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热腾腾的面,海棠不自觉地舔了舔唇,眼神舍不得从上面挪开半分。极力克制住自己蠢蠢欲动想要伸过去的手。她不能吃,这些都是那个叫昭昭的手段,吃了他们之间的对峙自己就落下风了。
可是她真的好饿啊!
“吃吧。”
褚昭然擦完脸,走过来就看她没有动弹,把碗往前推了推,“你不会以为吃了我的面,就会被我拿捏吧?”
“我没有!”海棠矢口否认。
褚昭然不是很在意地点点头,坐在海棠身边,把那碗面举到她面前,用哄小孩的口吻道:“你吃面,这局就算你赢好不好?”
面条的香气萦绕在海棠鼻间,她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手不受控制地把碗接了过去,她太饿了,饿到已经把她的理智压制下去了。
她拿起碗才反应过来,这个女人换了语气,可话里的意思还是一样,认定了自己不吃面是在和她对峙啊!
想到此处,她又将碗放回到桌上。
瞧着褚昭然的心意三番两次被拒,慕云琅看不过去,张口想要替褚昭然打抱不平。被褚昭然先一步按住。
“我仁至义尽,她不愿意吃愿意挨饿,就由着她。”
海棠听到这话有些诧异,她以为褚昭然做的这些都是为了一步步突破自己的心理防线,让自己害怕她,畏惧她,再因为恩惠而感动信任她。顺理成章地把秘密交代出来。
可褚昭然一副爱吃不吃的态度,又叫她动摇了,难不成这一次又是她想多了?褚昭然根本没有深意,只是好心?
褚昭然看着海棠困惑的表情,知道自己再次成功搅乱了对方的思维,接下来可以放大招了。
她轻咳一声,“姑娘找上三郎,图的是为令尊寻求庇护,是也不是?”
她虽是提问,语气中却带着笃定。显然对自己的话很有底气。
海棠瞳孔骤然放大,眸色中带着慌乱,
她自诩聪明,今夜之前,她以为凭借发现褚昭然和慕云琅在演戏的秘密,就能让他们俩有所忌惮,为她所用。她能想小说女主那样,解决家庭危机,开启新的人生。
可她没想到的是,这一夜她都是被褚昭然牵着鼻子走,所有的谋划猜测都被对方无情推翻。她以为的僵持一夜,谁都没有收获,也只是她以为。而在对方那里,早已掌握了她的秘密。
这可能吗?
“我说得再准确点,令尊昏迷不是生病,是人为对不对?”
海棠不再隐瞒,如是点头。褚昭然接连两问,已经彻底将她击垮。缴械投降的她唯有心中祈祷,希望这次运气好一点,遇上的不是要害他们的神秘人。
见她点头,褚昭然得意地冲慕云琅扬了扬下巴,意思说:怎么样?我猜对了吧?
慕云琅双手抱拳,表示佩服。
得到反馈的褚昭然心满意足,扭头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海棠这边。“你家的事情,我们可以帮忙。”
话音刚落,海棠猛地抬头,眼中尽是不敢相信的神色。这么主动答应的吗?
褚昭然略勾唇角,话锋一转,“但你得如实交代令尊的身份。”
身份?旁边看戏的慕云琅不太明白,他张口想要问:“不是已经确认他就是老何了吗?”但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算了,这种动脑的事情,昭昭比他擅长,他还是做看客吧。
“我父亲他……”海棠吞吞吐吐,似乎是不愿意轻易吐露。
褚昭然脸色一沉,“怎么,不信我?”
“不不不。”海棠连连摆手,“我是怕你们知道真相,就不敢帮我了。”
听到她的话,褚昭然啼笑皆非,“都到这份上了,才想起害怕我们不敢帮你啊。”说完这话她语气倏地一变,“你既找上三郎,定有一番考量。既如此,不如坦坦****地告诉我们,敢不敢帮,是我们的事情。”
海棠思来想去,知道褚昭然说的是实情,心一横把事情全数交代了。
“我父亲是城中的匠人,城外泌阳河堤坝便是他带领其他匠人修建的,城外堤坝坍塌后,他和其他匠人被盘问后回了家。前两日突然有人闯进家门,提刀就要对我们一家砍杀,父亲为保护我们娘俩,后背被砍了数刀。”
她顿了顿,接着道:“幸亏我和母亲的叫喊求助声,引来好心邻居。那蒙面人害怕事情闹大,跳墙跑路。我们一家三口这才捡回性命。”
说完,她双眼通红地看着褚昭然,“姑娘,我们只求可以安安稳稳活着,求你们给我们一条生路。”
褚昭然没有答话,转而问起他们现在居住的地方。
“投奔到亲友家中借住。”
褚昭然点头,即刻拍案定板,“明日一早带我们去接你双亲。你们一家的安危今后就包在我们身上了。”
海棠心下疑惑,这个女子究竟是何身份,怎么连蒙面人的事情都不问,就一口答应了呢?
海棠猛然一惊,从进门到现在,她还不知道这个女子的身份!
“你究竟是何人?”
褚昭然浅笑不答,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西侧房间已被我包下,你且去歇息。明早见到令尊,我自然会告诉你。”
见她不肯说,海棠知道自己再追问也无济于事,干脆起身准备离去。可她突然想到什么,转头指着桌上的面,“这个我可以带走吗?”
褚昭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昭昭,你太厉害了。”
见海棠离去,慕云琅颠儿颠儿凑到褚昭然身边,连连夸赞。“几句话,就把她拿捏得死死的。问什么答什么。”
褚昭然按住兴奋不已的他,手指左边,“东侧房间我也包下了,你快去休息。明日陪我去见老何。”
慕云琅应了一声,兴冲冲地出门了。
屋子里只剩下褚昭然一人,她长舒一口气,一边揉着眉心一边往床边走去。
临睡前,想起慕云琅那句话,忍不住苦笑,心说:“这哪里是简单几句话的事情,从她进门每一句话每个神态语气,我都得揣摩。层层引导压迫,这才能达到效果。”
这招还是她从皇后那里学到的,当时被皇后压制到喘不上气,如今换她压制别人,却弄得心力憔悴。这玩弄心思真的太费力气了,等事情结束她要好好躺在家里,重新做条咸鱼。
翌日一早,海棠带着褚、慕二人出门。
叫褚昭然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次她见到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人,还拿到一样能在堤坝案中起到关键作用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