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何啊!你怎么就昏迷了呢!你睁开眼,看看这个家吧!”

原本看热闹的褚昭然听到这里,突然一愣,老何?是他们晚去一步,没能见到的老何吗?不会这么巧吧?

褚昭然还在感慨,下一秒就见那女孩突然伸手将那母亲的嘴捂住,她神情紧张地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注意她们后,这才放下心,压低声音道:“娘是忘了现在是什么情形了吗?你这么大肆嚷嚷,是不想要命了吗?”

说话间,依旧十分警惕,她的眉头微微皱起,目光警觉地扫视着周围的人。

早在女孩警惕之前就先一步背过身的褚昭然,心中一片骇然。从女孩这只言片语中,褚昭然已经确定,这女孩的父亲就是他们要找的老何。

这可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她心中暗自庆幸着,突然看到对面茶馆包厢一个熟悉的面孔。隔着街道人群,她和慕云琅的眼神短暂交汇了一下。

人已到齐,这戏该开锣了!

“呜呜呜!”

褚昭然抽出手帕,捂着帕子哭出声来。一边哭一边跪在地上,嘴里喊着,“诸位行行好啊!小女子孤身一人来这荥阳郡寻父,谁想到得到的竟是我那老父亲溺亡在那冰冷的河水中,至今不见尸首!”

她今日一袭白布素衫,如墨般的长发只簪了支简单的木簪,那刻意勒紧的腰带将她纤细的腰勾勒得更加盈盈一握,整个人跪在那里,泪水滚落下来,柔情似水,仿佛一朵娇嫩的小白花在人群中绽放。她的眼神悲伤而绝望,无助地在寻找着一丝温暖和安慰。

如此一个柔弱女子,任谁都无法铁石心肠地走开,不一会儿褚昭然面前就围拢了不少人。

对面茶馆,跟在慕云琅身边的慕青,被褚昭然这出神入化的演技险些惊到下巴。暗自感慨:汝宁县主这两下,比南曲班的戏子们都演得好啊!

想到这里,慕青就是一惊,做贼心虚地偷瞄了慕云琅一眼,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楼下的汝宁县主,这才松了一口气。

心说:我真的是胆子肥了,这么大逆不道的话竟然也敢说出来。汝宁县主多么金尊玉贵的人物,怎么能拿戏子和她相提并论呢。幸亏只是在心里说说,没被公子听到。不然今天少说也得挨上一顿板子了!

胡思乱想一通后,慕青决定老实关注下方的动静。突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半张着嘴盯着褚昭然的脸看了半天,好半晌才扭头看向慕云琅,语气中带着诧异,问道:“公子,我怎么觉得县主的脸好像不一样了?”

“少见多怪。”慕云琅站在窗前,目光黏在褚昭然身上,带着炫耀的语气说道:“这可是昭昭特意如此装扮的,既能遮掩住她倾国倾城的美貌,又能避免被人认出的风险。”

“真的假的?”

慕青心里嘟囔着,狐疑地探头仔细瞧去,果不其然褚昭然的肤色比往日更黑了些,上挑的眉毛和眼角都被她刻意画得向下垂,鼻子看上去没有往日挺拔,惊艳出彩的五官在她的妆点下,每一处都比原本逊色了许多。

不过,虽不及她本来美貌的一半。但在这荥阳郡里依旧是少有的绝色。尤其是她刻意在眼角晕染的红晕,比平时的她,多了几分楚楚可人我见犹怜的感觉。

真如慕云琅所说,就算有见过褚昭然的人,只会觉得这是和褚昭然有几分神似的人,根本不会把她们当做一个人。

慕青由衷竖起大拇指,“县主果然厉害。”

“那是。”慕云琅得意冲慕青扬了扬下巴,“小子学着点,娶妻聘妇就得像我一样,找聪慧又貌美的。”

说到这里,慕云琅转而用一种遗憾的语气,对慕青道:“和昭昭一样的你就不用想了,昭昭绝世无双,世间再难找到第二个。你小子不要太挑剔,能比得上昭昭十分之一就够了。”

慕青回了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心说:“娶妻聘妇您想得倒美,县主答应过你吗?公子你是不是忘了,您老现在和县主八字还没一撇呢!”

突然他眼前一黑,原来是慕云琅见他还盯着褚昭然看,心中醋意翻涌,伸手捂住他的眼睛,恶狠狠命令道:“闭眼,不许再看了!”

慕青无奈地点头,心说给公子做侍卫可真难,咱以后得该练耳力了。

就在慕云琅胡闹之际,楼下的褚昭然已经在围观的百姓面前,演到关键时刻,

她哭得梨花带雨,对着众人求助道:“各位好心人,小女子孤身一人,实在无力替老父亲收尸。若是有谁慷慨,愿意帮小女子在那河水中找到父亲尸体,让他老人家入土为安。小女子愿意为奴为婢报答恩公。”

慕青听到关键台词,正要提醒自家公子,该他出场了。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面前一阵只感觉到一阵风从他面前吹过。他忙睁开眼,果不其然自家公子已经没了踪影。

他赶忙追了上去,心里无奈地想道:白操心。汝宁县主的事情,公子什么时候轻待过?公子你跑慢点,县主不会被人抢走的!

“姑娘。”

楼下众人,在听到褚昭然的诉求后,有心思熟络好色者就要借询问细节的理由,拉着褚昭然揩油一番。

可他还没挨到人,手就被一个硬物击中,那人大叫一声,捂着手,对着四周的人群大喊:“是谁?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伤小爷。我爹可是管城县县令!”

管城县是荥阳郡的治所,在荥阳郡县令家的公子一般人确实得罪不起。众人都低头看地,生怕被他误会。

可有人并不在意他是县令或者其他什么人之子,堂而皇之地承认。

“是我。”

众人纷纷让开,就见一个身着红色长袍的男子走了过来,身姿修长挺拔,容貌俊美,仿佛仙人下凡。

男子被十几个护卫簇拥着从人群中走到褚昭然面前,目光锁在褚昭然身上,余光都不曾分得旁人半分,缓缓吐出几个字、

“这个人,我要了。”

那县令之子耀武扬威惯了,面前这人出手伤他在先,而后又无视他,堂而皇之要和他争抢美人。他何曾受过这样的气!

“这个人,我也要了!”他挺起胸膛,双手叉腰,傲然地看着对方。

男子闻言面露不耐,眉毛微微蹙起,神情倨傲,根本不把这个县令之子放在眼里,只是略抬了抬下颌,示意护卫出手。

县令之子不甘示弱,立刻就要招呼家丁和他对上,可家丁早已猜到来人的身份,悄悄凑到县令之子身边耳语提醒:“公子,他是太守府的贵客!”

听到太守府三个字,县令之子好像被雷击到一般,瞬间没了底气,像个鹌鹑一般缩在一边。

见状慕云琅十分满意,他站到褚昭然面前,伸手将她扶起来,原本倨傲的神色变得温柔起来,“跟我走,你的事情包在我身上。”

褚昭然故意扭动身体,不叫慕云琅触碰到这里,自己站起身。脸上露出犹豫的表情,唯唯诺诺道:“这河水川流不息,下水捞尸并非小事,需要巨大人力财力,若非如此我也不必走到卖身的路上了。”

“巧了,本公子有的是钱。你且告诉我你父亲在何处溺亡的。”

“听闻,他老人家是在城外泌阳河落水,当时恰逢大雨水流太急,旁人都来不及施救……”

说到这里,褚昭然装作悲痛欲绝的模样,泣不成声。

“莫哭,只要你跟我走,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慕云琅信誓旦旦保证。

褚昭然却有些犹豫:“可是空口白话叫我如何相信公子?”

她顿了顿,看向众人,“不如大家帮我做个见证,只要这位公子帮我找到父亲遗体,我就愿意跟这位公子走。”

这种热闹,众人自是很愿意参与的。立刻纷纷表示愿意帮褚昭然作证。

慕云琅十分痛快,“既如此,事不宜迟,小娘子这就跟我在城外河边捞尸吧。”

褚昭然正要答应,突然人群中传来另外一个女子的声音。

“公子!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