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逯云风忘记了一件事,上次他来没人,是因为没有下人值守,但昨天他专门嘱咐过了。

于是,推开的窗户里,出现了一张小丫头惊恐的脸,与他面面相觑。

可怜木樨迷迷糊糊中,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是谁,便感觉颈后一痛,咕咚一声栽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身体先思绪一步行动,在木樨叫出声之前,逯云风翻身进去,一手刀将人敲晕了过去。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堂堂一个镇军大将军,行事一向磊落,进自家的房间,居然翻了窗,像个小蟊贼一样!

更尴尬的是,他从打开的窗户里,看到了正蹲在一棵树上值夜的逯形。

见他望过来,逯形做了个封口自己的手势,默默地将头转向了一边,装作四处看风景。

将窗户关好,隔绝了外面好奇的视线,逯云风嫌弃地将小丫头拖到了一张椅子上,将她固定成了伏案而睡的姿势后,来到了床榻边。

明明被角什么都掖得好好的,**的人却仿佛睡得极不安稳,脸色苍白,眉头紧蹙,在黑暗的夜里看起来,脆弱得像是一口气便能吹散的游魂。

逯云风本来想伸手帮她抚平眉心的褶皱,随即想到了什么,手在半空中僵了一下,终究是收了回来。

最终只是在床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妈妈……”沈同尘的嘴里喃喃着逯云风听不懂的胡话,一直重复着这两个字,有泪水从紧闭的眼隙间流出,眼见要醒了的样子。

逯云风知道,自己该走了,他不想被看见。

当然,出去的时候走得是正门。

因为他觉得,人不能,至少不应该同一个夜晚翻自家窗户两次。

树上的逯形正拿着个冬桃百无聊赖地啃着,就看见自家将军衣衫整齐地从沈小姐的房里走了出来。眼见得将军越走越远了,他看着将军刚进去时他去后厨顺过来,如今还没啃完的桃子,若有所思。

翌日,沈同尘起了个大早,整个人较前一日相比都爽利了不少,只是眼睛有点微肿。

她昨晚梦到了母亲,哭了一夜,早上起床的时候枕边还有些潮意。

她是被母亲抚养长大的,那个男人在她很小的时候就重新组建了家庭,很快有了个儿子,自此便与她们母女二人断了联系。

母亲得急病过世的时候,他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她的新号码,打了一万块钱过来,美其名曰“生活费”,留言里还附着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这么多年辛苦了”。

这些钱后来被她取出来,狠狠地甩在了那个男人脸上。

再后来,她与母亲从小相依为命的老房子拆迁了,她最后的一点念想也没有了。

她用拆迁的那笔钱把母亲迁到了这座小城最好的公墓,买了一大束火红的玫瑰放在了墓碑前,带着装着她全部家当的书包,踏上了去别的城市的列车。

所幸,余下的钱足够她上学的学费与生活开销,只是,她再也没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