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希柚诧异地抬眸,“是人为?”

白睿点头,“我们上去检查过现场,虽然昨夜大雨,容易引起滑坡,但正常的山体滑坡不会只引起小局部的滚石,也不会那么凑巧,刚好只砸向你们。”

“另外,邱乐在半山坡上发现有人为拖动搬挪石头的痕迹,虽然对方有意抹去了一部分,但还是留下了细微的踪迹。”

“你们之前在周围有没有见到可疑的人?”

林希柚闭眼仔细回忆当时的场景,懊恼地摇了摇头。

她的注意力不是放在暗察宋资远的情绪上,就是放在勘察地形优势、构思方案上,并没有留意到周围的情况。

白睿直言:“我看到有一个身穿全黑衣物的男子,头戴黑色帽子,鬼鬼祟祟,行色匆匆。很有可能,他就是那个想对你们不利之人。”

“难道仍有人对雾谷项目不满,想通过如此偏激的行为来阻止开发?”她进一步猜测。

“不,应该不是。”林希柚渐渐恢复了理智,冷静地思考分析:“如果是阻止项目、宣泄不满,大概率会冲宋资远而去。”

“但这次,对方明显是冲我而来的,他...”林希柚目露疼意,怔怔地望向昏迷不醒的宋资远,哽咽着开口:“他是为了...救我...”

“看来有人,想要置我于死地。”她面色沉顿,目光冷冰。

“你有怀疑对象了?”白睿提问。

“除了他,没别人。”林希柚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回声,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

越是危险在迫近,她却愈发清醒。

这是一场无声的信号,她的身份暴露了,对方忌惮了,也愈发从侧面证明,他心里有鬼。

他越是心虚按捺不住,越会露出马脚,也越能证明当年的往事另有隐情。

“我们当场已报案,警方也已来搜查取证,正在展开调查。如果你有怀疑对象或任何线索,待会儿做笔录时,记得提。”白睿提醒了一句后,有些欲言又止。

林希柚心头一跳,佯装镇定,“睿哥,有话直说,我可以承受得住。”

白睿颔首,直言不讳:“事发后,魏巴已经把情况汇报给了盛锐集团的董事长,也就是宋资远的父亲,他正往这边赶。身为至亲,又是掌权者,他……”

话外的意思不言而喻,人家儿子舍身救你,命悬一线。明理人或许不会指责迁怒,但多少有怨气。

而雾谷项目,也很可能受到牵连,面临停滞。

这也是魏巴不久前告诉他们的,董事长和股东们本就不太同意雾谷度假村项目,是宋资远执意坚持要做,却不料出了这档子事。

“嗯,我明白。”林希柚强撑着笑容,泪意涟涟地望向玻璃窗内仍在昏迷的宋资远,“只要他没事,其他任何结果,我都愿意承担。”

话音刚落,她们就见一群人急匆匆地往重症监护室门口走来。

魏巴在前侧方领路,身旁是宋资远的父亲郝立,他面色冷凝,步履果决,周身弥散着一股肃杀之气。

他们身后还跟着一群西装革履的保镖和身着白大褂的医生团队,就连院方领导也都惊动了,急匆匆赶来招待。

郝立站定在重症监护室门口,唯有望向病房里的宋资远时,面色才稍缓了几秒,随即又恢复了冷肃,紧绷着不怒自威的脸,扫了一眼众人。

“我儿子为什么到现在还没醒?”他克制着怒意质问。

“郝董,我们已经全力救治,只是病患的后脑勺受到石块重击,如果能熬得过今晚……”院方领导出声解释,声音越来越低。

“全是废话!我要的是结果!”郝立冷眼一扫,怒吼着拔高了音量,“我儿子什么时候清醒,什么时候恢复,什么时候安然无恙!”

没人能给准确答案,也没人纠正反驳,他们都理解,一位父亲在面临儿子命悬一线,却束手无策时的那种崩溃。

虽然他是高高在上、权势在握的上位者,但他同样是一名再普通不过的父亲。

不过短短几秒,郝立就敛起了情绪,冷静有条理地指挥工作。

他毫不客气地直言:“雾都城的医疗资源不及海市,但我儿子目前无法长途移动,那我只能带来最专业的专家团队和最先进的医疗设备和药物。”

“你们双方做一下交接,我儿子的病情就由顶尖的专家团队全面接手,重新制定最好的治疗方案。”

院方领导连连称是,当即做了安排,亲自参与交接,全程陪同会诊。

郝立又吩咐几位保镖二十四小时轮班守在病房门口,未经允许,不得放任何人进入。

一直候在旁边的魏巴眼看着郝立要处理到林希柚了,他连忙暗中使眼色,示意她先行离开。

但林希柚摇了摇头,杵着不愿走,她想守在这里,等他醒来。

郝立发现了魏巴的小动作,侧目剐了林希柚一眼,“就是因为你?”

“对不起,郝董。”林希柚深深鞠躬,久久未起身。

“你,凭什么?”郝立转头望向昏迷不醒的宋资远,目露悲痛之色,声声质问:“凭什么,你要他拿命来挡!”

林希柚埋头未语,泪水一瞬溢满眼眶,耳边反复回响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二选一,必保你...”

“对不起...”她除了一声苍白无力的道歉,竟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以命偿命,可以换他安然无恙,她愿意...

“董事长...”魏巴壮着胆,努力解围:“要是待会儿老大醒来,一定不想看到现在这样子...”

许是他的“醒来”字眼起了作用,郝立的面色缓和了几分。

他负手而立向前走去,径直掠过仍保持鞠躬动作的林希柚,站定在玻璃窗前...

望着病**生死未卜的宋资远,郝立脸上刻满了恨不能代子受过的疼意,强撑的脊背一弯,像是一下苍老了十岁。

就在走廊里刚刚恢复平静时,重症监护室里的仪器发出了阵阵急促的警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