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宅内部处处笙歌,而室外,各式各样的人在寒夜里为生活而奔波。

……

北市市北坐落着北市三所高校,北市大学,北市财经大学,还有北市美术学院。

三所学府之间有一条老街,平时人就很多,如今快要圣诞节了,更是比以往热闹。

夜十一点,一辆普通的黑色轿车经过财经大学的北校区,到了一处巷子口附近的泊车点停了下来。

年轻的、充满朝气的大学生从车前来来往往,坐在驾驶座的沈渊拉起手刹,解开了安全带。

他要下车时,看副驾驶的裴弋一动不动,目光盯着对面三点钟方向。

沈渊顺势看去。

一个背着画袋的少女,和一个提着颜料箱的少年说说笑笑的朝他们这个方向过来。

看那模样更青涩,还不像大学生。

这附近也有很多画室,也有很多为了考美院的高中生在画室集训。

沈渊眸子眯起:“你在看什么?”

裴弋从扶手箱上拿起沈渊放在那里的烟和打火机,把车窗降下来一半,点了烟。

烟雾在脸前萦绕时,裴弋轻声开口,“媚儿当年就在这里集训的,每天晚上画画要画到很晚,也像那个姑娘,瘦瘦小小,背着个画袋。”

沈渊也点了根烟,“姜妩读高三的时候是七年前吧,你那会儿是在财大读大三,还和张美晗谈着……”

“嗯。”

裴弋把手伸在窗外点了点烟灰。

沈渊打了个哈欠,“我说,你让我带你来这里,不会就为了怀念过去吧?你今晚到底要去哪儿睡?”

烟吸了一半以后,裴弋看了眼巷子口,打开车门下了车。

沈渊跟着。

这个点儿,外面比白天更冷。

沈渊和裴弋都戴起了外套的帽子,把领口也拉到了最严实,两人随着一行打扮精干的男大学生,进了那条老街。

刚进去沈渊闻到了小吃的香味儿,凑近裴弋问:“你饿了没。”

他们晚上是吃过饭的,从傅承延的小区离开后,随便找了个面馆。

裴弋摇头,“我不能吃太多。”

沈渊点头,“也是,你连续两天没吃没喝,突然吃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容易胃病。”

顿了顿,沈渊又吐槽,“不过,还得是你啊,断了一条腿,又不吃不喝,还能从边境跑回来。”

裴弋看着眼前了热闹的场景,没有回答。

两人在街里走了十来分钟,过了老街最热闹的地方,到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区域。

老街之所以是老街,便是保留着很多老建筑,目前还没拆迁。

这里有很多老房子和商铺。

裴弋一拐弯,在一家“平安大药房”的店前停了下来。

沈渊问:“今晚住这儿?”

裴弋一转头,看向了大药房对面破旧的三层小楼。

小楼二层还挂着个招牌——“P1网吧”。

即便是在黑夜,都能看到那艺术字上落了很厚很厚的灰尘。

一层闭着的卷帘门已经锈迹斑斑,上面贴满了各种各样的小广告。

很显然,这里荒废很久了。

沈渊盯着那“P1”看了片刻,反应过来了。

P,裴。

1,弋。

“卧槽。”沈渊惊讶道,“这是你的地儿?”

沈渊和裴弋是在大学毕业后认识的,对裴弋大学时代的生活并不了解。

裴弋上前,动了动卷帘门,并时应道,“大一那年炒股赚了点钱,就在这里买了这栋小楼,自己能住,也能做点小生意,也想着,以后万一拆迁。”

沈渊道,“这地方近三五年是不会动了。”

“哗啦啦——”

裴弋推动了那生锈的卷帘门,但只是动了一点。

沈渊把烟熄灭,上去帮忙。

不一会儿,卷帘门被打开,但门上也上着锁,裴弋去一边随便捡了个石头过来,砸了几下,把锁砸开了。

两人进去,扑面而来的阴冷和尘土的气息。

沈渊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着。

一楼是休息区,有桌椅沙发,还有书架。

两人继续上楼。

本来是网吧的二楼空空****,就是角落丢弃着几台坏掉的组装电脑。

再往上走,就是一个被打通的大平层起居室。

厨房、卫生间,床都有。

**被巨大的防尘布遮盖着。

沈渊拿着手机左右晃动,“如果你打算之后住在这儿,但今晚还是跟我走吧,这也太冷了,水电、被子都没有,你特么不怕被冻死啊。”

“就在这儿。”裴弋说着,拖着不便的腿往前走。

沈渊很不理解,“真不差今晚。”

“这里就是我的归宿。”回应着,裴弋走到了床前,伸手扯掉了**的防尘布。

**铺着铺盖,枕头和被子都有,但散着浓浓的霉味儿。

沈渊抬手遮了遮鼻子,“这味儿……这不能盖了,扔了吧。”

裴弋过去摁了摁枕头,声音依旧淡淡的,“在外面,能有这种环境都是走了运。”

沈渊一顿。

再看裴弋时,那双眼里挡不住对朋友的心疼。

“可现在是在北市,你可以像过去一样过得滋润。”

“重要么。”裴弋看着沈渊,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空洞、死寂,“对现在的我来说,能活着就行,睡在哪儿,冷不冷,热不热,饭好不好吃,没什么意义了。”

沈渊在一旁坐下来,“那什么有意义?”

“让傅承延给媚儿陪葬。”

沈渊叹了口气,“如果,你真的认定,姜媚就是傅承延害的,那你为姜媚报仇之前,你最起码要保重你的身体,你还得累积足够的资本。”

“这些年,傅承延在北市混的风生水起,他现在是千亿的身家,走哪儿都有很多保镖,和过去完全不一样了。”

裴弋闭上了眼睛,“不早了,你赶紧回家吧。”

沈渊感觉得出他现在想一个人静一静,然后没有说什么,起身走了。

但半小时以后,沈渊又折了回来。

他在裴弋身边放下了一部手机,一沓钱,还有一套新的空调被。

男人之间就是互相怜悯,也不磨叽,沈渊打开空调被随便给裴弋盖在了身上,也说着,“你不想回你姑那里,也不想跟我回我家,我都尊重,这房子的水电费,我刚才也找人给你交上了,你随后自己鼓捣鼓捣,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但真要走了,沈渊又郑重交代,“我希望,之后接到的是你亲自给我打的电话,而不是谁报了警,让我抓你!”

“放心。”裴弋这倒是应了。

沈渊:“那你说到做……”

“我最近会认真生活,我还想出国一趟。”裴弋打断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