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五月天,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明月身上。

她小小的脸上留着被火烧过的疤痕,下巴和脖子的伤疤最为明显,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如果不是听到女人“砰砰砰”的心跳声,旁人肯定都以为这女人已经死了。

她在听到外面谈论王爷的事情时,眼皮猛地动了几动,心脏猛烈地跳动着。

“他最近几天不回来了,是不能回来了吗?”

“难道,他出什么事了?”

“那个雪姐姐是谁?”

“她又为什么要来看我?”

明月在脑子里猜测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考。

她听到潇潇说:“雪姐姐,萧姑娘就在里面。”

明月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从雪姬进来的那一刻,她就有这种感觉。她感觉到这个女人,肯定和靖王有些不寻常的关系。

她几乎能够确定,这个女人深深爱着那个男人。

明月是多么想睁开眼睛看看这个雪姐姐,而不是让这个女人单单看着自己。

这种睁开眼的欲望很强烈,比平时任何时候都强烈,但却依然没能如愿。

雪姬随着潇潇走进这间充满阳光的卧室,目光首先看向**躺着的人。

雪姬在来看萧明月之前,曾经见过她的画像,脑海留有她的模样。但在看到**躺着的人时,雪姬雪白无瑕的脸上,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在看到萧姑娘,右侧脸上,下巴以及脖子上的伤疤时,雪姬冷不丁地倒吸了一口气。

“她脸上的疤痕?”雪姬惊慌地看向潇潇。

听到雪姬这句话,刚才还想要竭尽全力睁开眼,想要看一眼对方的明月,突然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怎么也鼓不起勇气来。

虽然一年前她就知道烧伤肯定会留下伤疤,但这一年来,未曾有人提及此事。以至于,她都忘记自己会留下伤疤这件事。

潇潇疑惑地看向雪姬:“雪姐姐,你还不知道?”

雪姬眉头紧皱,默默地摇着头:“我只听秦武说过,已经找到画像中的人了。他只说昏迷,却未说过这些!”

潇潇长叹一口气:“其实,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王爷将她抱回来的时候,她被烧得很严重,脸上还是轻的,腿上的烧伤更严重。”

雪姬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那她就这样一直昏迷不醒吗?”

潇潇道:“那天晚上,萧姑娘曾醒来过一次,还和王爷说了几句话。后来就一直昏迷不醒了。”

“你一直说她是萧姑娘,她叫什么名字?”

“萧明月。”潇潇如实回答道。

雪姬在心中默默说着:“萧明月,萧明月……我真羡慕你啊。如果可以得到他那样的爱,我宁愿自己被烧伤。”

看到雪姬痛苦的神色,潇潇轻声问:“雪姐姐,你没事吧?”

雪姬回过神来,给潇潇一个绝望的笑:“你好好照顾她吧,我走了。”

说完,雪姬转身便走。她只是想来看看对方的样子,既然已经看到,那也没必要久留了。

见到明月后,雪姬的心也死了一半。她知道,王爷不会再爱上其他女人了。

雪姬走得很快,潇潇连忙赶上去,在中厅拉住雪姬:“雪姐姐,王爷他……”

看着潇潇焦急的目光,雪姬沉思片刻说道:“王爷昨日出城办事,在翠风林遭人暗杀,中了毒箭,被雷大明救了。现在在雷大明那里。你师兄已经帮王爷清了毒,现在王爷已脱离生命危险。但因为失血过多,王爷暂时还未醒来。”

“师兄,师兄在王爷身边吗?”潇潇只觉得心猛地跳动了两下。

自从师兄进宫后,他们已经好多年没见过面了。潇潇暗想:“不知道,现在师兄长成什么样了,他还记得我吗?”

雪姬重重地点着头:“嗯,是的,你师兄在王爷那里。”

“哦,”潇潇只觉得脸上烫得厉害,转移话题道,“是什么人刺杀王爷?”

雪姬谨慎地说:“现在还不清楚。虽然,从那些人身上搜出了太尉的令牌,但我们目前也不能妄下结论,以免中了别人的圈套。”

潇潇重重地点头,心中暗想:“是太尉暗杀的靖王吗?还是,皇后想要杀靖王?”

“潇潇,你在这里照顾好萧姑娘就行了,王爷那边不用担心。”

“嗯嗯,知道了,雪姐姐。”

“行了,那我先走了,有时间再过来看你。”

“嗯,走,我送雪姐姐出去。”

说着,两人朝门外走去,刚到院中,还未出大门,就听到身后颤抖的喊声:“等一下,我要和你一起去。”

两人错愕地转过身,呆愣地看向瘫坐在门口的娇小身子。几秒后,反应过来的潇潇,冲上前去,将被冷汗浸透了的明月扶了起来。

“萧姑娘,你醒了,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潇潇激动得眼泪都出来了。

“潇潇,我想见王爷。”明月头上的汗珠滴答滴答地往下落。

说这话的时候,明月依然激动得浑身颤抖。在她听到王爷受伤的时候,在她听到王爷失血过多的时候,在她听到王爷昏迷不醒的时候。

她的身体像是突然冲进来一股强劲的力道,将久闭的双眼冲击开来。

没来得及细细观察周围的事务,也没有去在乎痛入骨髓的双腿,更没有去查看自己现在的容貌。她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到他身边去。”

明月双手撑地爬下床,爬到门口,使出全身力气喊出了自己的心声。虽然,那是极短的距离,但她的身上的汗水,已将她全身打湿,像刚淋过雨一般。

潇潇用袖子帮明月擦着汗,心疼地说道:“萧姑娘,王爷他有人照顾,你刚醒过来,身子虚得厉害,不能折腾的。”

“不,不,我要去见王爷,我要去见王爷。雪姐姐,你带我去吧。”明月看向已经走到自己身边的雪姬,祈求地说道。

雪姬看着明月倔强的眼神,心中犹豫着:“她刚才肯定听到,我和潇潇的谈话了。不然,她不会知道我的名字,更不会那样慌张地想要见王爷。”

“如果带她过去,她这样虚弱的身子,万一有什么差池怎么办?”

“如果不带她过去,她那祈求的眼神,我又实在不忍心……”

在雪姬犹豫不决的时候,身边的潇潇恳求道:“雪姐姐,你就带着萧姑娘去见王爷吧,我会在路上照顾她的。”

听到潇潇这样说,雪姬点头道:“潇潇,你先给萧姑娘换身衣服,我去叫人准备一顶轿子。准备好后,我们就出发。”

“好。”

潇潇和明月对视一笑,将明月扶回房间。

让明月坐到**后,潇潇检查一下明月的腿。腿上被烧的地方,留下了狰狞的疤痕。但庆幸的是,没有烧到骨头。

“萧姑娘,我帮你检查过了,你的腿没有问题。现在之所以疼,是因为腿部烧伤恢复后,肌肉重组,长时间没有活动的缘故。”

“现在突然活动,会有钻心的痛,但这是必须经历的过程。慢慢来,会好起来的。”

明月露出感激的笑容:“谢谢你,潇潇。”

“没什么,应该的,”潇潇微微一笑,接着问道,“虽然你已经一年没有醒来了,但王爷还是每个季节都会给你订做十套衣服。你喜欢什么颜色,我帮你去拿。”

“随便吧,都可以,”明月有些失落地说道,“潇潇,你帮我拿一下铜镜吧,我想看看现在的自己。”

“这?”潇潇露出为难的神色,“王爷已经命人将铜镜都收起来了,我……”

“我知道,他是怕我醒来后,看到现在的自己会伤心,所以才让收了所有的镜子。但我没事的,我已经做好了面对自己的心里准备了。”

潇潇没有再拒绝,点头应道:“铜镜都放在偏殿的箱子了。我选衣服的时候,一起拿过来。”

“好的,谢谢。”明月嘴巴抿起,微微笑着。

片刻之后,潇潇拿来了一个浅绿色长裙,一个同色的斗笠和一个小小的铜镜。

“萧姑娘,这个颜色怎么样?”潇潇将手中的衣服拿给明月看。

“挺好的,我很喜欢。”明月轻声回道。

潇潇又将手中的浅绿色网纱斗笠,递到明月面前解释道:“这个也是王爷吩咐做的,每套衣服都配有一个这样的斗笠,方便出门的时候带。”

明月点头说道:“嗯,我知道。”

这些,赵启明都曾经在深夜时分,向明月详细说过。她记得,这个男人曾经还说过:“我想为你做得尽量全面些。这些你都可以不用的,但当你想用的时候,你需要的东西都在那里,随时拿过来用就行,不至于再着急去准备。”

潇潇将手中的铜镜递到了明月手中:“萧姑娘,镜子。”

潇潇将镜子侧着面递给明月,明月谢过潇潇后,将镜子正面朝上,正对着自己。

明月虽然做了充足的心里准备,但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脑袋突然疼得厉害,像是被灌满了气,即将炸裂的气球,鼻子跟着一酸,眼泪不听话地流了出来。

“萧姑娘……”不忍看到明月伤心的样子,潇潇递给她一个热毛巾。

“哦。”明月将手中的镜子放到床边,拿过热毛巾,将脸擦净。

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痛苦,明月故意岔开话题道:“我的头发还是这样短,呵呵。一年了,也没觉得长多少。”

潇潇看着明月那未到肩部的头发,安慰道:“以后可能会长得稍快些,姑娘放心吧。”

“嗯嗯,换衣服吧,别让雪姐姐等急了。”

潇潇帮着明月换好衣服后,雪姬叫的轿子也来了,二人一起扶着明月上了轿。在府门前,换上马车,朝着城外方向而去。

平国。

晚膳后,东宫良走进书房,看着桌子上放着的地形图,那是他曾经夺到手又失去的安国的凉州和宜州。

烛光下,男人的眼中散发着如古井般的沉静,像是深深思索着什么。

自东宫良当上平国皇帝以来,他除异己,安内政,削减赋税,整顿军队,每天兢兢业业。朝上官员无不赞叹,朝下百姓无不称颂。

这平国之内,对东宫良最不满的,恐怕就是那后宫的女人了。皇上每日忙于国家朝政,除了每月照例去皇后那几次,很少进后宫。

东宫良虽然在位半年多,平国后宫却不见一人有孕。

只是半年,不会有人议论什么。但如果一连几年,都是如此的话,就不免有人在背后嚼舌头了。

不知何时,一个娇小的身影走了进来。皇上没抬头,也知道是东宫花来了。

除了他这个唯一的妹妹,恐怕没有人敢不经他允许,擅自闯入他的书房。

东宫花看到桌子上放着的地图,美目间含着笑:“哥哥决定要发兵了吗?”

皇上轻轻地摇了摇头:“在发兵之前,我想除掉一个人。”

“谁?”东宫花疑惑地问道。

东宫良看了妹妹一眼,吐出几个字来:“赵启明。”

“安国的靖王?”东宫花眉头微皱:“为什么要除掉他,安国的皇太后是不会让他带兵的!”

平国皇上沉声说道:“如果咱们这次的目标是安国的凉州和宜州的话,安国的皇太后可能不会让他带兵。”

东宫良看了一眼妹妹接着说道:“但是,若想要再夺安国的颍州、琼州、宁州,青州呢?到那时候,即便皇太后再顾及他,也会让他带兵的!”

听到哥哥这样说,东宫花疑惑地问道:“哥哥,那赵启明果真那么厉害吗?”

东宫良长叹道:“朕数次与他交手,都未能取胜。这个人不仅武功高强,还聪明得很,留着他迟早是个祸害!而且……”

看到哥哥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东宫花惊问道:“而且什么?”

东宫良的眼中露出恨意:“朕怀疑去年父皇突然驾崩,就和这个人有关!”

听到这话,妹妹还未从诧异中回过神来,哥哥接着说道:“虽然怀疑,但并未查到实证。不管怎样,他都是朕的一块心病!”

“哥哥打算怎么办?”

东宫良嘴角勾起了笑:“在神侯军里,我训练了一支特殊小组,现在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东宫花惊讶地问道:“赵启明死了?”

皇上失望地摇着头,但嘴角的弧度却更大了:“没有。不过,相信他现在应该更恨他那个母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