情绪后,晓峰自我呆愣了两秒,然后不动声色地把头埋得更低。

助理说的那些话屑祁年何尝不知,但他欠她的,又岂是值和不值这两个字能概括的,就算是命,他也可以不惜代价地偿给她。

他从来没有想到,一向对自己唯命是从的助理,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他盯着晓峰看了很久,后者有些心虚地将目光躲过去,他道:“你知道自己在跟我说什么吗?”

晓峰面色微僵,又换上歉意和恭谨的神色,抿唇敛眸道:“对不起。”

“出去吧。”屑祁年挥了挥手,如大山般的压力感骤然消退,晓峰松了口气,又看了眼已经在低头处理文件的老板,最终还是离开了。

从办公室出去的晓峰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已经越了矩,甚至变本加厉地开始想,是不是只有权霜从老板身边离开,老板才会一心搞事业?

同样是权霜下班的时间点,裘菲菲终于带着精心打扮的妆容出了门,兴高采烈的,出门的时候嘴里还哼着歌谣。

就连管家见了,都忍不住发问:“小姐你这是……要约会了?”

裘菲菲连发型都换成了个大波浪,为了和叶念棠发色相配,特地把野棕色染成了略微偏淡黄色,跟身上的浅色格裙搭衬得很,让人一见就亮了眼。

她眼里抑制不住的期待和激动,拍拍老管家的肩膀,听到约会两个字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女儿家的娇羞,“保密!”

老管家一眼就看出了不简单,那双沧桑的眼睛也溺满了慈爱的笑意,裘菲菲是他看着长大的,看到她长成现在这样,已经是要嫁人的大姑娘了,也是发自内心的欣慰和高兴。

“别忘了早点回家,不要在外过夜。”老管家忍不住叮嘱道。

“知道啦知道啦。”裘菲菲回了两句,就迫不及待地上了车,跟司机说了个地点就往那边赶。

叶念棠是个守时的人,权霜发过去的时间是晚上七点,拾光餐厅,他五点就结束了自己的事情,六点多就开车到了餐厅。

或许是那辆红色的兰博基尼过于招摇瞩目,又或许是那张混血的俊脸有着独特的帅气,他的到来汇集了不少男男女女的目光。

个别在用着烛光晚餐的女孩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对面的男友就开始酸言酸语,“有什么好看的,拿着家里的钱招摇过市的富二代罢了。”

“好啦好啦别生气,我就是看看。”

“你要是喜欢傍大款你就去。”

“你够了,这饭还吃不吃了,纪念日不过拉倒!”

情侣间的吵闹和细谈丝毫没有影响到叶念棠这个主角,餐厅一个长相甜美的女服务员很快迎了上来,被他一个拈花惹草的媚眼给迷得神魂颠倒。

“先生,请问您是一个人吗?”女服务员脸上的娇羞被浪漫的灯光渲染得格外明显,叶念棠勾唇一笑,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有约,两位,麻烦安排个包厢。”

女服务员一听是两个人,眼神明显多了几分失落,知道自己肯定没戏了,态度依旧热情恭敬到极致。

“麻烦您跟我来。”

大概是叶念棠太给人的好感了,服务员就连给他安排的包厢都是位置最好,环境最雅致的,他淡蓝色曜石般的眸子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身后炽热的目光也随着他背影进入包厢后被彻底隔绝。

叶念棠孤零零地坐在包厢里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又不敢发消息催促,偶尔有服务员进来又出去,甚至私下讨论起来。

“这要是我男朋友,我哪舍得让他等,他迟到我都得怪自己来得早!”

“唉也不知道谁这么有福气,什么时候上天赐我一个又帅又有钱还有耐心的对象啊。”

“你们怎么不去做梦呢?这种男人也是你们能肖想的?快去干活!小心扣工资。”

……

距离七点还有几分钟的时候,叶念棠的手机屏幕终于亮了起来,是权霜发来的,严谨来说,是裘菲菲让权霜发的消息。

“你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