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顺忙道:“如今皇上登基不久,宫内还未充实,除了皇后娘娘,主位就只有翊坤宫的惠妃和您!皇后身子一直虚,惠妃娘娘帮着一起协理后宫。”
“惠妃?哪家的女子?”
“就是先帝的惠妃。”
绮云一惊,“惠妃叶氏?先帝已死,她怎么地还是惠妃?皇上把过去的后妃都留着?”
“只留了惠妃一个,其他都奉命陪先帝而去了!”德顺道。绮云心中叹息,欧耀铭如今果然狠辣,让那么多无辜女子都殉葬了!绮云也实在想不通惠妃何以能在乐康死后全身而退,成了欧耀铭的妃子?
绮云此刻不想去多想,一路颠簸,她已经很累了,在温暖的室内直想睡觉,德顺把一个宫女叫过来,道:“娘娘,这是新瑶,今后她就是您的贴身宫女,这孩子也是奴才的侄女儿!奴才瞧着娘娘累坏了,就让新瑶伺候您休息吧!”绮云看着瘦小清秀的新瑶,点了点头。
待绮云醒来已是午后未时,她让宫人替她梳妆,预备去一趟翊坤宫,新瑶打开了一只楠木大柜,道:“娘娘,皇上替娘娘备下了好多新衣裳,这里是一部分冬衣,请娘娘过目,今儿想穿哪件。”
绮云择了件银丝镶边的白色夹袄小褥及白色银丝刺绣长裙,外面套件白色滚边刺红长袍,新瑶替绮云穿好,道:“竟都很合身呢!皇上真是疼爱娘娘,多年不见都记得娘娘的身量!”
绮云道:“陪我去翊坤宫吧!”
“是!”新瑶最后替绮云披了件猩猩红的西狐毛披风,给绮云递上手炉,便出永寿宫。
翊坤宫就在永寿宫后面,所以绮云并未坐辇,与新瑶慢慢地走在御道上,这里和她离开时没什么两样,高大的宫墙,红绿交映的宫瓦被积雪覆盖,长长的御道,寂静而森严,绮云从未想过自己居然在四年之后又走在这里,只是身份变了,过去是奴婢,如今是主子。
翊坤宫的宫人殷勤地把绮云迎了进去,进屋后看见惠妃端坐在靠窗的塌上,朱钗堆髻,妆容精致,看到绮云,脸色微微一变,随即起身,笑道:“这就是云妃妹妹吧!”
“惠妃娘娘万安!”绮云俯身行礼,鬓边的翡翠步摇拂在白皙的颊上。
“妹妹快起来吧!你我同为妃子,我不能受你的大礼!”惠妃笑道。
“我急着想给姐姐来请安,望姐姐原谅我的唐突!”绮云道。
“妹妹来得正好,我正闷得慌呢!”惠妃笑道。
新瑶替绮云解下披风,惠妃打量着绮云,道:“妹妹长得跟仙女似地,怪不得皇上念念不忘!我听说妹妹原本是宫女,还在景仁宫当过差,我怎么一点都没有印象!”
“我过去因误食药材而毁了容,所以那时总蒙着面纱,姐姐不记得也是自然的。”
惠妃着紫红色的衣裙,身上兰香阵阵,“哦,原来是这样,不过细看之下,我倒觉得妹妹有些眼熟呢!想必是见到过的!对了,妹妹后来容貌如何得以恢复了呀?”
“术江有奇药,我在那里吃了竟好了,许是解了脸上的毒性。”绮云笑道,暗道幸好这惠妃的记性远不如邢诗逸,想不起当年她们一同备选太子妃的时
光。
“真是奇!妹妹来,坐下说吧!”惠妃拉着绮云坐到塌上,笑道:“我晓得妹妹今日早晨才进了宫,怎地这么快就来看我了呢!从术江国回来千里迢迢,应该先好好休息休息才是!”
绮云含着合体的笑意,说:“皇上皇后不在宫里,姐姐是后宫内分位最高的主子,我理应来给姐姐请安的,今日到便今日来,姐姐不觉得我唐突才好!”
“怎么会呢!妹妹第一时间便来看我简直就是惊喜!”惠妃笑道:“皇上登基不久,我还觉得后宫里冷清呢!要到明年春天选秀,那会儿才会热闹起来呢!”
“到那时,后宫的人多起来,姐姐帮着皇后协理后宫,就要忙了!”绮云笑道。
惠妃扶了扶发髻上的桥梁式金花钗,笑道:“瞧妹妹说的!皇后的身子一直弱,真让人担心,好在皇上疼爱皇后,把皇后照顾得无微不至!咱们皇上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天子!对皇后极好,对妹妹你也念念不忘,想法子把你从术江接回来!”
绮云低头脸红,默默不语,惠妃笑道:“自从晓得你要回来,皇上就命人好好地重修了永寿宫,高兴极了!皇上时常提及你,我听皇上说你们在冷宫相识,那份情谊自是不一般的!皇后也说一定要早些把你接回来才好!不能让你在术江做婢女受委屈!”
“我深受皇恩,心中感念不已!”绮云在惠妃的话中,基本了然后宫之人对自己的了解和认识。她们应该都只以为绮云是当年冷宫的那个宛云,四年前和其他的数十个宫女一起送去了术江当婢女。
但是她不知道欧耀铭到底知道多少,他又是怎么知道她去了术江国?这份疑问,只能等他从凤山回来才能得到答案了。
从翊坤宫回到永寿宫,新瑶笑道:“看来惠妃娘娘很喜欢咱们娘娘呢,两宫又离得近,真好!”
绮云淡淡一笑,惠妃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惠妃怎么可能会喜欢自己呢!那笑语亲热不过都是后宫之人常用的表面功夫罢了!就像她自己对待惠妃温和亲善一样,都是假的!
权文站在皇家陵园内,他的父王权柯终于再一次和自己的爱人傅梦绫在一起了,虽然是以死亡的方式!权文在他们的合墓前伫立良久。
回到皇宫,权文便径直来到玉兰堂,在屋内来回打量徘徊,邢诗逸已经搬回修葺好的漪然阁,玉兰堂归于安静,权文让玉兰堂的一切都和绮云在的时候一般无二,能让他一进来会感觉到她好似还在这里,随时会出现一样。
哈努从门口走了进来,道:“陛下,渣哲大人求见。”
“今天朕谁都不见!让他走吧,有事明日一早上朝再说!”
“是!”哈努出去回了渣哲伊克比,伊克比便准备出宫回去,在金阳殿附近遇上了初楠王后。
“渣哲大人!”初楠见了他,不禁含起笑意。
“王后安康!”伊克比恭敬地行礼,眼神不自觉地避开她。
“渣哲大人最近忙吗?”
“是!”
“渣哲大人如今是陛下的得力重臣,我们渣哲氏日后也要靠您在朝廷中立稳脚跟呢!”
伊克比垂着头,道:“我
等臣子理当为国效力!”
“渣哲大人,上次的事我还没来得及谢你——”
伊克比蓦地抬头,深眸泛着利光,“我为的是我的姓氏!那件事,我日后会找机会向陛下请罪!”
“渣哲大人,我们毕竟是一族!你应该那么做的!应该帮我的!今后你还得多帮我,难道你父亲母亲不是这么说的吗?”
伊克比面色冷峻,道:“为我的姓氏,为我的父亲母亲,我只做那么一次!我是渣哲氏不错,但我更是陛下的臣子!”
“渣哲大人,你不要那么固执——”
“王后,要是没有其他事,我先退下了!”说罢,不顾初楠在身后叫他,伊克比迅速往宫外走去。
出了皇宫,骑上自己的黑色骏马,他的心依旧没有平静,虽然他脸色永远那么冷峻平静,但是心里却早已如波涛翻滚。
他看着天边一朵晚霞,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那个倾世女子的容颜,她在那里好不好?她现在在做什么?她有没有受人欺负?
伊克比恨极自己,恨极自己一时心软,只因自己是渣哲氏的人,只因父亲再三嘱咐过要协助王后!他便把那份大珣的密信给渣哲初楠看了!他如何能想到竟会有这样的结果?他如何能想到会害了她?
国王给他看密信后他早已做好了出战的准备,谁料竟会是这样的结局?她竟然情愿去了大珣!他难道此生再也不能见到她了吗?
这日,德顺匆忙从外面回到永寿宫,对绮云道:“娘娘,皇上和皇后已经回到皇宫了!皇上那里刚才来人告之奴才,今晚皇上会来永寿宫!”
新瑶忙道:“娘娘,那我们快准备准备吧!”
绮云面不改色,淡淡道:“没什么可准备的,平日怎样,还是怎样!”虽然绮云面上这么说,心里却开始忐忑不安。
用完晚膳,永寿宫上下便都一丝不苟地伺候着,等待皇帝的到来。绮云坐在塌上看书,一会儿有养心殿的内侍来说皇上在坤宁宫,等一会儿便会过来,让云妃娘娘等着。
到戌时,绮云在安静的永寿宫内终于听见外面的响动,随着一声“皇上驾到!”绮云领着永寿宫的宫人们跪在门口接驾。
一个黑影立在她身前,她跪在地上,垂着头,余光能看见那明黄色的袍子和金黄色的高头履,黄袍上的龙桂香让她的心突突地乱跳。
“平身吧,外面冷,进去吧!”隆嘉帝声音柔和,绮云仿若瞬间回到还在烟海阁的日子。
绮云起身,走进了屋子,却始终垂着头,隆嘉帝道:“你们都出去吧,让朕和云妃独自待会儿!”
宫人们细细碎碎退出了屋子,轻轻地关上了门。隆嘉帝缓缓地柔和地问道:“你屋里没有熏香吗?”
“臣妾不喜欢香。”绮云极力平静地说道。
“所以你这屋子特别干净,朕能闻到的只有你身上的香味。”隆嘉帝道:“怎么?不敢抬头看朕吗?还是不愿意看到朕?”
“臣妾不敢。”
“朕现在该如何称呼你?宛云?古贺绮云?还是朱云影?”
绮云惊异万分,道:“原来皇上都知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