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希柚不由回想起，几天前白睿找她单独谈话时得知的消息。
原本，在主负责中植品牌策划案之前，白睿替她极力争取，与公司达成了协议，只要她能漂亮地策划好中植品牌的运营方案，且得到品牌方的高度认可，就彻底免除责罚处分，还能直接转正成为品牌咨询师。
然而，她如约完成了中植品牌案，但公司上头却推三阻四打太极了。
前几天，当白睿替她前去靳辛办公室，要求兑现约定时，虎视眈眈的陈逢立即循声赶去。
他们俩在靳辛办公室展开了一阵唇枪舌剑的争论。
陈逢以学历低、资历浅、年限短为由，坚决反对让她即刻转正，这不符合公司人事晋升流程，否则他手底下的团队就不好安抚了。
实际上，他更怕日益崛起的三部彻底抢了他的风头，那他觊觎已久的业务区域副总的职位，就更悬了。
白睿以品牌建设的屡屡战绩，来证明实力为王的宗旨，又搬出了事先的协议约定，指出特殊情况具体对待，要求公司履行承诺。
而身居高位的靳辛，顾虑良多，两头为难。
为了维持势均力敌的平衡，久久沉思的他，打了个太极，把这事给暂缓了。
说实话，她当时获知这消息时，心里多少有点失落，倒不是因转咨询师不成而不悦，而是她全心全意付出的忠诚，没能得到该有的回应。
至少，应允的承诺，该兑现。
所以，她才突发奇想，顺势而为，借由萧建华给的奖励，换一份看得见的荣誉，以此向公司高层证明个人价值。
经过今天这一出戏，不知结果是否有改变...
如果有，也挺讽刺的。如果没有，还有点伤心...
“在想什么？”白睿淡淡出声。
林希柚回神，想起那天的猎头电话，不由好奇一问：“睿哥，你在维光工作了这么多年，业绩向来出色，会有想过去新环境试试吗？”
“跳槽？”白睿了然，淡淡瞥了一眼：“你接到猎头电话了？”
林希柚一顿，迟疑着点了点头，和盘托出，又紧跟着表态：“我没有要跳槽。就是...”
她那一脸紧张又诚恳的模样，逗笑了白睿，“想知道我的看法？”
“嗯...”
“你觉得一个有能力的人，该不该跳槽？”白睿反抛了一个问题。
林希柚斟酌再三，严谨回答：“每个人的境遇不同，这个应该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开始老油条了啊。”白睿不咸不淡地打趣了一句，换了个问法：“那你认为，一个人该不该一辈子在同一家企业工作？”
“一辈子...”林希柚倒真没想那么长远，她结合现实情况，犹疑地开口：“当我们越来越老时，干不动了，也会慢慢被取代和淘汰吧？”
白睿面色微顿，似乎有感而发：“不用等多老，在越来越卷的当今社会，人一过三十五岁，劳动力的价值就大打折扣。”
“认知力、行动力、思维敏捷度、新事物接受度，方方面面都处于弱势，逐步陷入令人闻风丧胆的中年危机，再按价值性能，陆续被企业以末位淘汰机制给驱赶。”
“就算他们想赖着干一辈子，以追求利润为最终目标的企业会让吗？”
林希柚摇了摇头，神色戚然，若有所思。
“所以，既然企业无法保证对员工的付出负责，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员工就要对企业绝对忠诚呢？”白睿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讽刺。
“所谓忠诚，取决于双方价值的筹码。”
这番言论，直击灵魂，打破了林希柚的既定认知。
她迷惑地发出疑问：“是得先有了个人价值，才有资格谈忠诚吗...”
“一个没价值的存在，要忠诚有何用。留着拖后腿吗？”白睿睨了一眼。
林希柚一噎，这生动的比喻，没法反驳。
“所以，我们可以不轻易跳槽，但一定要拥有另谋他路的能力，否则谁会在乎你的存在？”白睿一针见血。
林希柚点头了然，终于领悟道：“具备跳槽的能力，是我们为自己兜底的筹码。”
“嗯，这回你给自己兜的底，不错。”白睿赞赏了一眼，“等着吧，好消息应该不远了。”
“那还得多谢您的两臂之力！没有睿哥，就没有林希柚！”
“卖甜嘴。”
“睿哥，所以你为什么手握价值筹码，却从不跳槽？”
“三十岁以前，争口气，也嫌麻烦。”
“那三十岁以后呢？”
“懒得动。”白睿随口一答，转头眺望窗外的远方，眼底浮现不易察觉的感怀...
……
当天下午，果真如白睿所言，传来了好消息，林希柚被单独召见。
她在三部同事们的揶揄声中，心怀忐忑地前往靳辛办公室。
“靳总...”
“来，这边坐。”靳辛客气地起了身，率先走向会客沙发坐下，亲手泡起了小罐茶。
林希柚心头惊愕，竟以会客之道相待，她不由惶恐，端坐在沙发一角，等待谈话。
“希柚啊，这段时间，忙中植品牌的项目，辛苦了啊。”靳辛慢条斯理，缓缓出声：“你为项目付出的心血，上头领导们也都看在眼里，都十分赞赏你的工作态度，欣赏你的工作能力……”
她陪着笑点头，听完了层层铺垫后，还是没迎来期待已久的兑现，心底不禁浮起几抹失落之意。
就在靳辛要再度开口循序铺陈时，一阵铃声响起。
林希柚惊觉是自己的手机，连忙按下电源键，开了震动，她正准备继续听讲，手机又震动了。
她满脸歉意地朝靳辛笑了笑，“抱歉。”
她正准备再度挂掉来电，就见靳辛温和笑道：“不碍事，先接。”
“陌生号码，可能是营销电话。”
“没关系，接连来电，可能有急事，先接吧。”靳辛的眼底划过一丝探究。
林希柚看着手机屏幕上亮起的号码，心头闪过不妙的预感。
这...该不会又是猎头公司的来电吧...
当着公司老总的面，卡在转正成功与否的关口，真是太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