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丽姐干练的声音一听就让人毛骨悚然,瑟瑟发抖。

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权霜虽然因为忘记了上级的交代而自知理亏,却也没有半分怯懦。

在得到里面的准许之后,权霜推开门淡然地走了进去,然后反手将门轻轻掩上,直到走到丽姐的办公桌前停住脚步。

丽姐抬头看了眼来人,然后继续低头写着手里的东西。

到底是身居高位的人,丽姐不像手底下那群小职员一样喜怒都写在脸上,虽然几分傲气藏匿不住,但也不是那样好拿捏的人。

但权霜站得笔直,神情肃穆,像戍边的士兵,老老实实地听候教导,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敬之意,让丽姐原本备好的一套说辞也没处说起。

在等待了几分钟之后,丽姐停下了手里的笔,像是刚刚忙完手边的事情,那双洞察人心的眼神开始正视打量起权霜来。

“最新的娱乐头条你都知道了吧?”丽姐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权霜,说起话来也是气势逼人。

像这样的娱乐头条,怕是全宁海市看不到的也就那些住在半山腰上的孤寡老人了,权霜诚恳地点点头。

“看过了。”

“那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丽姐再一次发问,一句话**,开门见山。

解释什么?解释她和屑祁年其实是夫妻么?权霜在心里想着,嘴上却没有这么说。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如果说,我和小屑总只是朋友,碰巧玩到那个游戏,你信吗?”

丽姐不置可否,表情却显然写满了不信,“其实这本来是私人之间的事,不应该放到工作场合来谈。”

丽姐看着权霜语重心长地开口,旋即话语顿了顿,后面便是显而易见的转折之意。

“不过你也知道,现在你和总裁的花边已经传遍了整个公司上下,甚至影响到了公司声誉。”

丽姐简要地交代了两句目前的形势和情况,权霜心里大概就已经猜到了接下来她要说的话了。

果不其然,只见丽姐话锋一转,接着道:

“我没有权力开除你,但是我希望你能够从大局考虑,为了公司同事之间的团结和睦、公司的声誉以及……小屑总着想,自己请辞。”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能把道德绑架做到这份上,不得不让权霜在心里对这位丽姐升起了一丝敬佩之意。

话里话外,如果权霜不请辞的话,就是不顾大局,自私自利,如果自愿请辞的话,也追究不到她头上来。

自己的计划才刚刚开始,权霜怎么可能半途而废,遂当即就矢口拒绝,“很抱歉……我需要这份工作。”

丽姐盯着权霜,见后者眼睛里写满了倔强,脸上丝毫没有动容之色,也就是说,今天就是自己说破了天,也绝对不可能自己请辞。

见权霜态度强硬,丽姐也是心里憋着一团火没处发,她死死地盯着权霜,空气凝滞了好一会儿,直到外面又陆陆续续的收东西离开的声响,丽姐才开口道:

“希望你一直保持这个想法和态度。”

这句话像是威胁,又像是警告,毕竟日后还要在她的手底下工作,保不齐对方又会给自己使什么绊子。

但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权霜自信地朝她笑了笑,“我会的。”

权霜从丽姐办公室里走出来的那一刻才感觉到如释重负。

丽姐给的压力确实沉重,如果不是权霜阅历多,见识广,换了任何一个初出毛犊的新职员怕是直接被劝退了。

女人之间的嫉妒心理远远比想象中的还要强烈,也许是年轻貌美,也许是后台强硬,权霜自认入职起没得罪过这位丽姐,却不知对方竟然视自己如临大敌。

下班的时候屑祁年给权霜发了条微信,说自己正在福利院看小朋友,问需不需要他开车来接她下班。

附带着还发了几张照片,应该是助理拍的,屑祁年教孩子们唱歌画画的照片。

照片里屑祁年笑得很开也很暖,哪怕是静止的画面也能清晰地看到他眉眼里温柔,一米八的大高个站在孩群中央看不到半分总裁的架势,更像是陪孩子做游戏的普通父亲。

不知为何,盯着照片的权霜感到有些刺目,父亲这个词汇出现在脑海里的时候,心里某处更像是缺失了很重要的一小块位置,抽痛着隐隐作疼。

这种陌生的痛感让她感到困惑,为什么自己会本能地对本该温馨和谐的画面感到敏感,她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这样的疑惑在权霜的心里像流星一样瞬间划过,却又捕捉不到答案。

下了班的权霜站在公交车站台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然后抬眼看到面前车辆来来往往川流不息,再低头打了几个字给屑祁年回过去。

“不用了,我坐公交。”

刚回完消息,权霜便看到闪着312号的公交朝这边驶来稳稳地停在了面前,那边隔了好一会儿没有回应,等她上了公交坐下时,才听到手机的微震。

“好,那你注意安全,到家了给我报个平安。”

后面附带了一个“飞吻”的表情,想到屑祁年仪表堂堂又温润尔雅的总裁形象,竟然会发这样“大叔调情”似的表情,权霜鸡皮疙瘩掉一地。

……

权霜回到家冲了个澡,才让被使唤一天而造成的腰酸腿疼有了一点活血舒缓,从浴室出来去厨房倒了杯温水,刚要上楼休息,就碰到迎面而来的婆婆。

“你打的什么主意?”

婆婆厉色地看着她,脸上带着微微的愠怒,突如其来地问出这么一句话,将权霜的话都堵在喉咙里。

她不知道婆婆这句话是在质问她什么,索性装聋作哑糊弄起来,“我不懂,妈你在说什么?”

只见婆婆哼了一声,从鼻腔里发出轻蔑的声音,“我老太婆虽然退了公司实权,可我还是明面上的董事长,公司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的这双眼睛。”

耳边的话掷地有声,权霜环顾了一下,如果没记错的话厨房没有摄像头,最近的一个摄像头在餐厅。

婆婆看权霜像是没有在听自己说话,心中气不打一处来,语气更加犀利,直接开口质问,“祈年下午做什么去了?”

听到质问,权霜才终于转头正视这位对她气势汹汹的婆婆,她笑了笑,语气里还是保持着委婉和礼貌,

“妈,祈年是总裁,我不过是一个刚进公司的新职员,大老板去了哪里,我一个小职员哪里会知道?”

屑祁年的母亲多么精明强干的一个女人,明显对权霜说的半个字都不信,脸色愈发横然,

“不要叫我妈!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让祈年放下工作,跑去福利院替你做什么破福利。”

其实屑珍慧原本还是很喜欢这个儿媳的,当初屑祁年为了那个卑贱的霜知要死要活,公司业绩也开始下滑,权霜带来的利益足够让她拉下脸面去套近乎。

可直到两人结婚后,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自己一向乖巧的儿子开始屡次三番地为了这个刚娶进门的妻子而顶撞她,她才开始不爽地找权霜撒气。

看来自己这位婆婆在公司掌权几十年,还是有不少眼线在公司的,不过那又怎么样,狡兔死,走狗烹罢了。

权霜毫不在意地轻笑,朝自己的婆婆走近了两步,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道:“不过是替我跑一趟福利院罢了。祈年说……我要什么他都给我。”

顿了顿,权霜嘴角上扬,笑意更盛,继续开口:“您猜猜看,您苦心经营几十年的公司,最后会不会更名换姓?”

权霜的话彻底激怒了屑珍慧,饶是再精明的人也无法忍受一个小辈爬到自己头上来威胁自己,她脸色涨红指着权霜竟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其实权霜之所以敢全盘托底,也不过是想趁着屑祁年不在家里,厨房又没有监控,小小地激一激自己的婆婆,让对方敢怒不敢言,言之无人信。

这才只是开始,不及当年这个女人当年对自己做的那些事儿万分之一,权霜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她要一点一点讨回来。

就在屑珍慧冷静过来积累好词汇准备破口大骂的时候,权霜却转变神色,突然一脸受了委屈的模样,眸中含泪低声辩解:

“对不起……妈,我不知道祈年下午有重要工作,又不好向福利院推脱才……”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屑珍慧扬起来的手被握在了半空里,嘴上刚要脱口而出的辱骂堵在了喉咙里,她满眼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原来是屑祁年回来了,刚一进餐厅就看到厨房里自己的母亲要对权霜动手,而后者还在低声乞求解释,明显的强势婆婆弱势儿媳,于是赶紧跑过去死死地握住屑珍慧扬起的手。

“妈,你在干什么?!”屑祁年脸上明显的不悦,似是因为焦灼,开口的音量也加大了几分,吼得屑珍慧一时愣住没反应过来。

“祈年,妈没有……你听我说……”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儿子已经放开了她的手,将刚刚盛气凌人爬在自己头上威胁的儿媳紧紧地搂在了怀里,她想解释,对方却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

“够了!妈,我敬您,爱您,可您当初是怎么对霜知的,您心里有数,现在我娶了权霜,不会再让您伤害她了。”

霜知……

似乎是在脑海里想了很久,才从回忆里掏出这个名字,屑珍慧面对自己儿子的误解,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特别是在他提到霜知这个名字的时候,屑珍慧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权霜注意到她的变化内心暗笑,面上却佯装可怜。

这对母子,终于也有今天这样的“反目成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