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乐死了!

当这个消息传到三部众人的耳朵里时,所有人都难以置信,更无法接受。

好端端一个生龙活虎的人,怎么一下子说没就没了?

在雾谷考察的那段日子,他们与邱乐都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尤其是他那一手好厨艺,让他们甚是想念,还时常念叨着什么时候一起回雾谷聚聚。

所有人都沉浸在悲伤中,感慨着世事无常。

唯有白睿一言不发地呆坐在办公位上,目光失了神采,久久无法回神。

雾谷往事历历在目,耳畔是邱乐侃侃而谈,描绘着雾谷的未来蓝图。

眼前是乐在民宿的慢时光,他常在小院里浇花剪枝,她常躺藤椅上品茗观景。

整个月的朝夕相处,闲适惬意的隐居生活,让她不知不觉早已深陷其中。

脑海里反复放映着分离时的场景,他的克制,她的冷淡,他们相顾无言,却心知肚明。

两个成年人,各有选择与追求,谁也不愿自私地要求另一人,去为自己改变一生的轨迹。

就这样,他们擦肩而过。

怎料,那一面,竟成了永别。

“睿哥...”林希柚担忧地出声,从听到噩耗起,她一直留意着白睿的情绪。

她知道,邱乐的影子早已扎进了白睿的心里,只是他们彼此选择了沉默。

白睿神色恍惚,如大梦初醒,胡乱应了一声“嗯”,突然想到什么,连忙起身急匆匆往外走。

大家都第一次见到如此失态的白睿,担心地齐齐跟上前,陪她回家拿了一个木盒子,一起马不停蹄地赶往雾谷。

宋资远、魏巴和周北收到消息后,也抽空飞了一趟雾谷,一为送朋友邱乐一程,二因这事发生在雾谷境内,邱乐也算在职殉身。

在雾谷项目建设方案敲定后,锋锐投资公司就聘请了邱乐作为驻地执行代表,待工程正式启动,就由他监督跟进,及时反馈实况。

前两天,雾谷邀请招标会圆满结束,由资信良好、实力雄厚的宏伟建筑集团中标,雾谷度假圣地项目即将启动的消息不胫而走,不少雾谷的自然景观美照也跟着走红。

大部分网友都表示十分期待,但也有少数网友们指出,一旦投资建设完就要收门票了,倒不如现在趁还没开发,早点去一睹风采,又能抢先一步,还能省下门票钱。

在宏伟建筑要入驻雾谷准备动工的前一天,就有两名背着登山包的驴友,悄悄走进了雾谷。

雾谷地形本就复杂崎岖,未经开发的雾谷深处更是人迹罕至,在没有当地人或地图的引领下,极容易迷路,遇到未知的风险。

当时维光和锋锐两大团队去考察时,已经做了区域划分,也插上了提醒的标识警示牌,但“危险禁入”反倒激起了少数探险者的反骨。

那两名驴友就执意走进了危险区,结果两人走散,一人不慎跌落低谷深处,另一人慌忙乱转,幸运地跑了出来,正好遇上了邱乐,连哭带喊着求助。

邱乐自然奋不顾身地前去救人,雨后松动的岩壁发生了真正的山体滑坡。

他拼死救出来了陌生人,而他自己,却再也没能回来。

他的牺牲壮举令人敬佩,众人唏嘘之余,只听白睿低声骂了句:“什么救人本能理论,蠢货。”

“救一个作死之人,值得吗?”她站在乐在民宿小院里,望着邱乐的遗照,质问他。

“你是不求回报了,反正你直接把自己送走了,报也得不到了。”她的面色木然,眼眸冷寒,语气里满是夹着疼痛的怨气。

所有人都没出声,只是静静地听着白睿和邱乐的对话,看着她的眼眶一点一点泛红。

“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带走你的。”白睿双手紧捏着邱乐所赠的木盒,把所有的情绪都集中在手指末端。

“啪咔——”

木盒竟被硬生生掰开,掉落了一封信,还有一对底座相连的人偶木雕。

自从离开雾谷后,她怕乱了心思,始终未曾拆开这个木盒,而今展信,她追悔莫及。

小白,请允许我这么唤你。

我想留下你,可我不能。

你自有傲然的羽翼,归属于翱翔的天空。

我想跟你走,可我不能。

我自幼孤苦,吃雾谷百家饭长大,是善良的村民们集资助我上学。

老一辈渐渐故去,新一代不念旧情,为了生计前途,纷纷搬离了穷乡雾谷。

我曾发誓,要一直守候在生我养我的雾谷,守住她的鸟语花香,陪伴她的绿水青山。

有些遗憾,你我殊途。

有幸遇见,心怀感恩。

如果可以,我想和你一起守在雾谷。

待雾谷焕然一新时,我愿舍了“她”,追寻你而去。

白睿笑了,眼角却滑落了一滴泪。

那些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倔强而固执,如她一般,硬生生地把所有的痛都咽了回去。

他们处理完邱乐的身后事,又赶回了海市,每个人的心情都无比沉重,气氛极为压抑。

倒是白睿,跟没事人一样,照常吃饭睡觉工作,让他们捏了一把汗,生怕她把自己憋坏了。

林希柚作为唯一女同事,受大家之托,寻了个合适的夜晚,前去开解白睿。

“睿哥,心里难受,就哭一场吧,大家都很担心你。”

白睿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我很好,为什么要哭?”

“老邱走了,你明明比谁都难过。”

白睿摇了摇头,“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我不难过,反倒觉得很安心。”

她手里捏着那座人偶木雕,指腹轻轻摩挲着底部的刻字。

【如果你愿意,等我们老了,就隐守在雾谷,好吗?】

白睿对着空气,望着窗外的霓虹灯,应道:“好啊。”

“好什么?”林希柚一时不解。

白睿没有解释,蜷腿坐于地毯上,往事历历在目。

大学毕业时,她和男友同入维光,他们既是恋人又是对手,竞争仅剩的留任名额。

男友工作成绩不如她,部门经理更青睐她,他为争取名额,竟暗中散播谣言,恶意中伤她以色相贿赂经理换名额。

她得知后,果断反击,用实力打败了男友,随后在工作中却掉入经理的温柔陷阱,慢慢产生了新情愫,一心为其卖命做业绩。

许是她锋芒太露,接二连三出成绩让经理有了危机感,竟反遭经理陷害。

她痛定思痛,不喊冤未叫屈,忽视众多指指点点,埋头干项目做业绩,最后也用实力让经理滚蛋。

她没做错,凭什么要退让?

从此,她一心认定,唯事业不辜人。

白睿嘴角扬起平和的淡笑,自说自话:“曾经,我信过爱情。现在,我终于又信了。”

“希柚,谢谢你的勇敢无畏,教会了我重新拾起爱的能力。”

她起身倒了两杯酒,“喝一杯吧,当是送别。”

“睿哥,你...”林希柚隐约明白了她话里的深意。

“嗯,我决定走了。”白睿举杯相碰,一饮而尽,释怀笑道:“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