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晴月通过电话,联系到对方是隔壁县的一个古董店老板。老板说回拨过去对方也不接,挺神秘的。

陆然:“晴姐,要不要跟那边的派出所说一下,晚上布置一下?”

“派两个同事便衣过去,不要做得明显,千万不要打草惊蛇。”莫晴月嘱咐道。

陆然点头,到一旁去打电话。

莫晴月一颗心已经飞去了邻县,但她必须得在这儿待着。

只有一切都原封不动,老鼠才会放心地出去咬饵。

打了晚上,莫晴月让邻县的同事开了视频,同步现场的画面。

人古董店老板的店对街的咖啡厅里,同事在蹲点。

到了后半夜,街道上安静了。

同事蹲点的咖啡厅也打烊关灯了。

莫晴月终于看到目标人物的出现。

他鬼鬼祟祟地穿着黑色披风,左顾右盼,非常小心地出现在店门口。

确定没有危险,敲门。

莫晴月盯着这个人进去了,还按捺同事稍安勿躁。

她在等老板确认这个人是拿着荣刀进去的小偷,而不是别人。

【是。】

莫晴月:“抓人。”

同事的镜头动了。

莫晴月的心提到嗓子眼,仿佛就在现场。

镜头冲进了店里,漆黑一片的混乱,一阵呵斥和谩骂声后,莫晴月看到镜头慢慢后退,变得清晰。

小偷的脸,总算解惑。

是周爷爷的学生之一,叫赵著的。

莫晴月:“麻烦同志把他送到我这儿来,由我们接手负责。”

**

早上五点天蒙蒙亮,莫晴月跟陆然在必经之路上等着。

陆然直打哈欠,莫晴月没怎么睡却一点不犯困。

她双手抱臂来回踱步,神情若有所思。

陆然:“晴姐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能为什么,肯定是记恨上了呗。”陆然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你想啊,周爷爷的孙子本来就在外面发展了呢,学生学成了能继承周爷爷的全部绝学的。现在周爷爷的孙子突然回来了,这搁他们身上就是梦想的破灭啊。由爱生恨很正常~”

陆然说的轻松,但莫晴月还是颇为感慨。

周爷爷的木雕课,起初都是不收钱的。

来这儿上课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这样那样的原因。

还多多少少带有一点隐世避世的意味,在这个北明乡,周爷爷既是老师又是温厚的长辈。

每个人对周爷爷都很尊敬。

为什么人的心会因为某件事某个点突然转变呢?

陆然看出莫晴月是心生感慨了,心疼又宠溺地说:“晴姐,人心生恶,其实只是一瞬间的事儿。你想要共情根本共情不过来的。”

莫晴月挤了挤笑。

不远处一辆警车开来,是邻县的同事。

陆然道谢后,接过小偷赵著。

莫晴月把准备的外套把赵著手上的手铐包上,拉他走。

到了派出所。

周达很快就赶来了。

“赵著?”

赵著低着头,没有看周达。

周达哭笑不得,看着赵著一脸不可置信,他走到赵著身边不停地唤他的名字:“赵著?是你?怎么是你啊赵著??”

莫晴月给周达倒了一杯热水:“周爷爷,您先不要激动。”

可赵著却先激动地把热水推翻。

“你这个老头居然这么有心机!荣刀都能做两把假的骗我?!”

莫晴月皱眉,把毛巾盖到撒了的大理石台面,扯过赵著的肩膀。

“安分一点!不然我把你关进审讯室里去!”

她特地不先把赵著关进房间里,就是想给他和周达一个面对面说话的机会。

师生之间,做成这样。

莫晴月想,赵著也好,周达也好,都应该说清楚。

望着面目狰狞的赵著,周达褶皱的脸满是失望。

“那把荣刀不值什么钱的。”周达想不明白,只觉得面前这个人被魔鬼摄了心,“你偷走它是为什么呢?你还泼粪……赵著,我做什么了?你这么恨我???”

平时那个对人尊敬,性格温厚内向的赵著,此时此刻完全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那把荣刀是真的。”莫晴月插话给了赵著致命一击。

赵著一直瞪着周达,听到这话缓缓转过来看向莫晴月。

那双细长的眼睛此时缓了一会儿,恍然大悟:“你坑我?!”

眼见赵著情绪陡然而起,周达皱眉沉声道:“是我的主意。”

“为了把你找出来,我给你设的局,就等你上钩。”周达的难过转为了愤怒,“你有什么气冲我来!别怪人家小莫!”

赵著气愤难当,怒极反笑。

“你果然狡诈。平时面上的慈祥大爱都是装出来的。”他冷笑,对自己的偷窃毫不内疚,“说得好听,周家没有后继之人,谁学的好就把荣刀和一生技艺相传。结果孙子偏偏就这时候回来了!!把别人的希望当儿戏,我看你就是想个借口赚别人的学费!!”

赵著满是理直气壮的指责。

周达睁着老大的眼睛,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莫晴月看不下去了,得为周达说两句公道话:“赵著,你别越来越过分了。周爷爷想要传承给谁技艺想要把荣刀传给谁这是人家的自由。你可以期许但不能强求,你现在偷别人东西还往人家门口泼粪,一点悔意都没有,句句指责别人,难道是别人逼你偷的逼你泼的?!”

“对!”赵著来劲了,“我把我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木雕上,我那么相信他说的话。结果我现在成了笑话!就是他逼我的!”

赵著指着周达,声音洪亮。

一旁的陆然听不下去了,跟莫晴月说:“莫警官,按照流程办吧。”

莫晴月摆摆手,陆然把赵著拉进审讯室去做笔录。

周达像霜打的茄子,眼神混乱。

他显然是陷在赵著的指责里,没有回过神来。

“周爷爷。您放心,后面的事情交给我们。您别想太多了。”莫晴月把荣刀拿出来,交给他。“这刀您拿回去。”

周达点点头:“也许真的是我做错了……”

周达告诉莫晴月,赵著的确是众多学生中资质最高的,天赋很好。有些人天赋高,不愿意吃苦。有些人愿意吃苦,但没有天赋。

而木雕工艺,缺一不可。

赵著如果勤加练习,将来的成就不可小觑。

“我害了一个好苗子。”周达摇头,很自责。

莫晴月哑言。

没有做错任何事的周爷爷陷入自责,而明明是罪魁祸首的赵著却觉得自己很委屈。

这一幕,她不是第一次见。

但每次见,都还是会忍不住心生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