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顾衍怀那儿回家后,施曼的心依旧小鹿乱撞般跳个不停,并未随着与他距离渐远而放缓。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躺在床榻上,开始担心自己是会因为心跳急促,而导致心脏病发作;还是会因为脸红紧张到呼吸不畅,最后导致供氧不足。

无论是哪一种,后果都很严重!

施曼将**的蚕丝被盖在自己的身上,舔了舔嘴角,闭上眼睛,心想还是早点儿睡觉吧。

然而,根据墨菲定律,越不想发生的事情就越容易发生。于是,她辗转反侧,左思右想,最终华丽丽地失眠了。

翌日早晨。

施曼一副没睡好的样子,脚步虚浮地走到小区楼下附近的早餐店,买了一屉豆沙包和一杯热豆浆。

刚吃了一半,施曼就盯着餐桌上的手机发呆,心想自己要不要给顾衍怀发条微信,可是发什么好呢?

“你昨晚睡得好吗?还记得我们昨天的亲密接触吗?”借她一百个胆子,她都不会这么发!

施曼晃了晃脑袋,心想还是算了。正当她准备化郁闷为食欲时,门口浩浩****地晃过了一群人。

施曼抬眼望去,正好和其中一人对视一秒。那人明显愣住了,杵在原地没动。

正当他俩大眼瞪小眼的间隙,一个熟悉的男声突然响起?:“磊子,你怎么不走啊?我们得赶快去找顾哥!”

走在后面的郝季伸手揽上赵磊的肩膀,可当他顺着赵磊的视线望进早餐店,看见施曼的那一刻,他噤声了。

紧接着,施曼也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就她一个人吃饭的桌子,周围登时坐满了顾衍怀飞控团队的队员们。

大伙儿齐刷刷地看着她。施曼抬手咬了一口豆沙包,微微压低脑袋,心想这叫什么事啊……

今天是顾衍怀的飞控团队每月一次的“团建”日。虽然美其名曰“团建”,可实际上就是固定晨跑,然后队内开展一场无人机比赛活动。

赵磊一大早就集齐队伍,可顾衍怀始终没有露面。他们打电话给他,甚至来到他家猛敲他的房门,都没有得到顾衍怀的回应。

于是,众人商量后决定兵分两路。一队驻守在顾衍怀家门口,继续喊话敲门;另一队就在他家楼下附近寻找,看看能否找到顾衍怀的身影,谁知竟在这儿遇见施曼。

听完郝季他们的话,施曼立刻急得从凳子上跳起来:“那还等什么,我们快去找啊!如果找不到他,就赶紧报警!”

赵磊抓着手机朝她晃了晃,说:“没事,顾队刚刚接电话了,他只是睡过头了。”

施曼松了一口气,看着他们依旧一动不动,不禁问:“那你们还不去见他?”

“顾哥说他会过来!”郝季笑着搭腔。

原来,刚刚赵磊和刚睡醒的顾衍怀通电话,说了在早餐店遇见施曼的事情。顾衍怀闻言立刻改口,说他直接过来找他们就好。

“没想到磊子这么上道,把我想做的事情给做了,果然够兄弟!”郝季拍了拍赵磊的肩,同时朝施曼眨眨眼,露出一副“为你们制造相遇的机会,不用太感谢我们”的大方模样。

施曼一噎,心里登时生出几丝慌乱。毕竟经过昨晚,她还没准备好该怎么面对顾衍怀!而且,她今早连妆都没化,她可不想顶着一对熊猫眼和他见面!

不容多想,施曼赶紧将剩下的豆沙包装进袋子,拎起来后就想往外走。

须臾间,门口走进来了几个人。为首的男生身形挺拔,眉眼如画。施曼抬眸望向他的那一刻,忍不住低头,并伸手挡住了自己的脸。

然而,来人还是眼尖地认出了她。

顾衍怀眸光一亮,扬眉笑道:“早啊,施曼!”

施曼抬起头,只见顾衍怀上身穿一件白色连帽卫衣,下搭卷边直筒牛仔裤,简简单单的搭配,却十分打眼。

施曼的头垂得更低了,讪讪地跟他说了一声“早”,身子钉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郝季的目光在她和顾衍怀的身上流转,然后缓缓起身走向施曼,想将她拉回餐桌,可手还未碰到她,就被顾衍怀一记眼刀逼了回去。

郝季摆了摆僵在半空的手,尴尬地笑道?:“顾哥来了,我们一起坐吧!”

顾衍怀走近,就在施曼旁边的座位坐下,眉眼里藏着笑。

见他精气神这么足,想想就知道他昨晚睡得很好,甚至今早受到众人的“团建召唤”,都雷打不动,睡到自然醒。

施曼郁闷,将手里的早餐袋捏得皱巴巴的。半晌,只听对面的郝季朝顾衍怀小声道:“顾哥,你自制力向来很好,今天怎么睡过头了?”

彼时,顾衍怀刚点了一屉肉包子,拿起包子的手一顿,施曼也下意识地怔住。因为对于“顾衍怀为什么会睡过头”这个问题,她太有发言权了,但是为了她的脸皮,她是打死也不会说一个字的。

郝季见顾衍怀沉默,又看见施曼红唇紧抿,脸上挂着微妙的表情。他的眸光转了转,不禁问:“该不会……顾哥昨晚去干什么事了吧?”

周遭众人都一脸好奇,纷纷询问顾衍怀昨晚去干什么大事了。

顾衍怀舔了舔唇,欲言又止道?:“没有,我……我昨晚就是做了一个梦,那个梦很特别,所以我就睡过头了。”

“这样啊。”众人听完,觉得没意思,唯独施曼十分恼火。她昨晚被他亲了,而他居然说这只是一个梦!

她忍着满腔的愤懑,正打算起身离开,就听见那个男人欲言又止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施曼,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感觉真实又虚幻。你……知道这个梦吗?”

“我怎么会知道!”施曼下意识地咬牙,侧头看他,“我只知道,你需要去买点儿板蓝根冲剂,降降火。最好你待会儿团建的时候,再去跑个几十公里,这样火气才能降得快一点儿!”

她撂下话,朝郝季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徒留一脸愣怔的顾衍怀。而其他人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心想究竟是什么梦啊,居然惹得平时不易动怒的施曼大动肝火?

那几天,施曼都没有联系顾衍怀,一股脑儿地投入工作。然而闲暇之余,她都会翻看手机,盯着顾衍怀的微信头像生闷气,正如此刻。

她郁闷地叹了一口气,将手机倒扣,心想男人果然是大猪蹄子,她没有联系他,他居然也不来找自己!

下一秒,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施曼立刻接听,神色却骤变。她抓起包包,马不停蹄地开车往嘉泰小区的方向驶去。

因为她刚刚在电话里听到妈妈说,唐栗栗今天放学在校外跟别人打架了。

施曼敲开家门,看见唐栗栗的脸上挂着瘀青,露出委屈巴巴的神情时,不禁气闷:“你这个时候觉得委屈了,跟别的小朋友打架时,不是很霸气吗?”

“我不是。”唐栗栗的小鼻子皱了皱,眼泪在眶里打转道,“姐姐别骂栗栗了,我疼。”

他伸出自己粉嫩的小手臂给施曼看,施曼立刻倾身上前,蹲下身子,帮他查看伤处:“哪儿呢?还有哪儿疼?”

“浑身都疼。”唐栗栗垂下脑袋道。

站在一旁的王若耘忍俊不禁,拉过唐栗栗轻声道:“好了,你就别让你姐姐担心了。我刚刚帮你擦过药了,很快就没事了。”

闻言,唐栗栗噘着小嘴,朝自己的瘀青处呼了两下。施曼叹了一口气?:“你既然知道疼,下次就别跟别人打架,知道吗?”

“可是,他们说得不对,他们欺负人。”唐栗栗嗫嚅道。

“那你也别傻乎乎跟别人硬碰硬啊,打不过就跑,跑不过就喊老师。老师要是不在,你就吓唬他们……”

施曼刚想将自己毕生所知的“打架经验”全部传授给唐栗栗,少顷,家里的卫生间传来了一阵马桶抽水声。

施曼愣了,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王若耘、唐永和唐栗栗,心想家里还有别人在?

正疑惑间,一抹颀长的身影倏地映入施曼的眼帘。

她看着顾衍怀从自家卫生间里走出来,瞬间呆住了。任凭她的想象力再丰富,也想不出其中的来龙去脉。

原来,今天放学时,唐栗栗和几个低年级同学因为谈论到底是练跆拳道酷,还是练无人机酷,吵了起来,最后甚至引发了“集体大混战”。

“幸亏当时顾老师经过,发现了这个状况,最后才平息了这场‘战争’。”

施曼听着妈妈的话,脸上越来越惊讶。她讶异于这年头的孩子居然这么闲,会因为这么幼稚的辩论而打起来,果然老师布置的作业太少了。

而令她更震惊的是,顾衍怀竟然受他在校任职的朋友的委托,在唐栗栗的小学做无人机飞行教学和科普工作,兼职当兴趣课堂的老师。

怪不得他最近一直没有联系自己,原来是跑到她弟弟那儿了。而且,他和唐栗栗之间的感情,好像有了突飞猛进的变化。

施曼手握筷子,看着唐栗栗坐在饭桌上,将他平时最喜欢的鸡腿夹给了顾衍怀,笑靥粲然道:“哥哥多吃点儿!”

施曼抽了抽嘴角,心想这种国宝级待遇,她在家里好像只经历过一次,就是两年前,给唐栗栗买了整整一大箱益力多的时候。

王若耘将盛好的一碗竹荪排骨汤递到顾衍怀的面前,微笑道?:“顾老师,我家也没有很好的菜式可以招待您,请见谅啊。”

“没事,我最喜欢吃这些家常菜了。”顾衍怀接过王若耘递来的汤,抿了一口,笑着说,“我平常不太会做饭,在家里经常煮些清汤挂面,能吃到这么好吃的菜,已经很开心了!”

施曼皱眉,脸上挂着茫然。她明明记得顾衍怀自己会煮饭啊。上次她去他家,他妈妈给他带了很多吃的,还被顾衍怀拒绝了。毕竟,他可是连麻辣小龙虾都会做的人!

顾衍怀咽下一口饭,朝王若耘微笑道?:“阿姨,您煮的菜真的太好吃了。不夸张地说,这是我长这么大,吃过的最美味的一顿饭菜!”

王若耘听完忍不住捂嘴笑:“我煮的都是家常便饭,哪有那么好?”

“真的特别好!”顾衍怀的眼睛亮了亮,“就您这手艺,不去开饭店真的可惜了!”

闻言,王若耘心里乐开了花,感觉自己碗里的白米饭,吃起来都比平常更香了。

施曼的嘴角一抽,忍不住睨了顾衍怀一眼,眼里的意思好像在说——差不多行了,这彩虹屁都快吹破天了。

顾衍怀没在意,朝她甜甜地一笑。毕竟讨好未来丈母娘这种事情,得趁早。

这不,王若耘就十分受用地对他说:“顾老师,以后要是有空,可以常来家里吃饭啊。别一个人在家吃汤面了,来我们这儿吃,就多一副碗筷的事。”

“哎,好嘞!”顾衍怀闻言应道,一丝犹豫都没有。

坐在一旁的唐永见王若耘这么开心,脸上也挂着笑容。

顾衍怀见状,和唐永聊了几句,一听说他是建筑师,不禁笑道:“叔叔,我以前的梦想就是当一名建筑师,我非常钦佩建筑师的创造力,可以将一砖一瓦变成高楼大厦。可惜,我后来没有从事相关的行业。不过有机会,我还是想向您请教建筑学的知识。”

“年轻人愿意学习,是一件好事。”唐永朝顾衍怀点头。

于是,施曼看着顾衍怀兴致勃勃地和唐永开始聊起了建筑,她挑着眉,面上更加迷茫了。

他不是从小渴望飞翔,所以才从事无人机行业吗?什么时候想当建筑师了?而且,钢筋水泥的建筑和浩瀚蔚蓝的天空之间,隔着一万朵白云呢,这二者有什么关系!

施曼微微恍神,下一秒,只见唐永聊得十分尽兴,拿起了桌上的酒瓶,想倒一杯红酒给顾衍怀。

那一瞬,施曼望着瓶中摇曳的酒液,脑海里顿时勾勒出那晚顾衍怀亲吻她的画面。

她急声道:“不准喝酒!”

清脆的女声如夜莺啼鸣般划过半空,打破了原本轻松愉悦的氛围,唐永和王若耘不约而同地看向施曼。

施曼讪讪地堆起笑?:“那个……顾老师肯定有开车,喝酒怕是不合适。”

闻言,顾衍怀抿着的嘴微微翘起一丝弧度:“还是施小姐想得周到。”

“顾老师客气了。”施曼咬牙,一字一句地蹦出来,每个字眼里都藏着“不开心”的信号。

顾衍怀感受到了,于是吃完饭,当听到王若耘让施曼帮忙切水果时,他立刻起身道:“我来吧。”

“怎么能让你来呢?”王若耘笑着摆手,一边催促施曼快去拿水果,一边又让唐栗栗领顾衍怀去客厅坐。

施曼走进厨房,将两个火龙果放到砧板上,王若耘却搁下了手里的水果刀。

“我看那个顾老师人很不错。”

施曼看着自家母亲大人好似话里有话的样子,忍不住揶揄:“你才见他第一面,就觉得他不错?”

“那当然,你妈妈我看人很准的!”王若耘挺直腰板道,“这男孩子有上进心,为人乐观开朗又帅气,一看就是知书达礼、谦逊懂事的好孩子。”

施曼腹诽,这说的是顾衍怀吗?

王若耘见施曼陷入深思,以为她又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不禁语重心长道:“曼曼啊,妈妈是真想你赶快找到属于自己的好姻缘。我原本已经和赵阿姨家约好了,下个月等她那个驻西班牙的外交官儿子回来,就让你们见一面,可我现在觉得这个顾老师就很不错。妈妈从来不会看走眼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语毕,王若耘径自捧着水果盘走向了客厅。

施曼望过去,只见偌大的客厅里,顾衍怀抱着唐栗栗坐在沙发上,将王若耘逗得开怀大笑,连向来不苟言笑的唐永也满脸笑意。

施曼抱着手臂,听着家里**漾的欢声笑语,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家里多一个人,好像也是一件挺不错的事情。

吃完水果后,顾衍怀见天色已晚,就告辞离开了。施曼隔天早上还有重要的活儿要干,所以也没有在唐家待很久。

不过自那天以后,王若耘常常打电话过来,向施曼旁敲侧击,提到顾衍怀的事情。例如,他家里有三口人,平时喜爱玩无人机,还爱放风筝;喜欢吃辣,也爱吃猫咪糖人;喜欢听抒情歌,同时还收藏了一个很重要的洋娃娃。

施曼愕然:“你这都是从哪儿得来的信息?”

“栗栗说的啊。”

得了,敢情她的母亲大人还有她最可爱的弟弟已经组成了“顾衍怀的支持者联盟”。不过这些信息,怎么听起来都那么熟悉……

施曼纳闷,而令她更纳闷的是,某天,王若耘竟让她作为唐栗栗的家长,去参加他小学的开放日活动。

她有些一头雾水,今天是周末啊,谁能想到唐永的建筑事务所居然临时通知要开会,王若耘也破天荒地约了朋友去邻市参加漂流旅行。

明明以前他俩都会非常积极地参加唐栗栗幼儿园的活动,怎么这次这么巧,第一次参加唐栗栗小学的活动,就双双缺席?

施曼一边想,一边走进滨城小学。刚走了几步,就听见孩子清脆的声音扬起。

施曼抬眼,只见人山人海的操场上,顾衍怀牵着唐栗栗的手,正驻足等着她。

“姐姐!”唐栗栗飞奔过来,抱住她的手臂,软软糯糯地说,“今天爸爸妈妈都没来,待会儿做亲子游戏的时候,姐姐和疾风哥哥陪我玩好吗?”

“可以啊!”施曼扬眉,话锋一转道,“不过,这年头兴趣课堂的老师还兼职带娃啊?”

“我乐意。”顾衍怀毫不犹豫地说。

偌大的操场上回响着熟悉的《运动员进行曲》。唐栗栗一只手拉着顾衍怀,一只手牵着施曼,兴奋地说:“那我们快去玩游戏吧!”

他俩被唐栗栗牵着走,来到了三人四足的比赛现场。周遭有不少家庭参赛,隔壁站着一对父母和他们的女儿。父母三十多岁的年纪,穿着运动服摩拳擦掌,明显是有备而来。

女孩的妈妈刚做完赛前运动,看了一眼旁边的施曼和顾衍怀,忍不住问道:“你俩好年轻啊!结婚几年了?”

突然被人搭讪,施曼愣了,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身侧的顾衍怀搭腔道?:“我们天天似新婚。”

女孩妈妈惊诧地笑了?:“哎呀,你老公嘴真甜。新婚燕尔,真让人羡慕!”

施曼有些窘,她看了一眼那个穿运动服的妈妈,又望向眼里藏着狡黠笑意的顾衍怀,嘴里连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

顾衍怀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弯起眉眼,朝她靠近,压低声音道?:“今天你得听我的。”

“为什么?”

“因为你妈妈他们没有来啊。你难道想让大家知道我们不是栗栗的父母,知道他的父母忙,没办法来陪他,那孩子得多伤心啊……”

顾衍怀见施曼面带犹豫,他弯下腰朝唐栗栗道:“是吧?栗栗,你说我说得对吗?”

唐栗栗猛点头,佯装哭泣的样子,仿佛用尽了他毕生的演技:“哥哥说得对,有家人的陪伴,栗栗真的好感动!”

“错了,今天我是你爸爸。”

顾衍怀摸了摸唐栗栗的小脑袋,唐栗栗“哦”了一声,朝顾衍怀比了个“遵命”的手势。两人相视而笑,完全一派“父子情深”的画面。

施曼站在风中,不禁有些凌乱,心想,今天确定是校园开放日活动吗?她怎么觉得自己来到了亲子秀现场……

一刻钟后,他们在学校老师的安排下,拿过了三人四足比赛绑腿用的绳子。施曼将绳子解开,正想弯腰绑住自己和栗栗的脚,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蓦地扯过她手里的绳子。

施曼垂眸,只见顾衍怀拿着她的绳子,径自蹲下身,想将她和栗栗的脚绑在一起。

施曼愣了一下:“其实,我可以自己来。”

闻言,男人仰起头,在金色日光的照耀下,朝她露出一抹明晃晃的笑:“顾家家训第一条,不能让老婆孩子干活。”

有风缱绻吹来,将这句话吹进施曼的心里。明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可她注视着他那双深邃的桃花眼,心脏仍旧不可遏止地“扑通、扑通”跳动起来。直至施曼听到耳边传来了一阵喧闹的女声。

彼时,三人四足的比赛现场聚集了许多围观群众。有几个女老师赶到这儿,冲着顾衍怀的方向冒起了星星眼,还为他打气加油。

施曼注意到,有女老师甚至还向顾衍怀抛媚眼,露出一副暗送秋波的模样。她微微蹙起眉,心脏就像突然被浸在一杯柠檬水里,冒起了酸泡儿。

施曼忍不住睨了顾衍怀一眼:“没想到才兼职上了几节课,顾老师的人气就这么高!”

“有吗?”顾衍怀挑眉,略带茫然地问。

施曼憋着气,扬起下巴指向某个位置:“那儿呢,没有吗?”

顾衍怀朝施曼示意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几个年轻女老师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一见到顾衍怀看向她们,几个年轻女老师立刻发出阵阵尖叫声。

顾衍怀摸了摸耳朵,没有理会,转身看到施曼一副郁结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偷偷往上翘:“好像没有啊。”

“那么多活人站在那儿,你跟我说没有?”施曼气闷,感觉他每次都是这样,吊儿郎当,没个正经。

“确实没有。”顾衍怀顿了顿,眼里的狡黠消失,染上了难得的认真,“因为我只看到你。”

施曼看着顾衍怀目光如炬地注视自己,心头仿佛被烫了一下,脸颊也微微泛起红晕。

正好此时,前面响起了“比赛即将开始”的提示声。施曼赶紧别过视线,目光转到唐栗栗的身上,却发现自家弟弟正聚精会神地盯着一旁的比赛奖品区。

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怪不得,今天比赛的奖品里有益力多。施曼失笑,抬眼对顾衍怀说:“那什么,你能帮我们把那个奖品赢回来吗?”

顾衍怀看向奖品区的那箱益力多,然后听到了女生轻轻浅浅的声音,好听得像是清晨穿堂而过的温柔风声:“如果你赢了,我就信你说的话。”

“好。”顾衍怀郑重允诺。

半晌,伴随一声口哨声,三人四足比赛正式拉开帷幕。

所有参赛队伍全部齐心协力地向前进。顾衍怀的体力向来不错,而施曼前些日子也有进行跑步训练,所以这次她干劲十足,并没有拖顾衍怀的后腿。

他俩将唐栗栗护在中间,卖力地向前跨步。

有明朗的日光倾洒而下,施曼抬眼,凝望着顾衍怀的侧脸。他的鼻梁高挺,目光诚挚,眉眼间满是认真。

她无数次地想看清顾衍怀的真心,因为他爱玩闹,常常让她分不清他说的哪句话是真情,哪句话是实意,而哪句话又只是他一时兴起的玩笑。

她对待感情向来很理性,因为她见过父母的琴瑟和鸣,也看到那把象征他们爱情的大提琴最终被灰尘掩埋的惨淡结局。

所以每当顾衍怀靠近自己时,施曼就选择了躲,不去往那个方向想。可这段时间他们在一起发生了很多事情,她知道他一旦认准了某件事,就会竭尽所能地做到最好。

正如此时,他们三人齐齐地向前迈进,最终在众人的掌声与欢呼声中,成功地越过终点线,获得了第一名。

施曼站在终点,听不到周遭的欢呼声,听不到唐栗栗呼喊着“姐姐,我们成功了”的声音,她看着面前笑靥粲然的顾衍怀,鼓足了勇气,终于想要说出一直以来藏在心里的话:“顾衍怀,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晚上,我们……”

话音未落,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尖叫声。

施曼和顾衍怀下意识地回头,只见不远处一个孩子突然晕倒在地。他的父母显然慌了,周遭一片混乱。唐栗栗迅速跑上前去,哭着喊道?:“小谷,你怎么了?”

那个名叫小谷的孩子是唐栗栗的同班同学,也是他最好的朋友。

施曼见状,赶紧上前抱住唐栗栗,安抚他。有学校医务室的人员跑了过来,顾衍怀帮着他们一起将那个晕倒的孩子送去了附近的医院。

当天晚上,施曼站在医院的长廊上,听着小谷的父母朝他们道谢,还对唐栗栗说:“小谷已经没事了,栗栗不用担心。”

众人长舒一口气。小谷的父母重新走进病房,和医生交涉。施曼这才了解到,小谷家境贫寒,无法承担昂贵的医药费。

“小谷的病需要做手术才能彻底治愈,姐姐,我们帮帮他好吗?”唐栗栗那他那双纯真的眼睛看着施曼,这让施曼有些语塞。

因为她看得出,小谷的父母虽然生活拮据,但并不愿随意接受别人的帮助。不然,他们刚刚其实就可以朝他们开口了。

“要不,我们把钱捐给市里的存心善堂,由那个公益机构出面解决,转交给他们。”顾衍怀也看出了这一点,轻声道。

“可我们一时半会儿,可以拿出那么多钱吗……”施曼刚刚无意间听到医生的话,小谷的病没有那么容易根治,需要长期治疗。

这时,顾衍怀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接起电话,是赵磊打来的,向他汇报这几天飞控团队的训练情况。

顾衍怀有些心不在焉,小谷的事他上了心,既要通过公益机构的帮忙,又要自己出一份力,帮助这个患病的孩子渡过危机。

他抬手捏了捏眉骨,朝电话那头道:“我晚点再和你聊他们的训练情况吧,后面需要根据他们每个人的现状进行训练调整。我到时具体跟你谈,你再把训练计划做好,发给我看看。”

施曼在一旁听到了顾衍怀的通话内容,她开腔道:“要不,你去忙工作吧,这里有我。”

“没事。”顾衍怀答道,刚想挂断电话,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看向施曼,眸光灼灼道:“我想到一个办法了!”

他垂眸看了一眼未挂断电话的手机屏幕,旋即朝施曼露出一抹笑。

隔天是周日,顾衍怀早早地领着施曼和唐栗栗他们来到了市里的一家乐器行。

当门被打开的那一刻,施曼看到了赵磊像电线杆一样立在自己的面前。施曼讶然:“所以,我们来这儿是……”

话音未落,一旁的郝季忍不住抢答,他上前拍了拍赵磊的肩膀,说?:“这家乐器行是赵磊家开的,顾哥昨晚跟我们说了。我们可以借用这里的乐器,举办一场户外义演,帮助那个小朋友筹集善款!”

“就你知道得多。”同行来到这儿的肖晴朵将郝季搭在赵磊肩上的手扯下来。

郝季一看,立刻伸出手挽住肖晴朵,笑嘻嘻地乐道:“没有没有,我就知道我的女朋友最可爱!”

闻声,众人全部噎住。施曼忍不住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她也有些受不了他俩了。

自从上次郝季帮肖晴朵去和那个警校老师摊牌后,他就向肖晴朵告白,两人水到渠成地走到了一起。

施曼看着他俩腻歪的样子,挪了挪身子,径自捂住唐栗栗的眼睛说?:“你们能不能矜持点儿,还有孩子在这儿呢。不行,我得让我家弟弟离你们远一点儿。”

施曼伸手就想把唐栗栗带离这个“虐狗之地”。谁知下一秒,郝季牵着肖晴朵挡在她的面前:“那可不行,等你以后谈恋爱了,栗栗去哪儿啊?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你还是让栗栗跟我们一起玩吧!”

郝季一边说,一边将眼神飘向了顾衍怀。顾衍怀神情慵懒地抬起头,目光却像冬季飞雪一样甩回给他,眼底的意思不言而喻——我都还没谈恋爱,轮得着你说什么废话。

郝季咽了口唾沫,牵着肖晴朵的手登时有点儿抖。他觉得自己得赶紧帮助他家队长抱得美人归才行,不然以后他在外面都没法抱自家女朋友,不能撒狗粮了!

他轻咳一声,走近旁边立着的一面架子鼓,朝顾衍怀示好道:“顾哥,我从小就学打鼓,这次我可以为我们的义演活动出一份力!”

“很好。”顾衍怀颔首,看向赵磊道,“那磊子你也加入乐队帮忙吧,我记得你会弹琴,歌也唱得不错。”

“行。”赵磊言简意赅地接下了自己的活儿。

下一秒,周遭沉默,其余人都没有说话。肖晴朵见场子有点儿冷,憨憨地说:“我这人……对吃比较在行,对乐器可是一窍不通。”

“没指望你。”

一听郝季这么说,肖晴朵立刻奓毛,抢过他手里的鼓棒,咋咋呼呼道?:“你以后要对我好点儿,虽然我不会打鼓,可把这东西当锤子用,我可是晓得的!”

“顾哥,你看她还没过门就想谋杀亲夫,你管不管?!”

“她是你媳妇,我可管不了。”顾衍怀双手环胸,看向施曼,意思很明确了——我只管我媳妇,别人的媳妇与我无关。

在郝季和肖晴朵打打闹闹的间隙,顾衍怀看到施曼始终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乐器,一言不发,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施曼,你能帮忙弹奏乐器吗?我们义演的乐队缺人手。”顾衍怀轻声道,栗色的眼睛深深地望着施曼。

施曼怔然,沉默良久,她垂下了头:“我已经很久没有碰乐器了。”

“很久没碰,就是会的意思,对吧?”顾衍怀试探性地问。他见施曼沉默,于是将目光转向了唐栗栗。

原本帮着肖晴朵抢郝季手里另一个鼓棒的唐栗栗立刻接收到顾衍怀的眼神信号,他笑着扬声道:“对啊!栗栗想听姐姐弹乐器,听妈妈说,以前姐姐弹乐器最好听了!姐姐能弹一个给栗栗听吗?”

“曼曼姐,你就弹一个给我们听听吧!”肖晴朵帮腔道。

一时间,大伙儿都加入“怂恿施曼弹乐器”的阵容。施曼磨不过他们,最终长舒一口气,好似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才拿起桌上的一把贝斯。

下一刻,乐声伴随她指尖在琴弦上的拨动,宛如山间清泉般流入众人的耳畔,轻妙又悦耳,果然十分好听。

待到一曲毕,施曼竟露出几分羞赧:“很多年没弹,有些生疏了。”

“弹得很好。”作为乐器行老板儿子的赵磊,率先认证。

郝季也惊叹连连:“施曼,你随手拿起一件乐器就可以弹得这么好听,好厉害啊!”

施曼摇头浅笑,抬起眼时,正好撞上顾衍怀那双含笑的眸子,静静地凝视她,施曼的脸不禁更红了。

郝季的眼珠子转了转,立刻捕捉到他俩的互动,忙不迭地起哄?:“顾哥,要不你也弹一个?你和施曼二人合奏,谱一曲浪漫歌谣,怎么样?”

见大伙儿齐刷刷地看向自己,顾衍怀想了想,难得有些支支吾吾道?:“行吧,那我来找找……哪个乐器比较配得上我的气质。”

闻言,郝季立刻将一把小提琴递给他,见顾衍怀摆摆手,他又换了一把萨克斯,顾衍怀默了默,将那把萨克斯推开。

施曼看他左挑右拣的模样,不禁失笑:“你会吗?”

“会啊!”顾衍怀反应很大地开口,随即抬手搓了搓后脖颈道,“开玩笑,这世上有我不会的东西吗?”

施曼看着他抬手的动作,嘴角的笑意更浓,她知道他每回心虚时,就会不自然地做这个动作。

果然,顾衍怀最终拿起了一把吉他,迎着众人的目光,伸手伏在琴弦上。下一秒,伴随他手上的动作,断断续续的吉他声传进众人的耳朵里,听起来完全不着调。

施曼沉默了三秒,组织好语言才小声开口,不想碎了这位大少爷的玻璃心:“你……不是说你家是口技世家吗?和音乐沾边?”

“是沾边啊。”顾衍怀越说越小声,“我小学的时候学过吉他,后来太久没碰过就忘了。你等着,我肯定能弹好!”

“行了,少爷。等你学成归来,黄花菜都凉了。”施曼接过他手里的吉他。然后,她转身询问赵磊,得知他也会弹奏吉他,便对顾衍怀说,“要不你直接唱歌吧?赵磊弹吉他,我弹贝斯,好机灵会架子鼓,你来当主唱,我们也算能组成一个乐队了。”

顾衍怀摸了摸鼻子,顺着杆子往上攀:“也行。”

就此,四人乐队集结而成。

三天后,他们拉起标着“日界线乐队”的红色横幅,来到了市里人最多的星河广场。

为了取一个响亮的乐队名称,施曼他们可谓是煞费苦心。

原本施曼觉得这只是一场义演活动,没必要搞这些花架势,可肖晴朵说取一个有噱头的乐队名能够吸引更多人来参与募捐活动。

一听这话,近来疯狂迷恋《天线宝宝》里的太阳宝宝的唐栗栗,立刻提议要为施曼他们的乐队取名为“太阳宝宝乐队”。这个称号成功地引起大伙儿的不适,遭到了众人的拒绝。

最后顾衍怀为了哄好自家弟弟,让施曼放心,便拿出了自己作为“临时主唱队长”的威严,将名字改成了“日界线乐队”。因为总归和太阳沾点儿边,所以最后唐栗栗也就同意了。

今天月明星稀,星河广场上人头攒动。许多人刚吃完饭,聚集在广场上散步消食。

施曼他们将乐器等设施摆放完毕,看着四周的景象,纷纷点头表示满意。毕竟,这是郝季选的一块风水宝地,放眼望去,除了广场舞大妈们自带的播音器,方圆五十里之内,没有任何能与他们相匹敌的歌唱对手了。

乐声响起的那一刻,路过的行人纷纷被他们所吸引,渐渐围成一个圈,将施曼他们包围其中。

顾衍怀站在人群的最中央,伴随乐器的弹奏声,开始悠悠吟唱。他的音色嘹亮好听,再加上帅气逼人的颜值镇场,让许多围观的小姑娘纷纷惊叹?:“我赌这个小哥哥以后会火!”

然而,正当众人听得如痴如醉之际,顾衍怀的歌声突然戛然而止。下一秒,他微微启唇,众人竖起耳朵听,竟发现他发出的是一段惟妙惟肖的鸟鸣声。

与此同时,他的身后忽地齐刷刷跑上来一群穿着同样队服的年轻人。他们操控起手里的无人机,伴随悠悠的鸟鸣声,将无人机宛如飞鸟般,瞬间放飞向天际。

一时间,所有的无人机在空中盘旋,呈现出夜间灯光变幻的效果。如墨的夜幕好似染上了斑斓夺目的色彩,整个天空都亮了起来。

唐栗栗和肖晴朵拿着募捐的小箱子,穿梭在人群中,跑来跑去。

顾衍怀施展完口技后,握着麦克风,面朝众人道?:“今天我们来到这儿,举行这场光彩熠熠的公益演出,是想为一个小朋友筹集善款。希望大家能够慷慨解囊,让爱心温暖世间,让希望点亮黑夜!”

顾衍怀向大家解释,今日所筹集的所有善款,都会转交给市里的公益机构——存心善堂。闻言,不少人纷纷将自己的钱放进肖晴朵他们的募捐箱里。

直到午夜,施曼他们收摊后,发现募捐所得的钱虽然不少,但还不足以承担小谷的所有医疗费。

“还是差很多啊……”施曼有些沮丧。

顾衍怀忍不住倾身上前,安慰她:“没事,大不了我们后面继续开展义演活动,或者想想其他办法,我们先把钱送去存心善堂。”

原以为革命还需努力,“帮助小谷”的这个任务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谁知施曼他们将善款交给存心善堂的隔天,存心善堂的负责人就打电话告诉他们,因为他们乐队表演的视频在网上意外走红,所以现在很多人了解到爱心募捐这件事,并向他们的机构捐来了很多善款。这下子,小谷的医疗费有着落了!

得知此事后,施曼和顾衍怀他们都非常高兴,整个飞控团队更像是水烧开了一样,沸腾起来。他们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还可以利用无人机,做成这样一件有意义的事情!于是乎,在郝季他们的起哄下,顾衍怀领着大家去帝豪酒店吃海鲜自助餐。

彼时,顾衍怀将餐台上的麻辣小龙虾和大闸蟹等食物放进自己的盘子里,等坐回餐桌上时,就看见施曼也拿了好多麻辣小龙虾。

下一秒,耳边就传来了郝季郁闷的声音:“怎么麻辣小龙虾那么快就没有了,我连个龙虾影子都没见着!”

施曼愣了,撞上郝季的眼神莫名有些心虚:“我以为你家队长没拿,所以就多拿了几只,要不……你一起吃?”

郝季忙不迭地摆手:“不用了,我让服务员重新拿来就好!”

开玩笑,让他跟他家队长分着吃他最喜欢的食物,还是在他未来媳妇的手里抢食,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做啊!

而顾衍怀听到施曼的话后,嘴角漾起了藏不住的笑意。他接过施曼递过来的盘子,将里面一半的麻辣小龙虾放进自己的盘里。施曼刚想拿回去,却被顾衍怀拦住。

正当她疑惑间,就看见顾衍怀将自己盘子里拿到的大虾,还有螃蟹的壳全部剥开,将里面的肉都夹给了施曼。

施曼怔住了:“你干吗?”

“礼尚往来啊!”顾衍怀的桃花眼眨了眨,“你想着我,我不也得想着你点儿?”

周遭的队员们发出了连连的起哄声,敢情觉得这顿海鲜餐还没有他俩的狗粮好吃?

施曼的脸不禁一红,刚想说些什么,兜里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她翻开一看,是一个陌生来电。

施曼的眉头一蹙,她接起电话,听着对面的人声,蛾眉渐渐地松开,可挂断电话后,她的眉头又蹙了起来。

顾衍怀看着她变幻的神情,脸上不禁带起忧色:“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一家主办方通过存心善堂找到了我的联系方式,希望邀请我们乐队参加当地的音乐节活动。”

“妈呀!我们乐队这是要出道了吗?!”原本正吃着烤生蚝的肖晴朵一哆嗦,停下手里的动作,激动地说。

一时间,众人全部沸腾了。

顾衍怀见施曼一副怏怏不乐的样子,明显没有因为此事而感到雀跃,他掀起眼皮,目光淡淡地扫了一圈,众人立即噤声。

郝季看着顾衍怀和施曼,很有眼力见儿地说:“呵呵,顾哥是不太可能做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情啦!你们有时间想着出道,不如多花心思想想怎么在国际赛事上提高无人机竞速比赛的成绩,为国争光,这样更有意义!”

众人:“好的,是我们想多了,打扰了。”

等到吃完饭,众人从帝豪酒店出来,就各自回家了。顾衍怀载着施曼回到他们的小区,一路将她送到她家楼下。

施曼站在电梯门口,沉思了一下,正要和顾衍怀说再见,却见面前的男人薄唇微启道:“其实,你是想去的,对吧?”

施曼怔然。顾衍怀看着她脸上的神色,知道自己猜得没有错。

在施曼的潜意识里,她想去音乐节,她愿意接受主办方的邀请,站上那个金光闪闪的舞台。

因为顾衍怀记得,那天在星河广场演出时,施曼的脸上全程洋溢着灿烂的笑。那是他从未见过的面容,好似星辰般耀眼夺目。他知道,只有重拾曾经喜欢的乐器,才能让她如此开心。

顾衍怀垂下眼睑,栗色的眼睛深深地注视施曼,带着无比的真挚:“施曼,我希望你能够快乐,更加快乐。我希望你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追求喜欢的音乐。”

那一瞬,施曼的心深深震动。

是啊,她曾经那么喜欢音乐,可她已经很久没有碰乐器了。自从父母离异后,她离那个音乐的世界越来越远。

她以为自己可以丢弃曾经的梦想,忘记那把爱不释手的大提琴,可那把大提琴,其实一直藏在她的心底。即便岁月流逝,被时光灰尘掩埋,它依旧在,一直在。

施曼微微垂下头,就在这几秒钟的时间里,她恍惚想起了自己以前在家里琴室练习乐器的画面。

那时爸爸妈妈陪伴在她左右,教她看五线谱,帮她调准琴弦。因为他们,她才学会了弹奏那些乐器。

施曼的呼吸窒了窒,夜晚的风瑟瑟吹过,她觉得周身冰凉,冷得微微发颤。

下一秒,她冰凉的手被温热的掌心轻轻地握住。施曼抬眼,撞上顾衍怀那双深邃的桃花眼。他一字一句地对她说:“别怕,我会陪着你。”

过去的一切全部过去了,以后,我会陪着你。

他站在街灯下,昏黄的光洒在他俊朗的脸上,施曼感觉顾衍怀的全身仿佛都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颜色。

她的心“咯噔”一下,突然觉得周遭的风都带起了暖意,卷进了她的心里,霎时一片炽热。

回到家后,施曼有些失神。她从浴室里匆匆地洗完澡,躺到床榻上,辗转反侧。那一夜,她彻底失眠了。

隔天,施曼去拟音工作室上班时,整个脑海里依旧回响着昨晚顾衍怀对她说的话。他眉目间挂着难得的温柔,整个人好看得不像话。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顾衍怀还有这样的一面,没了以往的玩世不恭,将内心深处藏着的温柔体贴,全部留给了她。

这样想想,施曼的脸猝不及防地又红了红。

正当她神游间,手机屏幕里突然跳出了一个微信聊天邀请。她点开,镜头前露出了唐栗栗那张可爱的小脸蛋:“姐姐,我听疾风哥哥说,你们可能会去参加音乐节,站在舞台上唱歌!”

施曼若有所思地点头:“嗯,可能吧。”

她也不晓得自己该不该去参加这个音乐节活动。

“去啊!如果姐姐能站在舞台上演出,肯定是台上最漂亮、最好看的小姐姐!我和爸爸妈妈都特别希望能看见你站在舞台上演奏!”

施曼见他一下子说完这么多的话,背书似的,不由得揶揄道:“这是你疾风哥哥教你说的吗?他派你来当助攻?”

唐栗栗吐了吐舌头,不打自招道:“哥哥也是希望你开心嘛!就像栗栗希望你开心一样。如果你能开心,栗栗愿意一个月不喝益力多,换姐姐开开心心!”

孩子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益力多就是他全部的快乐源泉。施曼想,也许她应该活得更加纯粹、开心才是。

因为这是家人所愿,也是他所企盼的事情。

想通了这点,施曼随后拨通了那家主办方的电话,答应去参加下个月本市举行的芝麻音乐节活动。

因为是第一次参加这种音乐节活动,所以他们乐队全部做足了准备,只要一有空,顾衍怀就会领着大家去赵磊的乐器行排练,只为呈现最好的舞台效果。

音乐节演出的前一天,顾衍怀敲响了施曼的家门,将她在乐器行练习的那把贝斯给她送了过来。昨天她临时有工作要忙,走得急,将贝斯落在赵磊的乐器行了。

彼时,顾衍怀将贝斯搁在施曼家的客厅角落里,走至厨房,看着她捯饬着餐桌上的榨汁机,挑着眉问:“准备得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顾少爷您就放心吧!”施曼笑笑,将榨好的樱桃汁倒进玻璃杯里,随即递给了顾衍怀。

顾衍怀喝了一口,甘甜的果汁香味氤氲在嘴里,让他心情甚好:“平常很少见你用榨汁机,今晚怎么想到榨果汁喝了?”

“为了你呀。”施曼脱口而出,抬眼撞上他闪亮的眸子时,耳根不禁一热。

施曼别过视线,将旁边袋子里的润喉糖递给他:“明天你要打头阵,得好好保护嗓子。我们乐队就靠你一展歌喉,惊艳四方了。”

顾衍怀扬眉一笑,见施曼购物袋里还放着好多零食,心里顿时生出了打趣她的心思:“确定是为了我吗?怎么看你买了好多吃的,可不只有润喉糖。”

施曼无奈:“我家那个小鬼你是知道的,贪吃又爱玩,他说到时去音乐节要一边吃零食,一边欣赏我们的演出,所以我就去超市买了这些。”

顾衍怀笑了,他翻了翻袋子,竟发现里面还有一袋芥末味的糖果,他挑眉:“我们家弟弟口味有这么重吗?喜欢芥末味?”

“不是你想吃有辣味的糖果吗?还说别人口味重。”施曼在水槽里清洗玻璃杯,一边洗一边随口应道。

突然,她好似想到了什么,心脏猛然漏跳了一拍。

下一秒,哗哗的流水声戛然而止,顾衍怀倾身上前,伸手按住水龙头,朝施曼靠近一步。他的眼里带着疑惑与探寻,还有几分隐忍的期待:“你刚刚说辣味糖果,你怎么知道我上次做的那个梦?”

果然,辣味糖果是顾衍怀那晚喝醉时胡乱之间说出来的,可施曼一直记着。所以她今早去超市看见那袋芥末味的糖果时,就鬼使神差地买了它。

看着他眼中满含复杂情绪的目光,施曼知道顾衍怀那天在唐栗栗小学的开放日现场,她向他说了一半的话,他确实没有听清。

也罢,那就让她重新说一次吧。

施曼提了一口气,迎上顾衍怀灼灼的视线,一字一句地对他说:“你想得没错,那天晚上不是梦。所以……你是不是得对我负责?”

话音落地,她看见他的瞳孔微微一凝,眸中波澜起伏。

见他一时半会儿竟不回答,施曼有些紧张地别开目光,随手撕开那袋芥末味糖果,拿了一颗在手上,说:“没事,你……你好好想想,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为了避免尴尬,她将那颗糖果放在他的桌前:“要不你吃颗糖吧,等你吃完再跟我说。”

“不用了。”

“啊?”施曼侧过头,心想他不是说他喜欢吃辣味的糖果吗?难道他想变卦……

话还未问出口,一道阴影就瞬间覆下来。下一秒,施曼的嘴唇尝到了一抹清冽的甘甜,是樱桃汁的味道。

她微微恍神,睁着圆溜溜的杏眼,看着顾衍怀低垂的长睫微微颤动。紧接着,有温热的掌心遮住了她的眼帘。

虽然施曼的视线被挡住,但其他器官的感知能力好似更加强烈。

她能感受到周遭全部是顾衍怀的温热气息。他低哑的嗓音缓缓地响起,滑进她的耳朵里,让她心头一颤:“我说,我不用再吃糖了。因为,我已经有最喜欢的糖。”

顾衍怀俯身低下头,再次吻住了施曼的嘴唇,比之第一个吻更加浓烈炽热。

施曼的身子微微一软,她感受着这股缱绻的温软,在唇齿间蔓延开,好似带着无尽的爱慕与眷恋。

她突然想,自己好像也吃到了这世上最甜的糖……

片刻,顾衍怀揽着施曼的腰,两人正吻得意乱情迷时,就听见周遭响起了一阵手机铃声。

是施曼的电话响了。

她下意识地松开抵在顾衍怀胸前的手,微微和他拉开距离,随即看见他眼里流露出一丝失落。

施曼浅笑,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接起电话后,才发现是妈妈打过来的。

彼时王若耘得知女儿愿意解开心结,去音乐节参加演出,便打电话过来跟施曼说几句贴心话,然后让她要好好感谢顾衍怀。

至此,施曼才知道,原来当初妈妈有意撮合她和顾衍怀,于是在唐栗栗的学校举行开放日那天,假借和唐永都有事,让她和顾衍怀有机会待在一起。而且,她还向顾衍怀说了施曼曾经很喜欢大提琴,但后来放弃了的事情,她希望他们年轻人之间能够更好地沟通,希望顾衍怀能够帮助施曼重拾梦想。最终,顾衍怀借着募捐的名义成立了乐队,不仅为唐栗栗的好朋友筹集了善款,还让施曼重新鼓起勇气,追逐自己的梦想。

“原来你和我妈早就联合起来,设好了局,给我下套?”施曼了然,微微眯起了眼。

顾衍怀讪然:“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好嘛。”见施曼不搭理自己,他莫名有些心虚,说话都捋不直舌头,“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我……”

“谢谢你。”

顾衍怀的话卡在喉咙里,那些哄媳妇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施曼这句突如其来的话噎了回去。

施曼睁着乌黑明亮的眼睛凝视他,犹如窗外的星星般泛着光?:“坏坏,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她能感受到,他把她当作唯一,给予她专属的温柔与暖意,那她也要给予他最好的回应。正如“坏坏”这个名字,是只属于他俩的昵称,象征着他们关系的独一无二。

顾衍怀的嘴角不由得往上翘,满满的笑意直达眼底的那一刻,他轻吐出声:“那我这么帮你,刚又乖乖听你的话,没有出声,是不是又能得一个奖励啊?”

他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暧昧。不知怎的,施曼立刻很有默契地猜到了他的心思。

她舔了舔唇,瞬间装起了糊涂:“嗯……是应该给你一点儿奖励。”

顾衍怀挑眉,正想倾身上前,却见施曼蓦地伸手掏出了袋子里的一颗芥末味糖果,递给了他:“喏,这个奖给你。”

顾衍怀的眉头微微一皱,他接过她手里的糖,不满地撇了撇嘴:“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他目光如炬地看着她,窗外的莹白月光洒落进来,照在女生白皙水嫩的脸颊上。

她的鼻梁小巧挺立,唇瓣丰盈红润。因为听到他的话,浓密的长睫微微颤动,像是翩跹的蝴蝶般扫过顾衍怀的心间,让他觉得有点儿痒。

顾衍怀的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身子微微有些燥热。他哑着嗓子,将温热的鼻息喷在施曼的耳侧,带着点儿诱哄道:“要不,我们以后做个暗号吧。”

“如果我说想吃糖,就是想亲你的意思;如果我说想买糖,就是我想你的意思。”

闻言,施曼的脸噌地红了,像是火烧云般,红成一片。

紧接着,她听到顾衍怀轻笑了一声,声音里满是欣悦与爽朗:“你刚刚答应我了,说好要给我奖励的。所以,我想吃糖。”

月色朦胧,衬着一对碧影,满室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