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自己那位太傅父亲貌似对自己还不错,从小到大,因为她的心智问题,从未对她过多要求过什么。

即使是不愿让她在外多走动,也并不是因为觉得有这样的女儿丢人,而是怕下人看顾不周,自己有危险。

并且,父亲经常看着她的时候,眼神里都带着深深的缅怀和歉疚之意,沈同尘明白,父亲应该是透过她看到了过世的母亲吧。

自己才借宿到这具身体上,四下孤立无援,除了逯云风现在应该是站在她这一边的,并没有其他的助力。

如果三番两次想要杀她的人真的是四皇子的话,那她必须要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关系。

择日不如撞日,逯云风选择了明日。

恰逢休沐,说去便去,于是逯云风差管家去预备明天的礼行。

许久不去,礼一定不能备太薄,不能让人家以为沈同尘在夫家不受重视。

嗯,上次从番邦缴获的夜明珠和龙血珊瑚不错,先一样备上十个……

太傅府。

饶是逯云风上门之前已经派人通传过,府上的人也都被这么大的阵仗吓了一跳。

加上逯云风过来的时候未刻意避讳,也有许多路人看到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逯将军又纳了一房妾室。

不过看到挑夫们手脚麻利地将数个盖着红布的大箱子卸在了太傅府门口,又帮忙搬进去之后,他们迷茫了——

难道在迎娶了太傅的嫡长女后,逯将军又要来迎娶她的妹妹?

这也太……

无怪乎他们多想。

坊间传逯将军夫妇不睦已久,逯将军从未携妻在公开场合露面过,而且据说,逯将军还是被逼婚的。

更有胆子大者,说起沈家小姐是个傻子的事。

不过也都被人赶紧阻止:“嘘,乱说可是要被割舌头。”

待到所有的箱子都被搬进了沈府,逯云风这才好整以暇地一蹬马镫,从当头那匹枣红色的骏马上一跃而下。

太傅已携女眷在府门外等候。

逯云风的官职比太傅的低不上许多,太傅向来敬重保家卫国的军人,这样做也是给出了一个态度。

然而,逯云风下马之后,并未直接去拜会太傅,而是到了轿子前,伸手掀起了轿帘,并对轿中人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周围的人惊呆了。

沈同尘也惊呆了。

在记忆里,逯云风从未有过这样的举动。

有人在的时候,他对她从来都是温文有礼地照拂,但也仅止于此。

这一次,居然大庭广众地要扶她下轿?

在华朝,女子一般是由丫鬟牵引下轿的,男方来做这种事,则视为将女方放在了完全对等的位置。

这么一呆,自然没能及时伸出手去。

“同尘。”逯云风看她呆住,低低地唤了一声。

沈同尘只觉后背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因为她在这一声低唤里,居然听出了一丝撒娇的味道。

嗯,**撒娇。

随即,她定了定神,甩开那些无聊的念头,将手轻轻搭在了逯云风伸出的手背上。

逯云风手掌一翻,将她的小手牵在了手心中,握住。

于是,沈同尘便在一众各异的目光中下了轿。

她今天身着白地彩色云鹤图案、裙摆为红地大团印花图案的长裙,肩披浅紫色纱衫,将头发挽成了妇人髻,背影看起来倒有几分端庄。

但是脸庞青涩天真,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联想到已为人妇的事,一看就被保护得极好。

今天穿成这样,是逯云风极力要求的,说好看。

在暖轿上的时候,还有手炉可以煨一煨,如今下了轿,被风一吹,她开始觉得全身各处都透着寒气儿。

从逯云风的大掌中不断地传来灼人的温度。她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偷偷用指甲在他掌心掐了掐——自己裹那么严实,倒让她穿成这样挨冻。

没成想,逯云风直接脱下了自己的披风,将沈同尘整个人罩在了里面,顺便裹好了她乱动的小手。

周围已为人妇的女子都羞红了脸——这也太大胆了吧——不过好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