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到处都在忙着昭筠的婚事,连萧氏都被魏氏拉去帮忙了。褚昭然忙不上忙,正觉得无聊时,慕云舒一道请柬上门,邀她到郊外庄子上一叙。

慕云舒的庄子褚昭然去了多次,轻车驾熟地到了目的地。庄子上的仆妇将她引了进去,还是在先前的画舫上。

画舫停在岸边,远远便听到丝竹管弦之声。

“好!”船上突然响起一声喝彩,把正在上船的褚昭然吓了一跳。她抬眼望去,只见慕云舒一袭红衣,慵懒地倚在二楼栏杆上,纤纤玉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上面敲击。

那姿态,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一层甲板上,几个扮相俊俏的伶人正唱着婉转的戏曲。慕云舒听得兴起,又是一声喝彩,随手将手里的一串珍珠朝下面抛去,“唱得好,赏!”

“云舒!”褚昭然笑着唤道。

慕云舒听到声音,低头朝褚昭然看去,兴奋地冲她挥手。

难得见慕云舒如此外放的时候,褚昭然不自觉受到感染,同样激动地挥手。三步并两步上了船,噔噔噔又跑上二层,挨着慕云舒坐下。

只是她这边刚刚坐下,一旁的慕云舒却挥手将船上的伶人都撵了下去,“把南边新来的那几个杂耍的叫上来。”

“他们唱得好好的,怎么换人了?”褚昭然不解。

慕云舒扬了扬眉,笑得意味深长,“这些人穿得单薄,唱的又都是缠绵悱恻的东西。要是被三郎那个臭小子知道我带着你看这些,一准要闹的。”

她拢了拢衣袖,坐直身子,吐槽道:“他也就在你面前收敛些,实则还和小时候一样,是个小霸王,真闹起来我就别想清静了。”

尽管褚昭然心知她和慕云琅的事情自是瞒不过慕云舒的,可冷不丁被友人将他们二人联系在一处,还是有些不习惯,尤其是这种类似归属主权的话,更是让褚昭然心有芥蒂。

她不依不饶道:“他不愿意关我什么事呀!不管,你赶紧把人招呼回来,我要好好欣赏欣赏。”

“哎呦。”慕云舒没想到褚昭然今日也蛮不讲理起来,她只好哄道:“那些实在不好给你这个未出阁的姑娘看,南边的杂耍艺人也好看,他们的绝活是京城不曾看到过的。”

“当真?”

“真的,不精彩你把刚刚那批伶人里,最好看的那个带走。”

褚昭然切了一声,“我才不稀罕。”

慕云舒笑道:“是是是,你自然是不稀罕的。满京城里,最好看标志的人,无论男女都在你家了。”

褚昭然没听出慕云舒话里的意思,下意识反驳道:“谁说的,京城最俊俏的儿郎分明是你家……”她话说一半,突然反应过来,抬眼看向慕云舒,果然见对方眼中满是揶揄。

她轻轻推了她一下:“好哇,你给我下套!奚落我!”

“哪有?我分明说得是事实。”

慕云舒话音落下,就见褚昭然瞪她,她见好就收,主动给褚昭然倒了杯茶,示好道:“好了好了,不闹你了。咱们看表演。”

“开始吧。”慕云舒一声令下,甲板上的艺人开始表演。

楼上褚昭然和慕云舒一边看着表演,一边闲聊。

“你如今在宫里还顺利吗?”

“还成。”

“听说你现在还在内文学馆学习,还没定下分到哪个地方吗?”

被问到这个问题,褚昭然愣了一下,犹豫片刻还是没把实情说出来,“没有。”声音很低。

她怕眼底的情绪暴露自己此时的心虚,扭头假装看楼下的表演,不敢和慕云舒对视。

慕云舒没察觉出异样,只是长叹一声,“皇后娘娘做事越来越叫人看不懂了,你明明是她最喜欢的小辈,她为何要将你困在宫中,平白耽误你青春。”

褚昭然低头不语,这个答案她已经知晓,但无法告诉好友实情,她只能继续装傻下去。

慕云舒话题转的很快,“凌大姑娘被选为三皇子妃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褚昭然点点头,今早兴安门前停满了接侍选女子们归家的马车,京城的消息一项传得快,等她出门时,已经听说定远侯府接到圣旨的消息了。

定远侯府今年一共进宫两个姑娘,二姑娘因为在宫中品行不端,被提前送回定远侯府。听说定远侯为此发了好大的火,连他最喜欢的爱妾——二姑娘的生母,都受到牵连。

京中不少人都在看他家的笑话,不曾想如今竟让定远侯捡了这么大一个便宜。

“昭昭,你老实告诉我,凌大姑娘的事情,你是不是插手了?我怎么听说殿选那日,你也在?”

慕云舒这话看上去想兴师问罪,但褚昭然知道她的心思。云舒在担心她,那日褚昭然在殿内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那么多侍选女子都看着,她就算当时所在皇后身后,可殿内只有零星几人,一眼就能叫人看清,瞒不住的。

慕云舒此时问她,想来是京中已经有什么风言风语了。

褚昭然苦笑道:“我是在殿内不假,可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连三皇子妃的人选的能随意干涉的。殿选后我便回去了,圣人和娘娘如何商讨的,我当真一点不知情。”

她目光清澈真诚,没有半点心虚的意思。

“我觉得也是。”慕云舒说道,说完她语气倏地一变,改为吐槽,“皇后娘娘真有意思,给自己的亲生儿子选了这样一个毫无助理的岳家。定远侯府,出个侧妃都是祖上烧香,正妃,哼。真是便宜定远侯那厮了。”

“月满则亏。”

褚昭然淡淡说道,这话一语双关,既是在说定远侯,也是在说三皇子。谁都知道三皇子如今几乎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皇后又有监国之权,此时根本无需再用姻缘,给他们阵营加一个强大的队友。

不然三皇子背后站着皇后和一个势力强大的岳家,就该圣人担心自己的皇位能不能坐稳了。

定远侯府虽然式微,府里因宠妾灭妻的事情成了京中一大笑料。可他们到底还是开国勋贵,在身份上勉强也能配得上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