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资远满心窝火,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臂,还林希柚自由的活动空间。

他睨了一眼来人,黑着脸发脾气,“进屋先敲门,没学过啊?”

知子莫若父,郝立一眼就看穿了那小子之前装失忆,一想起之前命悬一线的危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面色阴沉,隐有风雨欲来的态势。

魏巴见状,连忙先请走了医生们,迅速关上了门。

林希柚也紧跟着离开,临走前给宋资远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别置气,好好说话。

等外人一走,郝立克制已久的担忧,夹杂着怒火,齐齐喷发。

“你为了谈个恋爱真是下血本啊,又拿命挡,又装失忆,这么不拿你自己的命当一回事,难不成是想让我们郝家断子绝孙吗?”

“命硬,死不了。”宋资远又冷淡地强调,“我姓宋。”

“不管你姓什么,你身上都流着我郝立的血,那就必须对自己、对我、对集团负责!”

“负责?”宋资远听笑了,讽刺地反问:“那你倒是尽过一个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吗?”

郝立一滞,回忆起艰苦往事,满心愧疚遗憾,面色不由发白。

“哦,不对。”宋资远自问自答,嘴角的讥笑更浓了几分,“或许你尽过,但并不在我家吧。”

“你什么意思?”郝立目露疑惑。

宋资远忍了又忍,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么多年缠绕在心底的不耻之言:“身上流着你血的人,可不止我一个吧?”

“我就你一个儿子。”郝立急声否认,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你这到底哪里听来的?”

“我妈的遗物里有一本日记,写得清清楚楚,每一笔都是一把刀,狠狠地刻在她心里,我永远忘不了。”宋资远眼眶一瞬泛红,望向郝立的目光愈发冷淡。

“你妈一定是误会了,她写了什么,我可以解释。”

“但凡你愿意多关心她几分,也不会在她去世快二十年了,都不曾看过她的遗物。”宋资远满声怨气,为母亲鸣不平。

郝立还想解释什么,集团公务电话响起,有一场非常重要的合作签约会议急需他拍板。

知父莫若子,宋资远失望地闭上了双眼,下了逐客令。

“我累了,需要静养。盛锐集团一刻都离不了你,您日理万机,还是请回吧。”

郝立拿着响个不停的手机,再三挣扎,最终还是狠下心接起了这个至关重要的电话。

宋资远不由嗤笑,缓缓睁开眼,定定地望向郝立匆匆离去的背影,耳边还响彻着他接电话时那热络市侩的场面话。

如果今天郝立选择留下来解释,走过一遭生死的他也是愿意听的,他也努力试图给彼此一个和解的机会...

只是,此刻他突然明白,一切都是枉然,一个人的选择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爷爷去世时,他为了谈生意,而选择放弃第一时间赶回来。

妈妈去世时,他在签约忙项目,匆匆赶来见完最后一面,便把丧事交给了旁人操办。

而自己生死未卜时,他倒是放下了工作赶来,但终究也敌不过冰冷的金钱利益啊。

在唯利是图的成功商人郝立心里,他的事业永远排第一位。

不愿孤身独处的宋资远,按铃喊来了魏巴和林希柚,又在他们的再三劝说下,接受了医生的全面检查。

刚检查完,郝立也处理完公务重回病房了,他跟医生确认宋资远可以转院到海市时,当即吩咐他们办理转院事宜。

但宋资远坚决不同意,声称自己就要留在雾都城,跟进雾谷项目,直到雾谷度假村顺利完工。

郝立一气之下,强硬勒令中止雾谷项目,所有损失由他一力承担,总之要求宋资远必须转到海市,接受最好的静养环境和医疗条件。

“雾谷项目,必须如期推进。”宋资远强势反驳。

“如果你非要不顾身体,留在雾都城,那雾谷项目即刻停止!”郝立也不让步。

“我是雾谷项目的负责人,也是锋锐投资的董事长。我说,继续!”

“我是盛锐集团的创始人,有一票否决权,中止!”

父子俩硬碰硬,谁也不愿让步,病房里的气氛一瞬紧张。

魏巴插不上话,也劝不了和,频频向林希柚示意,快想想办法。

林希柚斟酌了片刻,理好思路才缓缓开口:“郝董,您先消消气。我们大家都知道,您一心为宋总的身体健康着想,希望他能回海市接受最好的治疗和休养。”

“我相信,您的良苦用心,宋总一定也都能感受得到,只是他嘴硬不愿意承认。”

宋资远正想开口,就被林希柚一眼瞪了回去,他堪堪咽下到嘴边的反驳,老实地躺着不动。

郝立的面色缓和了几分,满腔怒意也冷却不少。

林希柚趁势请求道:“如果宋总好好休养,早点痊愈,您是不是就能同意不中止雾谷项目呢?”

“雾谷项目是两大团队的心血,也是雾谷当地众多村民的希望。”

“我们都知道,您一直很看重商誉,也始终身体力行地践行着盛锐的信誉,不断推动盛锐发展。若是好端端的项目说停就停,可能会造成一些不值当的损失,影响企业的品牌形象...”

郝立面色又松动了些,“你倒是做了点功课。”

林希柚浅笑,把视线移向了宋资远,“最重要的是,雾谷度假村是宋总的心之所向,饱藏着他的多年夙愿和意难平的遗憾。”

“我想,您应该比任何人都希望,他既能身体健康,又能幸福快乐地生活,不留遗憾吧。”

她淡笑着重新望向郝立,“我也是。所以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应该友好合作才是。”

不等他出声,她已抢先开口,“郝董,如果方便的话,能否借一步说话?”

宋资远急了,生怕她被欺负了般,扯了扯她的衣角,“大可不必,跟他有什么好说的。”

郝立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转了又转,最后落定在林希柚脸上,不怒自威地开口:“你是第一个敢赤手空拳来跟我谈条件的人。”

林希柚面不改色,镇定自若地笑问:“您愿意给一个机会吗?”

“走。”郝立一摆手,率先走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