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琅见好就收,他松开钳制褚昭然的双手,把面具塞回到她手里,“这回我真的要走了,肖毅晚上会住在你左侧的屋子,夜里如果有动静,你立刻敲墙。我已经吩咐海棠明天早上过来找你了,你若是突然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吩咐她。”

交代完,他迅速把房门拉开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闪身出去后迅速把房门合上。他四处张望,二楼空****的,没有一个人出入。一楼偶尔有几个客栈的伙计来回走动。

他慢慢走出客栈。

夜里,沉浸在梦中的褚昭然突然睁开眼,看着四周一片漆黑,这才松了口气。她刚刚做了一个很“恐怖”的梦,梦里慕云琅用手捧着她的脸,目光缱绻,用男子低沉的声音,说道:“昭昭,你心里有我!”说完这句话,慕云琅竟然缓缓低下头,他的脸在褚昭然眼前一点点放大……幸亏褚昭然突然惊醒,不然她就要梦到和慕云琅那什么的画面了!

想到这里,褚昭然脸上的温度顿时升高,她将脸上的面具一把摘掉,用手摸着发烫的双颊。她的心情十分复杂……

第二日,慕云琅揣着腰牌打马来到皇宫外,宫门口的侍卫虽然认识慕云琅这张脸,可还是一丝不苟地检验过他递过去的腰牌真伪后,才放行。

皇宫禁止骑马,慕云琅把马交给侍卫,徒步走到紫宸殿门口。

门口稍年轻一点的内侍立刻迎了上去,双手作揖,“见过三公子。”

“我来向圣人请安。劳烦力士通报。”慕云琅客气吩咐道。

內监应了一声,立刻转身朝紫宸殿走去。不一会儿,他脸上带笑走了出来,对慕云琅作揖,随后起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三公子请~”

慕云琅点头算是道谢,迈步朝殿内走去。走进大殿,一进门便是高高在上的龙案,往常圣人便是在此处处理公务。

可今日并没有见到圣人的影子,慕云琅脚步微顿。

他脚步声刚刚停下,侧间便传来声音,“云琅,进来。”

慕云琅朝着声音方向走了过去,站在侧间的门槛前,轻轻撩起衣摆朝里面扣首,“臣慕云琅给圣人请安。”

“云琅。”圣人刚说了两个字,就开始咳嗽起来。一旁伺候他的是大内总管周内监,周内监见圣人咳嗽,立刻端起茶杯递到圣人面前。

圣人接过抿了几个,把咳嗽的感觉暂时压了下去,接着道:“你小子自小无法无天,在朕这里没大没小也是常有的事情。怎么出去一趟,反倒是多了这么多规矩?朕面前磕头的人多了,用不着你凑这个热闹。赶紧给朕滚过来。”

门外慕云琅应了一声,快步走了进来。

走进才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苦涩的味道弥漫在整个内殿,夹杂着可能是为了压制药味的香薰味道,两者结合到一起,非但没有效果,反而使殿内的气味更加混浊。

慕云琅看着躺在软榻上的圣人,下意识关心道:“陛下何不开窗透气呢?这屋子长时间不通风,气味混浊于身体有碍。”

圣人笑着一指旁边的周内监,“还不是他,非说御医吩咐,不让朕见风。就让人把这殿内里里外外的窗户都关严了。”

既然是御医有吩咐,慕云琅也不敢再多言,想着回府和母亲讲一下,由她出面问问御医有没有其他办法。毕竟,这样一直待在气味混浊的屋里,也不是长久之计。

看慕云琅皱眉深思,圣人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感慨道:“你长大了,如今知道关心人了。”

慕云琅认真回道:“臣过去年少无知,边塞一行后,学到见到很多,有所成长感悟,人自然变得稳重懂礼……”

没等他说完,圣人便不耐烦地打断,“臣什么?你一介白身,还算不上朕的臣子,咱们甥舅之间,不用这些虚的。你还像过去一样。”

“这……”慕云琅犹豫。

“嗯?”圣人反问道:“怎么?朕金口玉言你都不当一回事吗?”

慕云琅连忙拱手,“臣……”下意识一个臣字脱口而出,看到圣人拧眉的模样,他忙改口道:“外甥不敢。做晚辈的自然是皇舅怎么吩咐,就怎么做了。”

圣人这才舒展眉头,满意地笑了起来,对周内监吩咐道:“给他搬个凳子,像个桩子杵在这里,朕想看看他还得抬头。”

周内监应了一声,从不远处搬了一个凳子放到离圣人只有两三步远的位置,朝慕云琅抬手示意。

慕云琅冲圣人躬身行礼后,坐在凳子上。

“朕看了你呈上来的折子,这次边塞之行,你完成很好。可以说超出朕的预想。”圣人毫不吝啬地夸奖道。

慕云琅立刻拱手,表示自己只是跟在边关的将领身边,按部就班地完成圣人的吩咐,区区小事不值得圣人夸奖。

对他谦虚的姿态,圣人略感欣慰,再次觉得自己从小看大的孩子长大了,可他心里又有些失落,这京城儿郎,他最喜欢慕云琅的就是他那股子少年人意气风发的劲儿,生龙活虎的模样就像京城耀眼的小太阳,看着就叫人愉悦。这谦虚内敛,就像是明珠蒙尘,怎么看都叫人唏嘘。

“你给朕说说此间的收获吧!”

慕云琅应了一声,把如何按照圣人的要求把对边关军户的考察统计过程一一讲述了一番,顺带说起他在边塞看到的风土人情。

“舅舅您是没见到,边塞的人无论男女都十分泼辣直爽,他们最喜骑马打猎,和咱们京中小打小闹的打猎不同,他们那边打猎都是钻到深山里,马术都十分精湛,能打马在林子里疾驰,我刚开始到那边不知道轻重,跟着他们就疾驰往林子里钻。接过脸上胳膊上都被树枝划伤了。”

话匣子打开,慕云琅把之前的谨慎受礼的姿态都抛之脑后,眉飞色舞地和圣人聊了起来。

听着他没有尊称的话,圣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殿里时不时地传出他们二人的笑声。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圣人精神开始萎靡起来,他这几年疾病缠身,没有多少精力,能和慕云琅开怀聊上一个时辰,已经是极限了。

他强撑着和慕云琅摆了摆手,让他跪安下去。

慕云琅起身行礼后,转身朝殿外走去,临走前回头看了眼内殿,只见圣人已经在周内监的服侍下,沉沉睡去。

他走了出去,感受着外面新鲜的呼吸,心情却十分沉重。

门口的内侍想巴结他,主动要把他送到宫门,被慕云琅用银子打发了。

他还得按照昭昭的安排去找一个人,有这內监跟着就不方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