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资远越想越不对味。

被他巧妙搅黄的合作,怎么转眼就重获机会了?

尤其是时季酒店邀他重谈合作时,老狐狸郝立竟几乎同时得知消息,还诓出了奶奶跟他通话。

被蒙在鼓里的奶奶上来就是开怀大笑:“我就知道我们远远最厉害,这么快就拿下了连锁五星酒店的合作。累坏了吧,等你忙完了回老宅来,奶奶下厨炖汤给你补补。”

这高帽一戴,加上奶奶那充满自豪感的期许,让他实在无法忍心再搞砸这项合作。

他只能笑着含泪签合同,还附带被绑上了新合作:全国时季酒店的一次性用品订单全都交给盛锐旗下的旅游用品公司,并指名交由他负责,以拖鞋设计为样标,对酒店用品进行全面升级,要求符合环保可持续理念,兼顾美观舒适高级感。

这不,他们这几天都驻扎在时季酒店,做实地考察调研,而那牛排姑娘居然也出现在了酒店里...

这究竟是凑巧还是人为?她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魏巴见宋资远沉思怄气,递了根烤串,劝说道:“那姑娘送回拖鞋,也是热心助人,你不也是看她鞋跟断了,抛鞋助人嘛。你俩互帮互助,多巧啊,都是缘分呐!”

“你也觉得巧?”宋资远冷不丁反问,眸光里透露着深不可测的琢磨。

魏巴撸串的手一顿,眼神微闪,干笑了两声,“你是说牛排姑娘是董事长特意安排的人?不至于吧,看那姑娘挺单纯的,老大你别阴谋论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们被老头子算计入坑时,你怎么不喊他单纯?”宋资远恨恨地咬了口烤鸡翅,连灌了大半瓶啤酒,心头才没那么堵。

魏巴缩了缩脖子,低头默默啃玉米,想要保一颗自己的狗头,怎么就这么难呢...

……

曙光倾洒,毫不知情的林希柚从美梦中苏醒,她眷恋地闭眼深呼吸,裹着柔软蚕丝被在**滚了一圈,才依依不舍地催促自己起床。

她快速洗漱后收好行李,把试住体验报告发送到经理名片上的邮箱,就赶着去退房。

关门前,她环视整个房间,这会是她近期来睡得最舒坦的一晚了,真想多赖着偷会儿懒,还不知今晚要流落何处呢。

来不及伤春悲秋,林希柚重振旗鼓,把行李寄存到酒店,就赶去昨晚联系好的兼职地点领任务。

她分别接了四家兼职,都是沿街宣传扫码增粉的任务,这样她能同时推进工作,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赚到更多的钱。

从清晨到傍晚,林希柚在大街小巷奔波了一整天。

她拖着打颤的腿领到日结工资时,整个人欢欣鼓舞,忘了烈日下汗流浃背的辛苦,忘了屡屡遭嫌被拒时的窘迫,只知道自己离留在海市的目标又近了一小步。

饥肠辘辘的林希柚就近走进一家便利店,选了一盒海鲜大餐,为了犒劳自己,特地加了火腿肠和卤蛋。

她坐在靠窗的用餐台,大快朵颐地吸溜着劲道的面条,时不时喝几口鲜汤。

正吃得满足时,她接到了妈妈的来电,照例闲聊了几句吃饱穿暖的家常,就听到电话里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她的心一下就揪起来了,“妈,你生病了?”

“小风寒,不打紧,你记得照顾好自己。”

似乎怕她多追问,妈妈快速挂了电话,紧接着她收到一条入账一千的短信。

林希柚鼻尖泛酸,高昂的斗志回落,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为了所谓理想非要守在他乡,只留妈妈孤身一人在不算故土的家。

十年前,父亲身亡时,她们母女俩被杀人于无形的舆论围攻,妈妈担心铺天盖地的指责压力会影响她成长,毅然放弃了小学编制教师,告别至亲家人,独自带着她到偏远嘉县定居。

在人生地不熟的异乡,母女俩从零开始,日子过得格外艰辛。

也是从那时起,她一夜长大,下定决心要成为优秀的人,竭尽所能为父亲找出真相,让母亲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可如今,她的选择,真的对了吗?与当初的心愿背道而驰了吗?

林希柚陷入质疑,沉思间收到一条妈妈发来的消息:小柚,在外安心工作,妈相信你能行。不过你也别把自己逼太紧,要是累了,随时回家来。

落在眼里的字句渐渐模糊,豆丁大的泪珠滚落在屏幕上,她的妈妈总是这样善解人意,无条件支持她。

有厚爱为盾,她又怎能畏惧退缩?

林希柚擦干了热泪,准备回时季酒店领行李,可脚底板一着地,疼痛感如针刺般袭来,扎得她眉眼打结,检查后才发现脚底起泡了,脚后跟也磨出了血。

她忍痛跛着脚,去收银台买了两张创可贴,恰好碰到了昨晚在酒店走廊遇见的那两人来买水。

“是你啊,好巧!”魏巴热情地打招呼,被宋资远斜睨警告了一眼。

“你怎么在这?”他毫不客气地提问。

林希柚向魏巴回以颔首微笑,又瞥了一眼宋资远,他满脸写着有意见的防备,好似她对他图谋不轨似的。

她提了提手中的垃圾袋,若有所指地说了声“扔垃圾”,便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噗——”魏巴连忙捂住嘴,“老大,不好意思,没忍住。”

被暗讽为“垃圾”的宋资远气得冒烟,猛灌了几口水降火,朝林希柚的背影较劲:“垃圾怎么了?垃圾还是放错了地方的资源!”

“老大息怒,虽然你两次被怼,但言归正传,我怎么看她都不像是董事长安插的人啊。”魏巴垂眸掩下心虚,故作深沉地摸摸下巴,悄悄打量宋资远的神色。

“那怎么解释,我们到哪儿都有她?”

“千里一线牵,全靠那份缘。”

魏巴的嘴皮子还没贫够,就被宋资远的眼刀给剜了,他立马转变话术:“可能是...我们选在人群密集的繁华地段做市场调研,她说不定也是在这一块工作,我看她也是工作了一天很疲惫的样子。”

宋资远自信地摆了摆食指,笃定道:“不,她在跟踪我。”

“她走路瘸拐,落脚缓慢,脚后跟破皮,明显是今天走路过多的后遗症。还跟我们今日行程、路径都吻合。如果她真不是老头子的眼线,那答案只有一个。”宋资远快速分析,嘴角勾起一抹了然自得的笑。

魏巴直觉恶寒,假笑捧哏,等待答案。

“她,暗恋我,想引起我的注意。”宋资远胸有成竹地捋捋头发,“请叫我福尔摩远。”

魏巴快把白眼翻到天上去,毫不留情地拆穿:“老大,是你先给人家抛去拖鞋,人家压根不知道你。”

“咳——”宋资远尴尬笑笑,自打圆场:“反正不是暗恋,就是眼线!”

魏巴握拳捶额,默念他是兄弟、更是老大,不能揍。

“跑一整天饿死了。”宋资远自搬台阶,想起被怼垃圾的憋屈,不由恨恨磨牙:“吃牛排去!”

他就不信了,堂堂霸王远,还治不了一个小丫头片子!

后来的事实证明,他真的...连栽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