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应蕊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两年不到的时间,她好不容易一步步靠近他,她以为只要让她们两个人离得远远的不再有交集,她迟早有天能走进明成佑的心里去。

回到迎安市后,明成佑开车穿过熟悉的马路和喧嚣,同样的天空,呼吸到的空气却是不同的。

眼里忽然闪过一辆红色奥迪车的影子,明成佑定睛细看,这个车牌号他铭记于心。

鬼使神差地跟上前,傅染显然没有发觉,明成佑一直跟到宋织家,他把车停在隐蔽的地方。

傅染推开车门走下来,神采奕奕,边走边跟谁打着电话,明成佑单手支于车窗外,看来她这两年过得很好,很好。

秦暮暮也随即赶来,傅染笑着上前拥住她,两人相携往楼道走去。

明成佑在车上抽了几支烟,好久没抽过,喉咙口呛得厉害,他趴在方向盘上,胸膛剧烈起伏。

原来做不到他以为的铁石心肠。

傅染出来后,明成佑的车在后面跟着,直到傅染突然停车,他这才加速离去。

尔后的日子,他让傅染一步步栽入他的网中,他看着傅染泥足深陷,起先,自己也能够做到置身事外。

“看什么?”傅染手掌在他面前轻扬,明成佑晃了神后收回。

他的思维还停顿在那两年里。

此时的傅染,已然卸下包袱和犹豫,她咬着吸管盯住明成佑出类拔萃的俊脸,“想什么这样出神?”

他用刀叉切开牛排,“想你。”

“呸。”傅染毫不犹豫放下杯子,却是满脸笑意,“明成佑,你嘴巴够甜的啊。”

“是么?”男人动作优雅地叉起块牛排放入嘴中,“我从小含蜂蜜长大的。”

傅染忍俊不禁,餐厅内中央空调打出来的温度很暖,她穿着低领的毛衣,白皙的脖子衬得一头散下的头发越显黑亮。

吃完饭走出餐厅,明成佑替傅染拢紧领子,又将大衣的帽子戴到傅染头上。

她裹得严严实实,也不顾好不好看,明成佑搂着她的肩膀走向前,寒夜街头冷风萧瑟,却依旧阻挡不住车来人往的脚步。

傅染双手放在唇前呵气,明成佑拉过她的手后裹在自己掌心内,步行街顶端的霓虹灯绚烂多姿,傅染伸出两手捂住明成佑的脸,嘴角点缀起笑意,“这样捂着才暖手嘛。”

“感情你把我的脸当成暖手袋了?”

傅染踮起脚尖望入男人眼底,“脸皮厚的人都能自动发热,这不,我的手这会就热了。”

明成佑伸手圈住傅染的腰将她纳入怀里,她穿了件及膝大衣,也顺便将男人的小动作都遮掩起来。

手掌拍上她的臀部,傅染眼底一惊,仿佛做出下流事的是自个,她左右张望,脸颊涨的通红,“你做什么?!”

“呦呦,瞧你的脸也发热了。”明成佑凑过去,姿态亲昵地同她前额相抵,傅染不着痕迹拍掉他的手,明成佑在她唇角轻吻后拥住她继续走向前。

两人经过家婚纱店,橱窗内摆着各式各样的婚纱,明成佑驻足不前,他眼光极好,一眼看到贴在内侧的一张海报。

傅染被他牵着走进店内。

服务员眼尖,自然是认出他来。

“三少。”

明成佑迈开脚步走到海报前,傅染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三少,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明成佑置若罔闻,傅染抬首望他,男人仿佛困在了自己的世界中,他出神地盯了片刻后,伸手指着墙面上的海报,“我要看这件。”

服务员面露难色,“三少,经理吩咐过,只有确定了要的才能看真品,这件婚纱被封存在我们保险柜内,仅此一件,设计师花费一年时间才找到适合的宝石镶嵌。最主要的一点,它很挑人,只有一个尺码,且不接受改动。”

明成佑神色间早已摆出不耐,他伸手搂过傅染,解开她大衣扣子,“看见了么?还怕撑不起你一件衣裳?”

“三少,”服务员有些尴尬,“我不是这个意思,您确定要了是吗?”

“成佑,”傅染拧紧眉头,“怎么好端端想起试婚纱,走吧。”

明成佑杵在原地不动,掏出钱夹后捏了张金卡甩到柜台上,“要不要我说了算,你这店还想不想开了?”

“是,我这就打电话给经理。”

明成佑牵着傅染走向休息区,她压低声音,“走吧。”

“怎么,试试又不要钱。”

“干嘛让我试婚纱?”

“你穿着一定好看。”

她不肯,他便软磨硬泡,傅染也总算见识到明成佑的磨人劲。

经理过来后一番客套,带着服务员去了内室,明成佑坐在休息区等候。

傅染头发随意编织束在脑后,渐有层次的裙摆自台前铺开,围在眼前的幕帘也被一点点拉开。

服务员和经理在一边不住称赞,明成佑眼里被这片陡然出现的白色刺得招架不住。

胸口剧烈伏动,心脏好像是超负荷了。

傅染在镜子跟前转动,明成佑瞅着这幅场景,眼里的人都在笑,可傅染脸上的笑意却是他触摸不到的。

明成佑觉得他离这种所谓的幸福很远,眼神闪现出片刻的空洞。

“成佑。”

明成佑陡然回神,这件婚纱傅染穿着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合身。

他想就此结束,自己已经觉得身心俱疲,要拉傅染陪葬,要让她尝到痛彻心扉,其实并不难。

他只需要在这时告诉她所有的真相,说所谓的重新开始不过是场有预谋的报复,他不信,傅染还能不痛。

话到嘴边,却因傅染眼角漾起的那一抹笑而吞咽了回去。

明成佑突然站起身大步走过去。

服务员禁不住满口赞叹,“三少,您看……”

他猛地扣住傅染的手腕将她拽了把,她轻抬起下颔,柔声细语,“怎么了?”

明成佑胸前有窒息压来的疼痛,鬓角处不知是因为店内太热还是什么缘故,已见薄汗,他菱唇微动,“不适合你,走吧。”

傅染也没多问,“好,等我换下来。”

经理试图说话,明成佑松开了傅染的手。

她换好衣服从更衣室出来,并没看到明成佑的身影。

傅染走出婚纱店,推开门看到明成佑倚在石柱旁,手里夹着的香烟散出烟雾袅袅的迷离,男人背对她站着,头微扬起盯着上空。

傅染落轻脚步声走去,几乎贴到明成佑的背部,她注意到男人神色寥落,侧脸溢满寂色。

“成佑。”

明成佑侧过身,“出来了。”

傅染从他手里接过抽剩下的半支香烟,掐灭后丢进垃圾桶。

明成佑将她拥在胸前,两人走下石阶,傅染决口未提婚纱的事,却在走入广场时,状似不经意地回头望了眼。

明成佑只能当做没看见。

他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他只是怕傅染陷得不够深而已,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