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来采购的刺绣工具、纱线等一应到货。验货的时候,陈南湘也来了,并且给冬来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为了让这个项目快速做起来,陈南湘利用自己的人脉资源,联系上了粤绣名家张潇茗,张潇名答应陈南湘会提供必要的帮助,如果平台做起来了,他也愿意联系他认识的其他名家联合入驻。
这消息简直大大出乎了冬来和念秋的意料,他俩儿高兴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打心里觉得陈南湘的确是做实事的好书记,他们找对了人,也跟对了人!
陈南湘说:“你们不要着急感谢我,他只是口头答应,后面会不会有什么变数,还不知道。但是,我会尽我所能,和他搞好关系。这周末,我想过去拜访他,你们如果有空,可以跟我一起去。”
冬来高兴地点头:“我们有空!把培训课上完,基本上就没有别的事情了。”
念秋也点点头,笑得露出雪白的牙齿。
陈南湘说:“我还担心,我找人找得急了,不知道会不会让你们的这个思想提前暴露出去了,让其他有心的人,提前做了。毕竟,我们现在还什么都没有,但这一行,却不缺乏能人巧匠和营销高手。”
陈南湘这么一说,倒真给冬来和念秋提了个醒,他们对视了一眼,冬来说:“书记,我们可以说要为村里做点什么,平台的事情,后面条件成熟了再说。”
陈南湘点点头:“这样好,幸亏我也只是重点说了村里的公益课,至于平台,我估计他也还没有听太懂。这个涉及一定的商业机密,该捂着还是要捂着。到时候我们过去,就这么说,让他们到我们这个刺绣帮扶平台来,作为专家学者,对我们的学员进行辅导。如果有来自外面的订单,他们也可以选择接单,费用由我们帮助结算,或者他们自己结算也行。时机成熟了以后,我们再跟他们签订入驻合同,这样,就稳妥了。”
冬来打心里佩服陈南湘,念秋也觉得他毕竟是书记,看待问题和处理问题都比他们两个成熟一些,二人有了他的帮助和提点,项目离成功就更近了一步。
陈南湘走后,冬来一直笑嘻嘻的,念秋说:“看你笑嘻嘻的,很高兴,我也高兴。”
冬来捧住念秋的头,狠狠地啃吻了几下。念秋的眼里飙出金色的光,她仰头看着冬来,问了一句:“为什么是我?”
冬来反问:“什么为什么是你?”
“你为什么不爱别人,就爱我?”
冬来笑答:“因为你傻呀。”
“我傻吗?”
“挺傻的。”
“哪里傻?”
“在我脑海里跑一天,都不累,傻不傻?”
念秋大笑,嗔道:“我要你讲真话。”
“真的,跑了一天又一天,我都看累了,你还没有跑累。”
念秋抓着冬来的双臂,笑着说,“快点,讲真的!”
“冬来抱住她,晃了几步,说,这就是真的。但还有别的真的,你要不要听?”
“要!”
“你很漂亮,很善良,声音很好听,很可爱,我情不自禁地爱你,总之,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不管时光怎么变,容颜怎么变,这一生,我都会尽我所能地去呵护你,让你感到温暖和幸福。”
这些话,是婚礼当天,冬来当着所有宾客对念秋说的。当时念秋哭得稀里哗啦,根本没太听清楚。今日再听一遍,她的眼睛也瞬间湿润,她噙着泪水笑问:“这不是结婚那天说的吗?”
“是的,这些话我每天都要说一遍,每天都在复习。”
念秋哭出声来,“傻瓜。”
“这个答案不太满意?”
“满意。”
“那今天怎么突然这样问?”
“因为,看着你为了项目这么努力,有一点收获都那么高兴,我觉得真的,真的很好……很幸运遇到你,很幸运可以跟你一起努力,为了梦想,朝着梦想前行。”
“噢,可我还是觉得你对那个答案不太满意。”
“那你还有没有别的答案?”
“有。”
“那你讲嘛……”
“先对你一见钟情,后与你日久生情。两情相悦,金风玉露,胜却人间无数……这个答案,不知道合不合太太的意?”
“合。”
“哈哈,你是要听情话,我每天都可以讲给你听……”
“真的吗?光听不够……”
“我不止讲,我还会照做……”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你把这些情话绣在作品上。”
“绣出来?秀恩爱?”
“绣出来,每一幅的文字,都不一样。让买了它的人拿着去表白,变成他们的纪念物。”
“这个想法不错,但我的情话只说给你听,我不卖。”
念秋笑,耐心地劝道:“把爱传递出去,格局放大点。”
“这个……”
“别这个那个……就这样决定……”
“那我要加上落款。”
“落款?”
“冬来对念秋说的情话。”
“这样,会不会有人买?”
“不管。”
“那肯定要管……”
“你不懂……”
“什么?”
“有人物标签,有故事,更有卖点。”
“哦?”
“我们的腊肠、叉烧,就是这样卖出去的。”
“这不一样。”
“相信我,如果我加了这标签,我们的故事,就是别人的榜样,是别人口口相传的传奇,就会有品牌效应。如果没有这个标签,任何人可以模仿,他们的情话写得比我好多了,牛多了,瞬间就可以碾压我们。”
“嗯,你说得很有道理。”
“当然,你自己也跟我说了,要有标签,品牌意识。”
“但是……我不知道,落款这样一句话,行不行得通……”
“行得通,现在这个时代,换男朋友,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勤。谁不向往天长地久的爱情?”
“他们换,就意味着不向往。”
“错,他们换也是无奈,没有遇到那个天长地久的人。或者说,很难遇到,压根遇不到。越是这样,天长地久便越珍贵。更何况,爱情是需要自我麻醉的,不管这个人是不是,只要谈恋爱,总要做出承诺,总要信誓旦旦地表达,买这一件绣着恩爱的绣品,也就有了理由。”
“可是,你有没有发现一个漏洞?”
“什么?”
“这样就绑架了你,绑架了我,我们这一辈子,是一点儿差池都不能有的,万一……”
“呸呸呸,吐了口水重新讲过……”
念秋笑,乖乖地配合冬来,呸了一下,说:“那你不觉得压力大吗?”
“好好地爱你,每天都享受着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快乐幸福,怎么会有压力?你不知道,爱是最令人放松的东西,恨才有压力,撒谎才有压力。谁活着那么愚蠢,放着轻松愉悦不要,偏偏要去找不愉快,弄点谎言和恨来调剂生活?”
念秋摇摇头,笑笑。
“我能确保爱你到老,你能确保吗?秋妹,我的太太。”
念秋点点头。
“我爱你,你爱我么?”
念秋乖乖地答:“爱。”
“多爱?”
“很爱。”
“怎么爱?”
“听你的话。”
“乖。”冬来再一次捧着念秋的头,深深地吻住她的唇,仿佛她的嘴里有取之不尽的蜜糖,有源源不断的能量。
周六上午九点,村委会培训室陆陆续续来了五六十人。有五六岁话都说不清楚的,有六七十弓着背的老头老太太,唯独没有二三十岁的青壮年。
冬来和念秋耐心地把人引进培训室,对着名单逐一分配。年纪大的分在冬来负责的成人组,年纪小的分在念秋负责的少儿组。念秋在冬来耳边耳语两句,让他耐心教,权当做科普了。冬来会心一笑,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念秋跟他挥了挥手,冬来却拉着她又叮嘱了几句,让她尽量坐着讲课,不要太累了。念秋让他别担心,自己会处理好的。
念秋走后,冬来站在台上做自我介绍,接着逐一点名,底下的老头老太太不太配合。有聊天的,有提问的,完全不在状态。待他终于准备好一切,开始播放科普视频,一个老太太说:“老师,都这么晚了,直接开始教吧,哪里有针?那个电视我们都看不清楚,老花咯。”
老太太说完,其他人也附和,让他不要浪费时间,赶紧开始教授知识。
冬来站在讲台上,保持着微笑,说:“好,那我们就直接开始吧!在你们的桌面上,放着一套工具,分别有绣绷、绣布、一套专用针、一包彩色纱线。请大家看着我,照着我的方法拆开绣绷,像这样……”冬来细细地教着,老头老太太们却并没有用心学。一个老太太打断他:“后生仔,你有没有女朋友?如果没有女朋友,阿姨可以给你介绍一个。”其他人大笑起来。
冬来也不恼,笑着说:“我都快当爸爸了,阿姨!谢谢您的好意!刚刚那位大着肚子的,就是我老婆!”
“哎哟,看你这么年轻,这么早就结婚了,不像噢,可惜了可惜了!”老太太把“了”字说成第三声,拖得长长的。另一个老太太反驳她:“人家就在隔壁,郎才女貌,可惜什么可惜?”又是哄堂大笑。
冬来说:“谢谢热心的阿姨,我们认真地来学习学习……”
“这个不用学,你下来帮我们扣上就行了,你让我们自己扣,扣不稳的。”媒婆老太太说。冬来只好听她的,一个一个去帮他们把绣绷解开,套上绣布,一一拧紧。如此一来,时间费了半天,效率低下,坐在后排的人又有微词,没耐心等的三五个聚头聊天,有耐心的跑到前面去看他。冬来既不能严肃,更不能凶狠,教了一遍下来,有人又提出来他们老眼昏花,彩线分不清楚,穿针也穿不进去。状况百出,冬来忙得焦头烂额,暗暗叫糟,但缺乏人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应对着。忙到十二点,他一口水都没能喝上,嗓子又干又哑,也没能让这些老头老太太满意。他心里非常着急,他担心,按照这样的情况,下一回培训课,就该剩下四面墙壁和自己了。
冬来本想找陈南湘帮帮忙,但他见开班就离开了,待结束,人走得差不多,陈南湘才从楼下跑上来,安慰冬来:“我知道你今天焦头烂额,我帮不上忙,下去查资料去了,喏,你看看……”
冬来接过陈南湘的名单,才想起第一次拿到的名单有百人左右,而今不过来了一半。他问陈南湘:“怎么少了那么多?”
陈南湘也说不清楚,只说,有一些年纪比较合适的,刚开始报名的时候,兴致很高的,但却没有看到他们来。
冬来隐隐觉得,少了那么多人,与孙小智有关。但他不想继续往这个方向猜,如果孙小智的目的就是阻止自己和陈南湘合作,阻止自己在村里开展这个项目,那么他在暗处,想怎么做都行,而且容易成功。关键是,怎么样做能够不与孙小智正面交锋,又能巧妙地避开他的“阴招”?
见冬来满脸难色,陈南湘问:“你也怀疑有人动了手脚?”
冬来却摇摇头笑笑说:“陈书记,明天什么时间去拜访张潇茗老前辈?我们好准备准备。”
“不,你们不用准备什么,水果礼盒之类的我都会准备好。我还准备了一支陈年的茅台,听说他喜欢喝两盅,到时候你们吃了早餐,我就来接你们。”
“我们准备点绣品吧!我回去挑一挑。如果和老前辈谈得好,我们在村里干不成这个培训班,也没有多大影响。最坏的打算,一年培养三五个,也是可以的。”
陈南湘用欣赏的目光看了看冬来,说:“你说得对,任凭谁来使绊子,都不能让他得逞。要做成这件事,我们有的是方法。”
这时候念秋也送走了最后一个学生,走到这边培训室来。冬来问:“哎呀,我都忙忘了,应该去帮帮你的,怎么样,乱不乱?累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