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馆的位置在巷子里,招牌就叫做老街面馆,店里吃面的人不多,稀稀疏疏做了几个桌。

南栖月点了两碗海鲜面,坐下后才想起询问:“你能吃海鲜吧?”

“都行。”店里的灯管应该是新换的,很是亮堂耀眼,陆北庭打量着面前摘下口罩的姑娘,禁不住想怎么比过年那会儿还瘦了一些。

“葱花呢?香菜呢?”南栖月掰开筷条,拿纸巾擦了擦才给他递过去,“不介意吧?”

这只是一家普通巷口里的普通面馆,装面的是大瓷碗,筷子也是一次性的筷条,南栖月递过去的时候忍不住看了几眼他身上穿的名牌大衣。

似乎与这小店格格不入。

“可以吃。”陆北庭伸手接过筷条,不禁无奈笑笑,“不用把我想得多高大上,上学那会儿,我跟容遇经常跟一群朋友在路边摊撸串。”

老板捧了两碗冒着腾腾热气的面过来,南栖月目光微闪,轻轻吹走那一层雾气,之后用筷子把上面铺满的三只大虾往旁边别了别,把面绕着筷子卷了卷。

“你不是很早就出国读书了嘛,国外也有路边摊吗?”撸串这样的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已经让人觉得惊讶,说实话她想象不到陆北庭吃路边摊的场景

“嗯,没有,所以我说的是初中上学那会儿。”桌上配置了一次性手套,陆北庭没着急吃面,戴上手套把碗里的大虾拿起来掐头去尾挨个剥开。

南栖月低头喝了一口汤,嘴巴也塞得鼓鼓,听到这忍不住笑出声:“初中?那么久远的事情你还记得?那时候才十三四岁吧,你妈妈竟然让你去吃路边摊?”

南栖月这个人,没心情说话的时候懒得跟人搭腔,可被勾起了好奇心打开了话匣子,想要停下来可就难了。

“十四五岁吧,这个年纪的男孩,家里人一般不会约束太多,我妈对我从小就是放养的。”陆北庭将剥完的第一只虾递到南栖月的碗里。

南栖月夹起来塞进嘴里,吃得心满意足。

直到他剥完第三只,她才不客气地把自己碗里的那份夹过去给他:“陆导好手艺,这些也剥了吧,别给我了,剥了你自己尝尝。”

知道他是个会照顾人的绅士,所以并不意外他会剥虾给自己吃,可驱车九公里来到这里不就是专门吃一碗海鲜面么,现在倒好,把海鲜都给她吃,自己不就纯吃面而已了。

“嗯,我吃两个就好。”说着又将第四只放到了她的碗里。

两碗面加起来就六只虾。

她吃了四只,他吃两只,还是最小的那两小只。

南栖月边吃边回忆他刚才说起的事儿,忽然想到什么,抬头一本正经地问:“那你现在多少岁?”

陆北庭手下一顿,也是惊讶的表情:“你不知道?”

“不知道啊,你又没告诉我。”南栖月吃了一口面,回答得理直气壮。

陆北庭:“……”

“与你五岁之差。”沉默了一会儿,他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年纪。

南栖月没get到他的委婉,郑重点头:“噢,二十九岁啊,我记下了。”

陆北庭抬头看了她一眼。

“那你生日是多少?”南栖月接着问。

“十月份。”

“噢。”南栖月继续点头,“现在三月份,还有七个月你就三十了。”

陆北庭又抬头看了她一眼:“……”

良久,他在心里默默叹气。

这刀子捅到心坎上去了。

南栖月注意到他的表情,被逗得直乐呵,眉毛微微弯着,连眼睛里都是藏不住的笑意:“你别生气,男人三十一枝花,这个年纪在我这里都是婚姻幸福家庭美满的象征,绝顶绝顶的好!”

“是么。”陆北庭似笑非笑,“婚姻和家庭有了,不过,幸福美满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南栖月哑然,微微咳了一声:“陆导,咱们也认识这么久了,你跟我说实话,当初你提出要跟我结婚,是不是看上我了?”

面已经被她吃得差不多了,最后剩下一点汤,上面悬浮着几颗葱花。小姑娘明明脸皮挺薄的,可每当问起这样的问题来又总能让人一噎。

陆北庭坐直了,从善如流道:“之前我就解释过,我想和你结婚,所以才和你结婚。”

“别呀,你又绕弯子,我听不懂。”南栖月咕哝出声,撇撇嘴,“反正你就是赖上我了呗。”

陆北庭无奈:“是。”

“嘿。”南栖月闷笑出声,逗趣似的,“你是不是不敢直视我的问题啊?我之前问你是不是喜欢我,你回避了这个问题,给了我另外的答案,现在我又问你是不是看上我了,你还是绕了个弯,虽然听着意思跟看上我了差不多,但是我觉得不太纯粹。”

是了,是不够纯粹。

他回答得礼貌且绅士,甚至带了很强的责任感。

但就是缺少了某种东西。

太过平静,缺少热烈。

所以南栖月明白了,即使没有感情,他也会选择尽职尽责地当一个好丈夫。

所以今晚之后,南栖月也做了一个决定,愿意接受他的好,并且尝试着以妻子的身份去尝试对他好。

既然做了决定,那必然要付诸行动,南栖月这几天对陆北庭的态度十分殷勤,前几天见了人就躲,现在见了人就往上凑,不是大老远就跟人打招呼就是虚心请教问题,热情得让人以为她受了什么刺激。

于是片场里开始传她是因为温珊珊来了之后有了危机意识才忽然转性,想要抓住导演的心,好保下自己的下一部戏。

“栖月姐,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秦羽捂着心口,一副受了重伤的表情。

“滚,正经讲话。”南栖月扯回自己的手臂。

“陆北庭是不是给你灌了迷魂汤?你对我都没有这么好过!”秦羽气急败坏地一巴掌拍在桌面,“还是说他威胁你了?”

“认真拍戏,不要过度脑补。”南栖月转了个方向,捧着剧本研读,“跟其他人没关系,是我忽然悟了,懂得了想要在这个圈里站稳脚跟受人尊敬,就必须得尊敬前辈,与前辈打好关系!”

秦羽眨了眨眼:“那我出道比你早,我也是你前辈吧?”

南栖月瞅了他一眼,郑重其事道:“前辈,括号,长辈,你,不是。”

秦羽张嘴刚想辩驳,一抬眼看见陆北庭后顿时乖顺地打招呼:“陆导。”

陆长辈本人:“……”

南栖月闭嘴,目光跟随着陆北庭:“好巧啊,陆导。”

“是挺巧的。”陆北庭语气慵懒,“每次都能听见南小姐说导演坏话。”

南栖月:“……”

陆北庭可不给她无地自容的机会,拿起剧本敲了敲桌面:“跟过来,和你说说下一场戏。”

要不是心血**过来找她说戏,他或许还一直蒙在鼓里。

原来在她眼里自己竟然已经上升到了长辈这一位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