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那她是怎么…”
“唉!”
长叹一声,岳小兰目光迷离地再次陷入回忆。
“我娘本是非常顾家很少出门的人,可这回她从赵大娘口中听说有个叫花会的东西。”
“花会?是卖花的集市吗?”
“不,是*钱…”
说罢岳小兰轻轻摇头道:“到底是怎样的*法,我其实也说不清。只知道比一般的*法厉害,输赢要大的多。”
“那、你娘她…”
“哼,当然输多赢少了。”
冷笑一声,岳小兰目光再次冷峻道:“只见*里败家,谁见*里兴家?钻进那个迷魂阵里,还能有好吗?”
“那、你爹不管吗?”
“管?我爹打都不知打了几回,要不是念着我弟还在吃奶,早都把她休了。
可她已经着了魔,不但越输越多,而且还求神拜佛希望神仙托梦给她,根本没心思过日子了。”
“那…后来呢?”
明知没有好事,但路无为还是硬着头皮问道。
“后来她就出去借债*钱,再后来…”
说到这闭上眼睛,岳小兰努力使自己声音平静道:“她为还债,要卖我这亲闺女了。”
“啊?那你爹他…”
“对着满屋子的债主,我爹又能怎么办呢?”
眼睛一红,岳小兰终于哽咽道:“我记得被人带走前,爹抱住我哭着告诉我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要我记住,不管到哪都必须学本事,只要有本事就能吃饱饭。”
“哦,他是为你一生着想啊。”
点点头,岳小兰凄然道:“你猜我接下来还听到什么?”
“我猜不出。”
“是卖身契,我七岁时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卖身契。”
缓缓站起,岳小兰面向墙壁无尽悲愤道:“虽然当时懵懂无知,但我还记得其中几句…打骂处罚,婚丧嫁娶,老弱病死,但从天命…”
“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卖身契。”听罢路无为长长叹口气道。
“是吗?呵…”
突然回过身,岳小兰平静地看着他道:“但是到今天为止,我已经听过三次了。”
“三次,居然有三次?”
“呵呵,少见吧?”
说罢重新坐下,岳小兰神情变得洒脱道:“我听说吕布是三姓家奴,没想到不知不觉竟能和大人物比肩了。哈…只不过人家是骂名,而我却是真正的奴才。”
听着似开玩笑但实则苦极的诉说,路无为不知该如何安慰,沉默片刻后只得改口道:“那买你的是什么人?买这么小的孩子做什么呢?”
“买主叫田延亭,是我们当地的大财主,买我是给他快过门的儿媳做丫头的。”
“可你当时才七岁,又能干什么呢?”
“哼!我娘跟人家说我九岁,要不然人家还不要呢。”
此时岳小兰语气轻松,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道:“我去后不久,那位少奶奶便过门了。”
“哦…”
听罢路无为略感欣慰道:“这么说倒还不算太坏,说不定在大户人家还能长见识呢?”
“也算是吧,不过那只是一时新鲜。我知道人家再富也跟我无关,所以始终想着还是要学本事。”
“真了不起,难为你那么小就能牢记这点。”
说到这路无为难为情地挠头道:“像我吧,以前根本没想过。等大了才发觉自己什么都不会,只能凭着年轻乱撞。”
“是吗?”
听罢岳小兰反问道:“那你撞的如何,疼不疼啊?”
“这个…”
皱起眉头,路无为思索片刻道:“这我真没好好想过,不过听你一问,才觉得疼极了。但疼过之后就忘了,直到下次再疼才想起来。”
“怎么可能?疼还记不住吗?”
“真的,比方说吧…”
想了想,路无为再次叹气道:“就像我以前干活的时候其实并不情愿,心想着骑驴找马有机会换好的。
可、没想到真换了,反而还不如原来的。以前我觉得是运气不好,可现在细想,还是自己没本事罢了。
唉!就这样一晃三年,如今只有年纪见长,还是一事无成啊。”
“原来是这样…”
听罢岳小兰也叹息一声,不觉间两人相对无语。
“对啦,你怎么不问我是怎么学本事的?”见路无为垂头丧气,岳小兰主动开口道。
“是啊,你那么小能学什么?又能和谁学呢?”这下来了兴致,路无为将苦闷抛到脑后道。
“我呀,那时只做些跑腿的小事。因为老爷觉得少奶奶身子单薄,便常让厨房单独给她做饭,所以我就有机会常去厨房了。”
“哦,原来你那么小就喜欢做菜。”
“不是…”
摇摇头,岳小兰含笑道:“这事其实是误会,说出来一定惹你笑的。”
“不不、我不笑你,快点告诉我吧。”
“我那时怎么说也是小孩子,好多事是搞不懂的。就记着爹说学本事、吃饱饭,可什么本事和吃饭有关呢?想来想去觉得一定是做菜。”
“哦,那你也走运呀,能遇到肯教的师傅。”
“嗯,不过他只是我启蒙师父,人很好但手艺一般…”
说罢岳小兰侧着头回忆道:“我现在还记得他第一次教我,是让我踩着板凳在灶台边看他炒菜。他笑着问我,小兰,知道炸花生米用凉油还是热油吗?”
笑了笑,接着岳小兰叹息道:“后来我才知道他为何那么高兴,原来他也是刚成亲,年纪大了却娶个小他十岁的媳妇儿。”
“哦,老夫少妻呀,那不就像…”
话到嘴边路无为赶紧住口,同时畏惧地瞄了岳小兰一眼。
果然脸色一变,岳小兰停顿片刻道:“哼,像我一样是吧,都是娶了倒楣的女人。”
瞟他一眼,见路无为缩着肩膀不敢开口。岳小兰反而扬起头道:“后来过了些日子,少奶奶有喜了。
这可是大喜事,老爷为让她安心休养,便让少爷搬到别处住。这虽是好意,却也给我添了差事,这下跑腿跑得更勤了。”
“那还有工夫学做菜吗?”这时路无为才敢开口道。
“说来也是运气…”
听罢岳小兰轻笑道:“我那师父虽然人好,但爱喝酒,所以白天老犯迷糊。老爷知道这样,便经常让他晚上当值,这样我也有机会学了。
师父喝酒时,常让我给他做下酒菜。他一边看一边讲解,脸上总是笑眯眯的。”
“呵呵,看来他倒挺想的开…”
笑了笑,路无为随口道:“老是晚上当值,那媳妇儿一人在家不冷清吗?”
“嗯?”
听罢突然盯向他,直看得他不知所措后岳小兰才叹息道:“唉!连你这听故事的都能想到,师父那会儿怎么想不到呢?”
“怎么?难道出事了?”
“对,后来有天晚上我去给少爷送东西,回来的路上与一个女人擦肩而过,她肯定也是去少爷那的。
也许她看我是小孩儿,所以没在意吧。后来我去厨房时闲谈说起此事,师父本来挺感兴趣,可等我说完女人的样貌后,他脸色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