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九章 飞临梅州
21日下午，一架浅蓝色的Ki47轻型运输机和三架草绿色的九七式战斗机出现在粤北山城梅州的上空，慢条斯理地低空盘旋打破了城市的喧嚣，翼展将近20米、长15米、机翼上两个发动机的庞然大物发出粗重的轰鸣，让本来就乱糟糟的城市陷入极大恐慌。
从前天开始城里独立21旅最后的一个团也陆续开到了梅州东边梅江上游的雁洋镇、南边梅江下游的畲江镇，支援在那里驻守的两个保安团，据说是揭阳的鬼子要来进攻。
华司令虽然表示已经在丰顺汤坑布下两个加强团和唯一的迫击炮连，全力死守阵地阻止日军翻越莲花山脉进入东江流域，可全城百姓都知道，独立21旅加上187师的两个团也就是五千人左右，只有六门迫击炮十几挺机枪3000支步枪，这点人马能挡住鬼子进攻吗？
城里有好几万从潮汕逃出来的难民，他们可是见识过鬼子军舰、飞机、大炮的威力，也目睹了日本兵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凶残，刚刚安稳下没几天鬼子又要来了，国军是指望不上了，接茬跑吧！不少投亲问友的人家开始收拾行囊，鼓动着当地人别留恋故土应远走避祸。
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传统的客家人历代耕读不辍、礼义传家，在这乱世置办下这点家业不容易，谁都不想做战乱离人？不忍心老幼受罪、不忍心抛家别业，人们抱着一丝侥幸和期待惴惴不安地等候着前方的消息，没想到捷报没来这飞机已经到了头顶，虽然飞机没有喷涂任何国家标志，吃过轰炸苦头的人们一眼认出是日本飞机。不由得全城大哗。
梅州虽然距离海岸有150多公里，对于飞机来说也就是半个多小时的行程，抗战爆发以后日本海军航母编队为掩护海军陆战队攻占福州、厦门就开始对广州、汕头、漳州、梅州等地的国军机场、航运码头、城市建筑持续轰炸，堵截中国的对外通道、封锁扼杀中国。
梅城是粤北重镇，32年红军和中央军在赣南、闽西激烈交战。咫尺之遥的南天王陈济棠忧心忡忡，为了确保自己的地位他派出精锐部队建立粤北防线，拦截可能进入广东的共军和国军，在县城西南古塘坪修建了一座简易机场派驻一个飞行中队，增强威慑力量。
36年两广事变陈济棠倒台隐退，苦心经营的广东空军被重金收买。飞行员驾驶飞机全体投蒋，自此粤东再无飞机进驻、机场空空如也，只剩下不能搬迁的油库、机库等附属设备和几名留守人员，鬼子飞行员只知道这里有机场不知道早没有飞机了，看到机场周围树起数百门‘高射炮’，吓了一跳。叫来机群狂轰滥炸，后来才知道那是农民用来吊水灌田的井架，从空中俯视形似高射炮而已，轰炸才逐渐停止，飞机场受到破坏，无辜群众伤亡很多。
好在这些飞机没有轰炸、没有扫射，低空盘旋了一圈找到了古塘坪荒废已久长满杂草、没有导航设备和守备人员的简易军用机场。一架战斗机压低机头，对准跑道率先强行降落，失修的跑道坑坑洼洼，轻巧的九七式带着巨大的惯性蹦蹦跳跳地触地、滑跑、慢慢停下。
两名飞行员把飞机开离跑道，迅速跳下飞机，满头大汗跑上跑道进行勘察评估，把十几面小红旗插在跑道上标示出相对较好的降落线路。天空中盘旋的一架战斗机再次探路轰鸣而下，在标示出来的线路上成功降落，颠簸明显减轻。几名飞行员这才在线路周围高举绿旗左右摇晃，引领着笨重的运输机对准线路降落。巨大的机身携带着巨大的冲击力，蹦跳了几下扬起巨大的尘烟，一直冲过跑道的尽头在还算平整的隔离地带滑行了近百米才勉强停下。
地面上引导降落的四个飞行员顾不得尘土飞扬，飞奔着追上去，不等他们到来。已经停车的飞机舱门开启，跳下六个着装怪异全副武装的士兵，手持步枪、驳壳枪跑到飞机外围五六十米处向四周警戒。几乎同时驾驶舱门打开，陈海松纵身跳下，一边摘下白手套一边低头查看飞机起落架、机翼，与从副驾驶位置上下来的马文刚评估着飞机受损情况。
分别驾驶战斗机率先着陆的张勇、周强和两个特战队员跑了过来，看首长平安无恙这才放下心来，不停地抱怨机场残破，这国军都是干什么吃的。马文刚可顾不上抱怨，命令他们取出装备带特战小组对机场进行搜索，布置警戒，盘旋时已经给华振中发报，陈司令长官已到梅州，叫他派车来接。现在首长身在梅州，对方态度不明，应做好两手准备。
陈海松让他们不用紧张，在中国的土地上自己的防区里会见积极抗日的爱国将领没有任何风险，只是这机场的确残破了些，真要作为中转机场还得大修一下，将来河西、绥远派来搞工业建设的人员，送往北方去的设备、仪器、资料书籍、人员都要在这里起落的。
又一架战斗机在特战队员的操控下飞上天空，形成双机警戒，不时从梅州城头掠过，很快一个车队从南城门开出直奔机场而来，在飞机监视下开进四公里外的机场，大门口两个戴着钢盔、全副武装的精悍哨兵挡住车队，面对着卡车顶部的机枪毫无畏惧叉腿站在路中间。
车队不得不刹车停下，中间黑色福特汽车上下来一个上校军官告诉哨兵车里坐着21旅中将旅长华振中将军和党国元老何子渊老先生，专程前来迎接陈司令长官，要求放行。
一名挂着青天白日勋章、佩戴中校军衔的哨兵跑到头辆小车前，透过玻璃看到后座上威猛的国军中将和一个长袍老者，忙立正敬礼：“报告华司令、何先生，卑职第三战区司令部警卫参谋张勇奉命前来迎来迎候，陈长官就在里面。小车可以进去，卡车请在外面等候。”
跟过来的上校顿时不满，指责对方不懂规矩，这是梅州是21旅的天下，他要保证华司令和何先生的安全以防不测。张勇转脸盯着对方的眼睛厉声问道：“这里是中国的土地、第三战区的防区。陈长官巡视防区是在履行职责，召见属下部署作战任务会有什么不测？”
福特车后座上的华振中跟何子渊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伸出头命令上校依令而行，留在外面等候，请张勇上车带路。张勇敬礼后坐进汽车，两辆福特车一前一后开进空旷的机场。
头车副驾驶位置上的张勇指着站在跑道中间对着周围河道、农田、丘陵指指点点的两个人向主人介绍说：“陈长官就在那里。旁边的是第三战区特战队长马文刚上校。”
华振中已经看见了个子不高、略显消瘦、出奇年轻却佩戴着上将领章的不速之客，在自己的地盘上顾盼自如，他四下张望很是不可思议，忍不住问道：“就来了你们几个人？”
“陈司令说来自己的防区视察带那么多人干什么，准备只带我们三个驾驶一架飞机来就行了，可是翁照垣将军、孙飞将军不同意才又派了三架飞机和一个特战小组随行保护。”
“你们自己驾驶飞机来的？”华振中更加震惊。实在想不到对方堂堂上将会以身犯险。
“这有什么奇怪的？特战队人人都能驾驶飞机、汽车、坦克，全是陈司令教的，这次出访他的驾驶技术连美国、英国、法国的将军们都赞叹不已。运输机就是陈司令自己开来的，你们的机场太破烂了，要不是他亲自驾驶，一般人开肯定是机毁人亡，你们也不修修。”
华振中看着冲出跑道的运输机也是一阵后怕。大前天孙飞、前天翁照垣、昨天邓龙光都给梅州发报说陈海松要来视察，请做好迎接准备，可他是粤军将领、张发奎的老部下，接到电报不能做主立即向韶关报告，张长官命令不予理睬不予接待，宁肯开战也不让出梅州。
没想到主人不欢迎不待见，客人还是满不在乎地自己来了，口口声声这里是中国土地、第三战区的防区，摆明就是来行使指挥权、确认防区来的。两边都是战区司令长官，一边是自己的恩公一边拿着军委会命令。难办呀！他感慨地小声对旁边的老者说：“渊公，这陈长官真是够胆大的，连战斗机都不敢起降的机场他们硬是闯进来了，态度坚决呀！”
老者眯着眼睛捋着长髯不紧不慢地说：“强素不必烦恼，既然来了就会一会。此人抗日名将战功卓著，国共两党依为干城，单刀赴会没有恶意，或许是梅州福星，且看他怎么说。”
转眼间汽车来到两人身旁轻轻停下，听到动静的陈海松已经转过身来注目观看，不等张勇报告急步上前，跑到后座拉开车门，一手搭住蓬框一手扶住75岁的何子渊，慢慢把他搀出汽车，嘴里谦逊道：“海松来的匆忙，怎敢劳动渊公亲来迎接，恕罪恕罪！”说罢躬身行礼。
何子渊此前并不认识陈海松，也不知他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表现的如此谦恭，大出意外，忙扶正陈海松，拉着他的胳膊仔细端详片刻，见其相貌平平却透着坚毅果敢的凛然正气，阅人无数的老先生不由得顿生好感，是个诚实可信豁达豪迈大智若愚的年轻人。
不免赞叹道：“将军大名闻听久矣，只是南北阻隔无缘相识，天幸在有生之年得见名将风采，足慰平生啊！有将军坐镇粤东，老朽也可免除颠沛之苦，实乃粤东百姓之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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