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然,发什么愣呢?”

从长公主府回来,褚昭然便被萧氏叫来聊天,可期间褚昭然一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好几次都没留神听清萧氏的话。

萧氏觉得奇怪,不禁询问起来。

褚昭然从思绪中回过神,佯装什么事都没有的笑了笑,岔开话题道:“父亲怎么还没回来?”

“今日三司衙门审理堤坝坍塌一案,你父亲作为当事人被唤去,估计不到天黑回不来。”萧氏端起手边的茶盏呷了一口,“别岔开话题,你到底怎么回事?从回来就心不在焉的,可是今日在长公主府听到闲话,心里不舒服了?”

褚湛如今已经彻底洗清嫌疑,从堤坝案摘了出来,比起后续结果,萧氏更关心女儿的情况,毕竟褚昭然和陈麟退婚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保不齐就有不长眼的闯到昭然面前。

褚昭然失笑道:“母亲,一两句闲言碎语,可伤不到我。”若是在乎旁人的言论,她就不会被说这么多年“京城第一怕死鬼”而无动于衷了。

“我知你主意大,不在乎旁人所言。可感情这种事……”

听到“感情”两个字,褚昭然忙开口打断萧氏的话,强调道:“母亲我和陈麟之间可没有什么感情。若非祖父指婚,我和他绝不可能有一点交集。”

“那就好。”听她说得这么斩钉截铁,萧氏堪堪松了一口气,“过去我看你对他过于冷淡,总担心你们成婚后夫妻不睦。如今你们退婚,我又庆幸你不曾对他热络了。这做母亲的,总是反反复复瞎想。”

“母亲。”褚昭然坐到萧氏旁边,抱着她的胳膊,安慰道,“好啦好啦,莫再胡思乱想了。”

萧氏叹道:“为人父母,怎么可能不想呢?”

这话褚昭然接不了,她知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的道理,可萧氏担忧的事情,眼下她也无法帮其分忧,只能无奈跟着叹了一声。

“哎,对了,萧家三郎你觉得如何?”萧氏恍然想起慕云琅来,褚昭然先前和她说过在荥阳郡慕云琅帮她的事情,都是红鸾星动的年纪,二人相处月余,保不齐可以擦出些火花呢!

想到这里,萧氏眼前一亮,眸子布满了笑意,迫不及待盯着褚昭然,想从她脸上看出些许端倪。

谈及慕云琅的话题,褚昭然眼神明显飘忽,说话时也不似刚刚那般振振有词,“他……挺好的。”语气中明显带着心虚。

萧氏是过来人,当即察觉出不对劲来。她歪头轻轻碰了碰褚昭然的脑袋,“和母亲说说,他怎么个好法?”

“就是很好很好,好到让我不知道该如何偿还了。”

“傻孩子。”萧氏怜爱地摸了摸褚昭然额角,“男子若是对你有意,恨不得把天边的月亮给你摘下来博你欢喜。他做得越多,越代表在乎你。而你只需要接受便好。”

褚昭然执拗表示:“可我不想欠别人的。”

“又不是让你谁的好意都接受。”萧氏侧过身,看着褚昭然的眼睛,开解道,“接受男人示好,就是你在给他考验的机会。若是你对他一开始就无意,自然要干脆利落的和对方撇清关系的。”

“道理是没有错,但不适用在我和慕云琅之间。”褚昭然清醒地分析道,“我和他……”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将幼时慕云琅偷溜在她院子里避难的事情和萧氏和盘托出。

萧氏听完大吃一惊,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发胀,“你们……”她刚起个话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陈年旧事此时再下任何结论都来不及了。

褚昭然垂着头,手指绞着衣角,“就是因为幼时的关系,加之荥阳郡的情形实在复杂危险,所以我并没拒绝慕云琅相助。一来二去,就欠上人情了。而他又什么都不缺,叫我想偿还都找不到机会。”

“那你对慕云琅……”

“我不知道。”褚昭然如实道,过去她把慕云琅当弟弟,当小孩子看,她可以很坦**地处理她和慕云琅自己之间的关系。可如今,两人经历生死,她在慕云琅一次次出手相助后,慕云琅在她心里的形象悄无声息的转变了。

如今想起慕云琅不再是小孩,而是一个让她有些无措的男子。这样的变化,让她根本分不清对慕云琅的态度情感。

“想不明白那就暂时别想了。”萧氏将人搂在怀里,“交给时间,或者等你冷静下来,再去探究你们二人的关系。”

“那欠他的怎么办?”

萧氏问道:“他挟恩求报了?”若是这样,萧家三郎的人品可不怎么样,得赶快让昭然和他撇清关系。

“那倒没有。他一直说他是心甘情愿帮我做任何事的,不求回报的那种。”

闻言萧氏松了口气,搞半天是她家女儿自己过意不去。

她唇角上扬,笑道:“他都没计较,你在这边为难自己做什么呢?慢慢梳理便是,等你理顺了自然知道如何处理他对你的示好了。”

“我……”

褚昭然还想说什么,门外突然传来褚湛的声音,“夫人快帮我找个清凉油,我……”

褚湛一边说一边走进屋里,进门才发现他的夫人和女儿正坐在东侧间的榻上,两人抱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

见褚湛进来,褚昭然不好意思地从萧氏怀里抽出身,问道:“父亲回来啦?三司衙门那边怎么说?”

褚湛将头上软巾长角幞头摘下,“没说什么,审了一天牵扯一大串朝中官员,三司衙门的人现在也不敢定夺了,要呈报圣人决断。”

他朝萧氏说道,“夫人快寻清凉油给我涂涂,听他们吵了一天实在头疼。”

萧氏忙去帮他寻清凉油,褚昭然见状起身告退了。回去的路上,她还琢磨堤坝案的事情,这事涉及一个皇子,一个吏部尚书,还有一众朝中官员,就算圣人估计也难决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个结果……

褚昭然此时还在感慨,却不想转过天圣人便有了动作。堤坝案涉及一干人等,除了大皇子全都被关进大牢,按照贪污数额,该斩首斩首,该流放流放。快到让人求情的时间都没有,而大皇子被打发去了雁门郡,说是镇守边关,实则就是变相流放了。

这下,持续多年的党派之争似乎落下帷幕,众人都在猜想接下来圣人会不会把朝政交给三皇子时,皇后突然回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