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众人皆松了口气。

“多谢姑母。”苏婵微微移目,将自己从寒潭里脱离出来。

“喜欢便好,姑母也是希望你好好的。”苏若云带着护甲的手轻轻划过苏婵的脸,像是威胁般稍有停顿。

“姑母所赐,侄女无有不喜。”

苏若云微微一笑:“虽说你女儿家脸皮薄儿,但今儿也算是家宴。本宫也不拘着些什么。怎的,心中可有欢喜的儿郎,本宫趁着陛下在此替你求个恩典。”

苏婵一惊。

这话,怕不是有所试探了.....

太子对她动手失败的经过,她这位手眼通天的姑母必然已经知晓,此刻,便是她要自己做选择的时候了!

苏若云看着眸中千回百转的苏婵。

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丝冷笑。

都想藏着掖着是吧!

她便把这些都搬到台面上,她倒要看看这些他们藏藏掖掖的人会作何姿态!

“姑母,”苏婵很快镇定了下来,与台下同样不安的徐昭对视了一样,攥了攥拳“侄女自是听长辈的意思。”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侄女目光短浅,见识粗鄙,自是比不得长辈们深谋远虑。向来阿爹也是有思量的,一切听阿爹的便是了。”

说完,苏婵咬了咬牙,有些心有余悸。

看起来,这是个求她和徐昭姻缘的极好机会。

可是,这话若是真的说出了口,那她和徐昭的婚事难上加难也就罢了。

就怕提前说出口,苏家人知道了,这婚事便是再无可能了。

只有打他们个猝不及防,让他们知道此事再无回旋的余地,她和徐昭才可能真真正正的在一起!

阿爹是爱她,可是不希望阿爹的爱成为对他自己的一种负担,舍弃一世的清明与自己一起同苏府众叛亲离。

“是吗?”

“皇后,”徐成安连忙插话“儿孙自有儿孙福。这样吧,晚照,朕允诺你。若是他日有了心悦的男子,若男女情投意合,不论门第出身,皆可以向朕来求旨。”

他的目光悠长而悲伤。

总归,他还是动摇了。

总是苏府峥嵘门第摆在了这里,可为着孩子们,便也算他放纵一次吧。

苏延清说的对,总归有人要离开这里的。

脱离束缚,逍遥自在的活着。

如果,不能是他们的话,是他们的孩子也是好的啊!

苏婵眸色闪了闪,见徐昭向她点了点头。

“臣女多谢陛下恩典。”

“无碍,下去吧。”徐成安怕再生变故,连忙唤苏婵下去。

苏若云这个女人,从来都不在他的预料之内。他江山岁月里唯一的不可控因素便是她,明明身在后宫,却与他一样掌握着前朝的风云涌动。

且性情无常,想一出便是一出,一旦有了主意便是不择手段也要达成。

“姐姐好福气。”被晾在一边的苏婳看不出眉眼高低,只是尖声酸气的嘲讽着。

“妹妹谬赞了,你我同为苏府嫡女,向来姑母也不会厚此薄彼。若是羡慕,不妨去求上一求来得好。”

苏婵淡淡的瞧了她一眼。

她现在手心里全是汗,刚才的一字一句,看似是寻常的家常话。

可是稍稍说错一句,他们原本布置好的一切,又会被全盘打乱。

“郡主请。”引路的宫人将苏婵带到座位。

“姐姐。”苏婳哭出了声,期期艾艾的好似苏婵欺负了她一样。

“何事?”苏婵本就有些乏了,不想同她在纠缠下去。

看见苏婳的眼泪,苏婵下意识的蹙了蹙淡眉。

这是又要耍什么把戏!

大庭广众之下在这哭,这里的可都是人精儿!她的那点小把戏还不够丢人的呢!

“姐姐,你既然不想带妹妹来,为何不早说。在祖母面前您充了好人,现下里又在这里为难与我,何苦呢?”

苏婵瞬间明白了。

这是嫌自己没有座位啊!

“妹妹莫哭啊,”苏婵余光瞧着已经有不少人过来瞧这边的喧嚷了,面上没有分毫的慌张“姐姐一早便同你讲了,可你非要不听。现下里来了又不高兴,妹妹你叫姐姐怎么哄你才能高兴啊?”

苏婵的话里没有半分的指责,却轻巧的将矛头转回了苏婳。

“姐姐,”苏婳眼见不好,便向蒙混过关“妹妹知道是妹妹的不好,可是姐姐....”

苏若云也注意到了那里的动响,把玩着酒杯饶有兴致的瞧着底下的闹剧。

果然,就不能被自家阿娘教养出来的孩子抱有半分期望。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懂便罢了,连若不是能全力将敌人击杀,那便要隐其锋芒,静待时机都不懂。

来到深宫大院,连那些精于世事的权贵们都不敢造次半分。

她这初来乍到的,也无人帮衬,向来真是个蠢出生天的,才敢这么肆意妄为!

苏婵不慌不忙,拿起酒杯轻抿了一口:“妹妹这话当真说的姐姐脸疼呢,只是这位次早有界定,姐姐也是无能,不能为妹妹争得一席之地。”

不是装柔弱吗!

当谁不会一样!

苏婳哽住了,苏婵这番将罪责全全包揽到自己身上,以退为进,倒叫自己不好发难啊!

“到底也是姐姐思虑不周,若是妹妹还气着,姐姐的位置便让与妹妹了。”

苏婵面上悲苦,眼里含笑。

此言一出,原本对苏婳初来乍到有些怜惜之情的权贵们纷纷变了脸色。

闹了半天,原来是这做妹妹的不懂事啊!

向来郡主与她也差不了些年岁,就要受此磋磨,当真是不易啊!

“好了。”苏若云轻声直至“月姑,去给...”苏若云蹙了蹙眉。

这孩子,叫什么来着?!

苏府子女众多,但最出众的是苏婵,她记得的也只有苏婵.....

至于其余所谓血亲的侄子侄女们,她当真是一个都不识。

冥思苦想了一阵,她才勉强得出了一个模糊的答案:“给婳儿搬个凳子去吧。”

“多谢姑母。”苏婳哭的梨花带雨。

可惜姿容不盛,无法撑起她这副姿态。

宴席开始不久,苏婵刚下去更衣,便有宫人偷偷摸摸的摸索了过来。

苏婳眼尖的瞄着他压在了苏婵酒杯下的纸条。

待宫人退下后,她便将字条抽了出来。

还十分做贼心虚的告辞,跑起了外面看。

待确认四下无人,她将已经揉皱的纸条展开。

“关雎宫见,昭。”

苏婳的眸色动了动。

拿着这张纸条,只要她再添些说辞,足够苏婵喝一壶了。

可是,就怕苏婵抵死不认,叫她再吃了哑巴亏。

此刻,一个更加充满了权利欲望的想法在苏婳脑中诞生。

赵家不要她,太子殿下瞧不上她,所有世家都因为有苏婵这个珠玉在前而瞧不上她。

荣华富贵自己求得!

既如此,她不妨搏一搏,去看看其他皇子。

况且九皇子殿下天人之姿,也着实叫人动心不已。

若是能攀上,也是个王妃啊!

说着,苏婳便摘下自己手上的红宝石镯子塞给一个过路的宫人,求她将自己带去关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