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只是吓吓他。”
见慕云琅眸中都是不忍之色，褚昭然语气稍稍缓和下来，宽慰道：“让你这么说，是想看看能不能用家人的安危换他改变主意。至于对他的处置，等会儿我写奏章时，会替他求情的。所幸这事没造成巨大后果，他一人承担也就够了。”
闻言，慕云琅松了一口气，“那还好。”他曾随昭昭看过白师傅一家，白师傅那个患病的女儿，瘦瘦小小的，人躺在被子里几乎连一点起伏都看不到，看着着实叫人揪心。她本就够不幸了，若是再因为父亲被活生生砍掉脑袋，实在太残忍了。
“昭昭，你这是还愿意给白师傅一个机会？”
“算是吧！”褚昭然喃喃道，“大皇子做这一切的目的尚未得知，若是能让白师傅反水配合我们，说不准能找到让大皇子彻底完蛋的机会。”
褚昭然毫不掩饰地暴露自己的心思，主要在慕云琅面前她没什么好隐瞒的。
大皇子和皇后三皇子本来就是对立的阵营，过去褚昭然没入仕，尚能稍稍置身事外，但如今她是皇后手下的臣子、棋子，对付大皇子的事情，她是躲不过的。何况从堤坝案起，她和大皇子的梁子就已经结下了。
“行了，不说这些了，你马上和守在客栈的周暮山说一声，可以把人放出来重新开工了。”
“这么急？要不要再等等？”慕云琅担忧问道，“万一大皇子……”
这点褚昭然倒是完全不担心，她不等慕云琅说完，胸有成竹道：“他若不是蠢到无药可救的地步，不会再用类似手段破坏的。”
一个招数用两遍，这和送人头没什么两样了。
“对了昭昭，既然赵侃已经供出张二爷，你看要不要把他抓起来？”
“不用。褚昭然摇摇头，“他不过是个听命行事的小喽啰，如今既知道他参与其中，暗中盯着就是。而且……”
褚昭然顿了顿，手指有节奏地敲击在桌子上，沉吟道：“我估计等皇后娘娘看到奏章，应该有对应对指示。毕竟涉及张家还有安王的面子在，又是楼烦郡数一数二的人家，咱们贸然抓人，不太好收场。”
说着褚昭然勾起一个贼兮兮的笑容，“咱们暗地行事，高调的事情，交给其他人。”
褚昭然说这话时，可一点没想到皇后娘娘派过来的人是谁。等她奏章送去出去一个月后，看到皇后派来的人时，她傻眼了！
“殿下怎么来了？”
彼时褚昭然正在工地上，被太阳晒得头晕眼花，看到慕云琅把三皇子领到她面前时，她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三皇子一路风尘仆仆，眉宇间都是疲惫之色，见到褚昭然他微微勾起唇角，“表妹。”他唤了一声，接着解释道，“京中听说这边发生的事情，所以母后派我前来探望。”
褚昭然冲着京城的方向拱手：“多谢皇后娘娘惦念。”说罢，她对三皇子笑着道，“殿下一路舟车劳顿，还请移步驿馆先行歇息。”
说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表妹一道回去吧，我这里还捎了祁国公府给你的东西。”
褚昭然谢过三皇子，但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这边还需微臣盯着，暂时抽不开身。待晚些这边结束，微臣再去叨扰殿下吧。”
她这里毕竟是公事，三皇子不好再劝，便让慕云琅送他回驿馆了。
“殿下稍等。”慕云琅打了声招呼，快步走到褚昭然身边，将手里的食盒塞到褚昭然手里，冲她眨了眨眼。不等褚昭然反应，飞快离去。
褚昭然看着他和三皇子离去的背影，握着食盒的手紧了紧。她脸上的笑容虽然不是很明显，可心里却像是被灌了好多花蜜，甜滋滋的。这种被男朋友送关心的事情，也被她体验到了。
“多日不见，三郎你长进不少啊！”三皇子调侃道，犹记得上次提起褚昭然时，慕云琅还是一副爱而不得的模样，如今已经会主动出击了。
“如此近水楼台，总要让她知道我的心意。”慕云琅说得含蓄，丝毫没把他和褚昭然的真实关系流露出来。
傍晚，结束一天监工的褚昭然回了驿馆，她本想第一时间去见三皇子的，但听说齐太守已经设宴将人请了过去，褚昭然懒得应付这些，便缩回自己房里了。
随便扒拉了几口，驿馆侍女送来的晚膳，她匆匆洗漱后便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再醒来是被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吵醒的。借着雨天一连赶工数日的众人得以休息，褚昭然起来洗漱用过早膳后，便撑着伞往三皇子院子里去。
见了三皇子，她没多寒暄，直接把奏章送去后这一个月发生的事情交代了一番。
“白师傅那边愿意将功补过，只要大皇子一有吩咐，他会立刻告诉我们。赵侃栓子等人如今还在地牢里关着。期间有几批不入流的打手前去试探，但都失手被扣下。可能因为接二连三的失误，大皇子和那位张二爷再无动静，城南城西两处屋舍重建均完成七成左右。”
“这么快？”三皇子震惊，他看过褚昭然的汇报，上面有说城南城西受灾的情况，他以为这些怎么也得半年以上才能干完。
褚昭然悠然浅笑，眼眸中充满自信的光芒，“毕竟是民宅，可避风雨抗灾便可，形制造型等无需考虑。而且百姓纯良，知晓朝廷派人下来给他们修建屋舍后，都纷纷前来帮忙。监丞大人与我把城南城西的区域分为几个小块，每处都有匠人现场指导，同时可以开工多个区域，工期自然缩短了。”
三皇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没再深究下去，转而问道：“你预计再有多久这边可以完工？”
褚昭然摩挲着下巴，略沉思了片刻，“若是天气合适，十天半月便可。但若遇上雨天，时间就得往后退了。”
三皇子心里有了个大概，他道：“我这次来，看过你这边便要去赶去渤海都督府。”
褚昭然怔住，没想通三皇子不留在这里调查大皇子在河东道折腾的事情，反而去西北做什么？
她转念就想明白了——大皇子就算再折腾，他在雁门郡时间尚短，能够控制的范围有限。而且雁门郡到山海关内，无论东南西北，都有其他郡县的兵马守着。云州郡更是有个战功赫赫的褚澎，一旦雁门有异动，云州随时可以奔袭过去。
而有一个人，比大皇子更加需要提防。
先皇时破漠北高车、铁勒等部，设置瀚海都督府、燕然都督府等六都督府，并设都督治理。圣人登基后沿用此习，只是原先都督多已年迈，这些年陆续都换成上了新的都督。
像安王成了燕然都督府的大都督，而三皇子此次去的渤海都督府，大都督是原本回纥部首领的后人。大皇子和安王岳家沆瀣一气的一事，叫人不得不怀疑安王的态度。
可安王手握重兵，镇守边关多年，贸然分个人过去，难免叫人寒心。最好的办法便是让离燕然都督府最近的渤海都督府随时监视。
三皇子此番前去，多半就是为了转达暗示这个命令，至于如何暗示，又如何叫渤海都督监视就不是褚昭然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这里有母后给你的密旨，河东道一应你多留心。”三皇子从袖中取出一个明黄色的册子，册子上绷着黄绸。
褚昭然接过展开一看，彻底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