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0 章

京城,岳凌楼的失踪给月摇光惹来了很大的麻烦。

月摇光千算万算,却算错一点,他以为只要用慕容情的尸体,就可以瞒天过海,但是……如果真的是慕容情的尸体倒也罢了,错就错在,那尸体不是慕容情,而是木绒芩的!

早在二十年前,慕容情就死在广州,而木绒芩易容成慕容情,嫁给耿原修。

岳凌楼虽是木绒芩的孩子,但他的长相,却和与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慕容情,如出一辙。

这个谎说了二十年,终于在二十年后,被人戳穿。

『死者易过容!』

当负责检验尸体的官员把这个事实禀告给太后以后,太后才突然惊觉自己受骗!

但太后万万也想不到这个容已经易了二十年,只以为是月摇光随便把什么人易容成了岳凌楼的模样,交给延惟中亲手斩头,布置出这样一个断头再续的骗局。

月摇光和岳凌楼,这两个人,太后都不想放过!

因为怕突然惊动月摇光,太后用了一计。

她诈称北极剑毒的解药已经配出,骗月摇光服下。月摇光信以为真,吞下药物,但随即太后却大笑了起来,瞬间翻脸,告诉月摇光那不是解药,而是□□,如果月摇光十日之内,不能把岳凌楼带京城,就只有死路一条!

月摇光被逼上绝路。

为了保命,他只有踏上缉拿岳凌楼的路途。

与此同时,四川青神寨。

西尽愁和岳凌楼都还留在这里。

不是不想走,而是不能走。多日以来,和那寒冰近距离接触,西尽愁身中寒毒,已经深入四肢百骸,再难排除。

寒冰边上,岳凌楼升起一簇篝火,西尽愁的头枕在他的腿上。

橘色的火焰,依旧无法驱除西尽愁身上的寒气。

眼看西尽愁的身体越来越弱,体温越来越低,岳凌楼只剩下一个办法。

他脱下他的衣服,还有自己的,然后俯身亲吻他冰冷的嘴唇、下颔、脖子,还有肩膀和胸膛。然而嘴唇触到的一切都是冷的、僵的、硬的……

但渐渐,西尽愁发出一声低吟,终于睁开眼睛。他抬手抚上了岳凌楼的脸,似乎不敢相信他在做什么。

**的声音从唇齿间发出,只是这轻轻的两个字,就让西尽愁产生了一种燥热。

岳凌楼的体温从肌肤相贴的地方传来,比火焰更加温暖,而且香甜。胸口被他用牙齿轻轻啃啮着,西尽愁渐渐感到晕眩。

一种难以抗拒的热流从身体内部升起,不一会儿便游走全身。

的确,如果要升温,这是一个凑效的方法。

本已丧失的知觉都被挑逗出来,渐渐恢复,而且比以前更加敏锐。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手指、他的舌尖、他的气息和他的热度。

慢慢闭上眼睛,享受着他给他带来的快感。

昼夜颠倒,时间错乱,就连日夜的交替,也都感受不到。

他们一遍一遍地结合,拥抱彼此,不知道时间,也不知道次数。只要意识还清醒着,他们就结合在一起。因为疲劳而渐渐陷入昏睡,但醒来以后,又会再次抚上对方的身体,交缠在一起。

是清醒,是昏睡,都已经不再重要。

就好像他们会这样不分日夜地缠结下去,直到永远。

沉浸在最原始的□□里,沉浸在对方身体带来的快感,什么也不用考虑,什么也不用担心,甚至感觉不到饥饿,也感觉不到死亡。时间渐渐流逝,日升月落,昼夜更替……只知道亲吻和爱抚,只知道抱紧,然后进入,**靡的□□和痛楚。

不知道过了多久,西尽愁说了一声:「够了……」

然而岳凌楼没有听到,他还在继续。

「够了……」低低地又重复了一遍,西尽愁抬起岳凌楼的下巴,轻轻咬着他诱人的嘴唇,「这不是办法……」

但岳凌楼依然没有听话停下,反吻过去,舌尖一下深入到口腔深处。这像是一种本能,他不想停,无论如何也不想停下……只要还能动,还有感觉,就要一直这样下去……

在对方的坚持之下,西尽愁也放弃了理智,回吻着他,抚摸着他诱人的身体。如果允许,他也希望这场靡烂的梦,可能永远持续下去。

但是——

毒瘴被雨水冲去后的第五天,一线天下的第一个闯入者,终于到来。

她一袭黄裙,长发系在头顶,额上缠着三股细小的发辫,坠着无数金色的小铃,只要微微一动,就能发出一串悦耳的响声。

她还没有靠近,西尽愁就听到了她的铃声。

但西尽愁没有办法让岳凌楼停下,于是水零儿见到了一幅她很难接受的画面。水零儿不敢靠得太近,在三步远的地方停住。

随着一声大吼,水灵剑从掌心幻化而出,指住了西尽愁的眉心。

而这时,岳凌楼好像才发现了水零儿的到来,抬头,不发一语地望着她。

「西尽愁!你怎么对得起红叶!」水零儿持剑之手微微颤抖,那是因为愤怒而产生的颤抖,「他害死了红叶!是他害死了红叶!你怎么可以和他……」

仿佛没有听见水零儿的吵闹,岳凌楼低头再次吻上了西尽愁的下唇。

水零儿气得忍受不了,狂叫一声,挥剑向岳凌楼刺下!

眼看水灵剑就要刺伤岳凌楼,一只手突然出现,抓住剑刃!

水灵剑是用水凝结而成,任何人,任何兵刃,都无法挡住它的攻击。

然而就在这时,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

水灵剑不仅被西尽愁接住,而且还裂成碎片!

细小的冰花,四散飞溅,发出银铃一般的响声……

同时,还有几滴红色的血水,也随着那些溅开的冰晶,坠落在地。

西尽愁松开了手,他的手心血肉模糊,全是水灵剑的碎片,也就是那些小小的冰花。

如果剑刃是水,水无形,的确没有兵刃可以挡住;但如果剑刃是冰,冰有形,只要有形,就可以被接住、被捏碎——水灵剑的攻击第一次被人破解。

西尽愁望着气得说不出话的水零儿,抖落手心的碎冰。

如果是以前的西尽愁,他不但接不住水灵剑,还有可能被水灵剑所伤。但现在身中寒毒的西尽愁,在碰到水灵剑的瞬间,让兵刃凝结成冰,从而破解了水灵剑的攻击。

「这是我第二次感谢我体内的寒毒。」西尽愁淡淡一笑。

「第一次是什么!」水零儿怒不可遏,大吼着问。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么?」

西尽愁暧昧地一笑,摸摸岳凌楼瘦削的下巴,用一根手指抬起,低头啄吻一下。第一次当然是要感谢,因为寒毒,岳凌楼才会主动让他抱。

因为水灵剑被破,水零儿锐气大挫,被西尽愁这么一气,眼眶竟一下红了出来。拼命咬咬牙,捏紧双拳,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被气哭的模样,水零儿逃似的扭头跑远。

望着水零儿跑远的背影,西尽愁暗暗长舒一口气。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即使水零儿没有剑,只踩他两脚,也能把他踩成内伤。

水零儿跑到没人的地方,对着悬崖大哭起来。

红叶死了,西尽愁到处**!水灵剑也被破解……她突然觉得自己憋了一肚子的气!

但突然,一截树枝突然伸到她的眼前。树枝上还带着一片椭圆色很可爱的叶子。

水零儿惊讶地扭头一看,身后竟是沈开阳!

沈开阳把那截树枝递到水零儿手里,「都说鲜花送美人,但现在大冬天的,我找遍了整个林子,只能找到一片叶子还算漂亮,所以零儿姐,你就委屈一下,收了这片叶子吧……别哭了……」

「小混蛋!」水零儿气呼呼地低骂一句,但心情突然好了一些,低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开阳道:「陪着摇光来的,他要带岳凌楼回京。」

「怎么到现在还没动作?」

「他说,再给他们两天时间……」

那之后,沈开阳把他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水零儿,其中包括京城的事,也包括月摇光一行人其实早在两天前就已经抵达青神寨,也找到西尽愁和岳凌楼的所在,但却正好看见水零儿刚才看到的那一幕,不知道月摇光出于什么想法,他什么也没有做,悄声离开了。

并且几日以来,一直没有任何动静。

岳凌楼第一次来到青神寨一线天瀑布的时候,还是夏天,他被月摇光带来的。

那个时候,寒冰还沉在潭底,不像现在这样把整片寒潭都冻结成一块冰山。当时在寒潭边上,还有一块小小的墓碑。那牌刻得很早,是百年以前的东西,碑上字迹已经模糊,岳凌楼只能辨认出一个『友』字,月摇光曾经告诉过他,那上面还有一个『郁』字。

但是现在,西尽愁却告诉岳凌楼,这碑文的全部:『挚友郁辰铭之墓。』

这里,就是三百年前燕冥无忧埋下鸿鹄教主郁辰铭的地方。

燕冥无忧杀死郁辰铭后,从雪山中盗出圣血麒麟的肉身,把它和郁辰铭一起埋在水寨。

直到几十年前,燕冥无忧又回到这里,立剑为誓,把隧道改成了迷幻阵,不准任何人踏入。

燕冥无忧曾经在这里隐居了数十年,直到遇到那个让他喝下『孟婆汤』,告诉他一切可以重来的人。他拜那个人为师,去了洛阳,改名西尽愁。不久后便出师,继承启天剑,闯**了很多地方,邂逅了很多人,比如说欧阳扬音,还有尹昀。同时,也被卷入了很多是非,直到一年前,在云南的离阳,他遇见了岳凌楼。

『救我……』

西尽愁永远也无法忘记,岳凌楼对他说的第一句话,还有当时他抬头看他的眼神。

那个时候,他以为自己可以救他。但直到现在才明白,自己不但没有救他,还让他一次一次陷入危险,陷入绝望,陷入痛苦折磨的深渊。

这一线天下的寒潭,几经风波,当初石头堆出的坟墓已经不见。只有那块墓碑,即使被层层沙石掩盖,还能看见一点边角。拂去碑上的泥土,西尽愁凝视碑上自己曾经刻下的字迹,那些尘封的回忆,那些被舍弃的记忆,犹如潮水一般涌起。

「郁辰铭究竟是怎样一个人,还有尹双曳?」岳凌楼软软地靠了过来,指间轻轻拂过碑面上凹凸的字迹。

西尽愁摇摇头,「那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这辈子,我只有一个不会忘记的人……」

说着把碑牌倒转,抽出随身短刀,手腕舞动,在石碑背面刻下一行字:『挚爱岳凌楼。』

「我又没死……」

岳凌楼小声地嘀咕,但苍白的脸上,却有了一丝笑容。西尽愁没有解释什么,他把那块石碑立了起来,重重插入土中。西尽愁逃出一枚血红的戒指,带到岳凌楼指上,那是隐剑,「不要再把它还给我了。」

点点头,凝望着那块石碑,岳凌楼神志有些恍惚。

仿佛有一股淡淡的幽香,从什么地方传来。

这股香味有些熟悉,好像不久前,才在什么地方闻见过。

没有时间细想,西尽愁已经拉着他站了起来,「我们出去吧,找一个可以远离一切的地方。」

岳凌楼点头,跟着他。

夜深,风轻月暗。

在淡淡的月光下,他拉着他,不知道走了多久。路边景物变换,但始终不变的,是那阵清幽的香味。带着淡淡的药味,一直弥散在岳凌楼身旁。但突然,岳凌楼一下清醒,他发现那药香不是围绕着他,而是围绕着西尽愁!

发觉岳凌楼的身体蓦然一僵,西尽愁也停住了脚步。

岳凌楼捂头后退——想起来了,他终于想起来了!

这香味就是上次西尽愁离开他时,让他闻到的迷香。在那片迷香之中,他看到了一处世外桃源,一分无纷无扰的安静,但那些都是迷香造出的幻觉!

而现在,这同样的迷香——又会带来怎样的幻觉?

西尽愁转身望着岳凌楼,突然伸出了那只不应该存在的右手——手中捏着一柱迷香。

他把迷香往地上一扔,用脚底捻熄。待香气散尽,岳凌楼才发现,他眼前之人不是西尽愁——而是欧阳扬音!

「怎么可能?」岳凌楼摇头后退,差点一步踩空。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欧阳扬音声音平静。

「你们是怎么换过来的?」

「从你闻到香味开始,你见到的西尽愁就是我。」

西尽愁一直留在一线天下,而欧阳扬音却把岳凌楼带到一处很高的悬崖。

悬崖边上,猎猎的夜风把欧阳扬音的斗篷刮得『沙沙』作响,她冷冷的声音夹在风中,好像利刃一般向岳凌楼袭来,「这一切,都是西尽愁的意思。我离开那天,他对我说的话,就是让我把你带到这里——这是青神寨地势最高的地方。」

「不可能!」岳凌楼狂叫着,转身向回跑去。

但欧阳扬音却拦住了他,「你以为西尽愁会在原地等你回去?他早就走了。」

短短的一句话,让岳凌楼瞬间冻结。

——早就走了?

最后的力气好像都被抽离身体,双腿承受不了身体的重量,轻轻一颤,岳凌楼跪坐在地。极度哽咽的喉咙,努力了好几次,才终于发出声音,嘶哑地闻道:「他在……什么地方?」

「既然他想方设法离开你,你又何苦去找?」

「他到底在什么地方!」岳凌楼狂吼着打断欧阳扬音的话。

欧阳扬音被他吼得微微愣住,好一会儿,才带着轻微的怒意,低声道:「他在一个你永远也不可能找到的地方!」

「不……」低微的悲鸣,撕心的痛楚,岳凌楼的身体渐渐蜷缩起来,把自己紧紧抱住,「不可能……」

前一秒,还在石碑上刻着『挚爱』两个字。

但却转眼之间,抛弃自己而去?

「西尽愁要做的事,他一定会做。他早知道你会阻止,也早就想好了应对的办法。即使你斩断他的手,让他无法杀死圣血麒麟,但他却有办法再次封住圣血麒麟,就像三百年前一样。」欧阳扬音从岳凌楼身边擦过,留下最后一句忠告,「你最好呆在这里不要乱走,因为不久之后——会有水灾。」

那一夜,岳凌楼在那悬崖上度过。

风很大很冷很狂,仿佛可以把他扯成碎片。

那一夜,耳边都是呼啸的冷风,灌入衣襟,夺走了身体的温度。

他紧紧抱着自己的手臂,把头靠在膝盖上。

直到第二天黎明,一阵脚步声把他从恍惚中唤回现实。缓缓抬头,他看到了月摇光,还有沈开阳和庭阁。

但是,月摇光竟一时没有认出岳凌楼来——他不敢认。

因为岳凌楼那一头青丝,竟在一夜之间,全都变成白发……

不仅颜色变得纯白,而且被夜风刮了一晚,狂乱不堪。肩上、手上、颈脖上,全都被那显眼的白色覆盖。衬得他原本颜色就很淡的皮肤,更加透彻,好像半透明似的。

岳凌楼站了起来,清晨的熹光浮在他的身体四周,好像一圈淡淡的光晕。

「回京城吧。」月摇光终于开口,不是强迫,更像是邀请。

要骗过太后,月摇光有千百种办法,他会奉命搜捕岳凌楼,不仅是畏惧□□而已,还有一个原因——他想见见他。

然而岳凌楼却摇了摇头,什么话也不说。

这时,水零儿突然出现在众人身后。她的出现,让月摇光面露疑色,绝对意外。水零儿是为了见月摇光而来,并且告诉他一件事情,「月摇光,虽然我很讨厌你。但有件事瞒了你很久,我有些过意不去。」

月摇光回头望着她,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你没有中毒。」水零儿沉下了眼,「因为真正的北极剑,早在十年前,就被折断了。」

「这不可能!」月摇光不信。

水零儿讲起了一段往事。

十年前,少教主杨鹰不巧折断了北极剑,为了修剑,他去了云南,拜托紫星宫替他接好北极剑。而当时为他修剑的人,就是红叶。

红叶修不好剑,只好伪造一把,让杨鹰带回北极教。

假的北极剑上没有剑毒,这个秘密,连前教主都不知道,但杨鹰却告诉了当时北极教排名第一的杀手,沙华。

沙华答应帮他隐瞒这个秘密,所以从十年前开始,成为七星成员的人,都没有被剑毒所伤。

月摇光,沈开阳,庭阁,其实他们三人都没有中毒。他们身上的伤口,都是沙华用高超的剑术伪造出来的。也只有沙华才有那个本事,眨眼之间,在同一个位置,划出上千条伤痕,伪造出极像北极剑伤的伤口。

所以自从五年前,沙华死后,再没有人可以伪造出北极剑的伤痕。

而这,也是北极教在沙华死后,彻底解散的原因之一。

淡淡地讲完这一段故事,水零儿本以为月摇光会吃惊地说不出话,但谁知短暂的沉寂之后,月摇光竟大笑起来。他笑自己被一个谎言骗得团团转,为了解开那并不存在的剑毒,他投靠紫星宫,投靠延惟中,接近太后,最后竟得到这样一个真相——根本什么毒都没有!?

在月摇光的笑声之中,脚下的大地突然传来一阵颤抖!

「你们看那边!」沈开阳突然指着西方大叫起来。

众人齐齐扭头,竟是滔天巨浪排空而来,那翻江倒海的气势,好像连山崖都可以压倒!潮浪掀飞竟达到十米来高!来势汹汹,甚是恐怖!

「可恶!」月摇光捏拳咒骂一句,「一定是什么人炸开了水坝!」

潮浪在他们脚边炸开,激飞的水点向下雨一样劈头盖脸打下!巨大的轰响好像可以把鼓膜震穿,月摇光等人都不禁后退。

然而却有一人,始终未动。

望着那浊浪排空的奔腾,岳凌楼突然清醒,耳边仿佛响起了欧阳扬音昨夜的话:

『这里是青神寨地势最高的地方……』

『可能会有水灾……』

这一切,是否证明欧阳扬音知道这场水灾的到来,而她把自己带到这处悬崖,为的就是让自己避开这次水灾?

那么安排着一切的人,那个炸开水坝、水淹十三寨的人……

——只有一个可能!

想到这里,岳凌楼竟转身向那滔天的巨浪走去。

身后,好像有什么人在狂喊,但那声音已经被巨浪淹没,听不真切。

现在,岳凌楼眼中看见的,只有这一片巨浪;耳中听到的,也只有这一片轰鸣;脑中想到的,也只有那唯一的可能——是西尽愁!

是他,一切都是他做的!

他炸掉水坝,水淹十三寨,为的就重新封印圣血麒麟的肉身!

岳凌楼站在悬崖边上,巨浪向他扑来,一声巨大的轰鸣!

岳凌楼的身体消失在那片混浊的浪花中!

滚滚翻腾的巨浪,奔流不息的潮水,卷着岳凌楼的身体,消失在天际尽头。

这不是自杀,而是赌博,岳凌楼赌的是西尽愁的一句话。

『当一切结束,如果你还想见我,我会出现。』

一切已经结束,西尽愁,我想见你,你在哪里?

身体被巨浪挟着不停沉浮,但岳凌楼翻腾的思绪却没有停止。欧阳扬音说的那个自己永远也不可能找到的地方,是否就是这一片水底?

——你以为我不通水性,你又躲在水下,我就找不到你了么?

身体渐渐下沉,不能呼吸的感觉不再像以前那么恐怖。

岳凌楼不会溺死,因为他从尹珉珉那里继承了圣血麒麟的另一半灵魂。他是和西尽愁一样的体质,一样不死不灭、一样长生的体质。

『你们应该在一起。』

因为这个原因,尹珉珉自杀。

水下,岳凌楼竟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了一处冰山,冰山中冻结着圣血麒麟的肉身,而那冰山边上,还有一抹熟悉的身影!

岳凌楼靠了过去,他看见西尽愁已经闭上了眼睛。他捧起了他的脸,想把他唤醒,但对方却没有丝毫反应,就像陷入了很深很深的沉睡。

——的确应该好好休息了,你太累。

拉住了他的手,岳凌楼也慢慢闭眼。

——我会等你醒来,无论多久。

十年也好,二十年也好,一百年也好。

我会一直在这里,一直在你身边,等待着你再次睁眼。

一直等,一直等下去……

水寨大潮,整整三天,才算平息。

若干天以后,在东方的河口,渔夫发现一块石碑。那是水寨大潮时,从上游冲下来的。渔夫虽然不识字,但却把那块石碑立在了河口。

碑上五个字,其中三个都已模糊。

只有最上面的两个字,也是刻的最深的两个,清晰夺目。

——挚爱。

面朝蓝天浮云,望着海枯石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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