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既白，街头的早餐铺飘散着袅袅炊烟，蒸馒头的香气之中，人们还没有开启忙碌的一天，以豆浆做酒，闲谈着最近的新鲜事情。
年轻的打手惺忪着眼，坐下来点了一笼包子、一碗豆浆。手臂隐隐作痛，他一手按住，略微转转，想起自己今天还没有涂梁大夫开的药膏。
忽然被一阵大嗓门吵得精神了点，转头看去。
那是一个短打打扮的汉子，衣服磨损痕迹很重，但是却浆洗得十分干净。
让他不由羡慕地想：不是有娘疼，就是娶了贤惠的媳妇。
视线慢悠悠挪到脸上，看他的年纪，应该还没娶媳妇。
浓眉大眼，长得十分精神，声音粗粗的，公鸭嗓，但是却带着一股豪迈劲儿，语气中满是新奇：“听说云水山昨夜有仙人现世！”
仙人？打手听到这个词，就觉得又是想要惹人注目的小伙在吹牛了。
还有点怀念，自己在这个年纪的时候，也特别喜欢幻想仙人的事情。不过长大以后，他为了生计来到云水镇做赌坊的打手，接触的三教九流的人多了，就渐渐明白，仙人是不会驾临这个小小的凡间小镇的。
而且不知道听谁说过，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也只会是大祸临头。
“仙人们也是很忙的，除非需要斩妖除魔，有利可图。”赌场的老板曾这样说过。“传说的几次仙人降世，也总是姗姗来迟，那块地方的人，早就被妖魔蚕食殆尽了。不像是救人，倒像是来分好处的。”
“你从哪里听说的？”开口的是福满楼的老板。
他一直是个仙人迷，从前一直不肯成亲，说是自己有仙根，以后是要入仙门的，不能娶妻破了童子身。
就这样一直拖着，到头来成了老光棍，爹娘死后被大嫂赶出家门。
为了生计，还是凭借自身俊秀的好皮囊入赘了福满楼。
大概是觉得修士要志趣高洁，所以从来不流连烟花之地，福满楼的大小姐对这样的他十分满意，也不需要他管理铺子，他于是过着十分潇洒的日子，四处打听消息。
别人对于堂堂老板坐在小小早餐铺一事见怪不怪。
“更夫刘老六说的，准没错！”小伙怕别人不信，挺起胸膛，目光炯炯，像是要发毒誓一样。
一个人毫不犹豫地拆了台：“刘老六一定是吹牛皮了，前几日还说自己看见了鬼。”
老板倒是知道研究过这些消息：
“我倒觉得他没有撒谎，你忘了，他说闹鬼的那一夜，奚家的大老爷就死了，他们家的人，也从此没出山门。然后，奚村那边就爆发了骷髅瘟疫，好些人都死了。”
有人佐证：“对，我们镇上也有些奚家村来的人，把这瘟疫染给旁人呢！”
“真是不厚道，生了病还往外头跑，这不是祸害人吗？”小伙义愤填膺，拍案而起。
“话可不能这么说，人家也是走投无路，求救无门才到镇上寻医的。”打手身为奚家村的人，听着有点不是滋味。
众人认同，又继续议论起来。
小伙有点不开心，他还希望别人多问点自己关于仙人的事情的细节呢，不愿意在闹哄哄的气氛中随便抛出已经知道的消息。只好百无聊赖地听着。
有人发问：“奚家村不是有梁宁元大夫吗？据说医术一绝，连他都看不好吗？”
“唉，就是啊！所以他们才来镇上碰运气。”
“可是，连咱们镇上的人，生病都宁愿舍近求远地去那里找梁大夫，他看不好的病，想来镇上没有哪个医馆还愿意收吧？”
那人啧啧作声：“就是啊！所以这些人后来，都回去等死了！”
打手囫囵地两口吃了一整个馒头，他干的是力气活，不吃饱就没精力干活了。
和着一口豆浆咽下去才说：“这病是死了人没错，但是也就是一开始查不到病因，梁大夫上山采药又受伤昏迷了几日。现在没事了，他醒来后重新拟了方子，病人们一吃就好了。”
想起他，大家都是美言：“得亏有梁大夫呀！心肠又好，价格公道。”
打手听得与有荣焉：“我可是还听说了件怪事。”
众人纷纷附耳来听。
“早先，梁大夫一时找不到治病的法子，所以渐渐的大家也不愿意折腾了，失望怕了。所以一开始梁大夫只能亲自上门去给人治病。有个叫牛伯的，他家媳妇不愿意给他治，像是想顺势让他西去。”
“嘶，这和谋杀有何区别，他儿子不管？”
“那个人，不提也罢，就是根软骨头。说回那牛伯，他对人世还有眷恋。梁大夫就做主要将他接回去治。”
打手语气一顿，等人追问了才说后续：“他那儿媳立刻就发了疯！像是恶鬼上身！拿了镰刀就劈了上来！”
小伙屏息，已经全然被吸引，激动地问：“梁大夫没事吧？”
“上天保佑，劈岔了。不过这个时候，那家的孙子突然跑了出来，老头为了救他，使出了最后的力气，还是仙去了。”
实在令人唏嘘，众人沉默半晌。
“那妇人为何如此？”
“这个倒是不知，只当她是发了疯病，关了起来，不过据那日去的人说，她当时的样子，和患上骷髅病的人很像，不能细想啊！”
小伙恐惧地问：“不过梁大夫真的有让人一吃就好的药？那可是大家都束手无策的病呢！”
酒楼老板笑眯眯道：“这个倒是不假，现在梁大夫的药，在富人圈子里已是千金，都在未雨绸缪呢。”
打手要去赶工了，临走问那倾诉欲强烈的小伙：“你给大家说说仙人的事情吧？”
小伙立马开口：“话说这仙人，与奚家......”
人群中一个身影悄然离去。
顶着一张醒目的脸庞，偏偏无人注意到。
那个让捕梦网无所获的变数，就是这个叫梁宁元的人类么？
梁家院子内，666突然从云荆的体内冲出来，飞身到了云层之上。
一人截住了它的去路。
“好朋友千里迢迢来相见，你的态度让我好伤心。怎么？你要逃？”那人面容不明，像是在隐藏什么？
“我没有要逃，我正愁无处寻你呢！”666闪身扑了过去，一副要将他撕碎的狠厉。
但是666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只见他姿态轻松地躲开了它的蓄力一击。
犹如狸猫戏鼠，装作吃惊：“这般狂躁？看来你的主人把你教得不好，我去将她杀了如何？”
他悄然伸手，就捏住它的后颈，感知它身上的人类灵气，却一无所获。
不禁笑了：“看样子你还没有找到宿主傍身。只是你为何守着一个人族崽子？”
666倔强地踢踏悬空的后腿，不甘心地挣扎着。可惜身小力微，皆是徒劳。闻言瞳孔一缩：“你不是褚师羽，你是886！”
还未等回答，就不可置信道：“886！你疯了！居然夺走宿主的身体！”
886默认了，语气之中似乎带上了一丝宠溺：“能量条就剩一半了，还是不要闹脾气了，和我回去吧？”
666恨恨道：“不！我就是数据清空也不依附你！”
886并不在意他的反抗，双指一并，就将它装进了一个鎏金的精致小笼。
666疯狂撞击，却被法阵一通吸附，成了一团没有实质的云雾，陷入沉睡。
显然这是专门为之准备的法器。
云荆从睡梦中惊醒，感觉到心里一阵空落落的，四处寻找起666的身影。
可是九天之上，已是日出云散，没有了任何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