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成佑驱车将尤应蕊送回家,车子停靠在小区门口没有熄火,显然他毫无下车的意思。

尤应蕊解开安全带,右手推开车门,临下车之际回头对明成佑道,“你不跟我一起上去坐会吗?我们结婚到现在,你还没有去过我家,我爸妈他们……”

“以后吧,”明成佑打断她的话,“最近你可能要忙着筹备婚礼的事,到时候见面也一样。”

尤应蕊注意力集中在婚礼二字上,她喜逐颜开,用力点点头,“好。”

下了车,她弯腰道,“成佑,路上开车当心。”

眼见明成佑的车消失在视眼中,尤应蕊这才迈起脚步往小区内走,掏出钥匙进门,沈素芬吃好晚饭在厨房洗碗,听到动静出来,“蕊蕊回来了。”

尤应蕊在玄关处换好拖鞋,视线在屋内逡巡,“他人呢?”

沈素芬擦净双手,“还能去哪,又被拉着打麻将了。”

尤应蕊手里的名牌手袋啪地砸向餐桌,金属扣碰撞玻璃台面发出刺耳的动静,沈素芬吓得不敢吱声。

尤应蕊扬高音调,“你们能不能为我好好考虑下?我现在跟成佑已经结婚了,外面要知道我有个沉迷于赌博的爸爸会怎么说我?新闻每天都在说门不当户不对的事,你们想逼死我是不是?”

“蕊蕊,你别生气,我会跟你爸好好说的。”

“还有你,”尤应蕊走进客厅,一脚踢开堆在地上的一捆捆衣服,“做这些手工能赚多少钱?五毛钱一件,家里穷到揭不开锅了吗?”

“蕊蕊,”沈素芬嗫嚅开口,“我在家实在无聊,也不能成天看电视。”

“我不是让你去学习社交礼仪吗?”尤应蕊无力地坐进沙发内,跟他们说话简直是对牛弹琴。

尤招福十天有八天在外面打麻将,最近还有越玩越大的趋势。

沈素芬成天抱着一捆衣服勾线,线头闹得整个屋子都是,一天赚20来块钱还不够尤招福摸把牌。

“那些东西,我学不来。”

且不说令人咋舌的费用,关键是要想改变沈素芬这种思想,难上加难。

尤应蕊头疼地别开眼,李韵苓还未正式和他们见过面,很难想像到时候会是怎样的场面。

尤应蕊深知,要想让尤招福和沈素芬麻雀变凤凰,还不如怎么想着重新成为傅家的女儿来得实际些。

连着两天过去,傅染连楼都没有下。

傅颂庭请假在家,范娴更是马不停蹄往楼上一趟趟地跑,见她抹眼泪的样子,傅颂庭到底不忍心。

“我那天对你的话说得重了些,蕊蕊这个样子也不能怪你纵容,她毕竟现在是尤家的女儿,我们也管不到她身上去。”

范娴垂着头自责,“这件事本来就都怪我。”

陈妈将准备好的晚饭拿出一份,范娴照例端上楼。

连着两天,除了早上喝点粥外,傅染几乎连饭都不碰一口,也一步没有走出房间。

范娴进入卧室,看到傅染和衣躺在**,她把晚饭小声摆在床头柜上。

尤应蕊拎着东西站在傅家门口按响门铃,陈妈走到铁门口,尤应蕊视线往里张望,“陈妈,我爸妈呢?”

陈妈面色犹豫,“小姐,你赶紧回去吧?”

“你把门打开,我进去放下东西就走。”

陈妈毕竟跟尤应蕊相处时间较长,多少还算有些感情,“他们现在都在气头上,要不您等过段日子再来。”

尤应蕊想到这样的结果,但没想到傅家会连门都不让她进,“这是我爸妈的意思?”

“是。”

尤应蕊眼圈泛红,声音软下去,“陈妈,你让我进去,有些话我必须当面跟我爸妈说清楚,你告诉他们,倘若不肯见我的话,我今晚就待在外面不走了。”

陈妈越发地为难,“那我试试。”

她进去后又出来,边给尤应蕊开门边说道,“你尽量顺着他们,毕竟二十年的感情在。”

尤应蕊拿着东西走进客厅,只看到傅颂庭坐在沙发上,她小声开口,“爸。”

从小到大范娴对她都是惯着的,唯有傅颂庭,该严格时候从不含糊,尤应蕊打小对他犯怵,傅颂庭神色极为冷淡地抬起头,“原来是明太太,有事吗?”

尤应蕊一怔,继而声音带出哭腔,“爸。”

他抬起头看着她,也不答应。

“陈妈,是谁啊?”范娴的声音从二楼传来,显得很疲惫,尤应蕊快步迎过去,“妈。”

拖长的音调,带着委屈。

范娴走下楼梯,尤应蕊想挽住她的手臂,范娴适时抽回,“一直以来我都忘记跟你说,既然前二十年已经是个错误,以后这声称呼还是改过来吧,况且让明太太喊我一声妈,着实担不起。”

“妈,”尤应蕊急得流出眼泪,“别这样,我以后还是你们的女儿,再说我追求自己的幸福,你当时不也鼓励我吗?我有什么错?”

范娴冷眼望向尤应蕊,没想到当时自己的一个无心之举竟成了她有力的托词。

范娴提起脚步走到客厅内,尤应蕊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忙走过去拉了下她的手臂,“妈对不起,我不该跟你这样说话。”

范娴话语无力,“你追求自己的幸福固然没错,但你和成佑的两年你又作何解释?我没记错的话,过年你来家里还碰到了他们,我怎么早没发现你还有做演员的潜力?”

“你眼睁睁看着小染一步步陷进去,什么叫好聚好散,是人都看得出来成佑现在是心存报复,也难怪你们能走到一起,倒都是拥有高超的演技。”

从明成佑当记者的面承认她跟了他两年后,尤应蕊除去起初的雀跃外也有过担虑。

“妈,不是你想的这样,成佑起初说对小染还有感情,让我等他,我们都不敢跟你们说。”

“倘若他跟小染真能复合,我也会自行离开,但感情的事情真的不能勉强。”尤应蕊泪流满面,“我也很难过,也怕你们不会原谅我,但我想着说不定他们能和好,那样的话也没必要让你们知道,省得心里不舒服。”

“这样来说的话,倒是为我们好了?”范娴眼睛盯紧尤应蕊,她心里发虚,也从未被范娴如此严厉的质问过。

“妈,我爱成佑,我不想用自己的幸福去成全别人,再说这是成佑自己的选择。”

“他的选择?”范娴冷笑着拧起眉头,“你们明家是豪门望族,傅家自认高攀不起,我唯一一个女儿弄得伤痕累累回到家里,你还想让我相信你们是为她好吗?”

范娴激动地吼出声,难得的失控。

尤应蕊泣不成声,“妈,我也是您女儿。”

“别,”范娴挥了挥手坐到傅颂庭身旁,“我们之间到底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傅染走出房间,突然听到楼梯口好像传来争吵声,她扶着墙壁一步步走出去。

“妈,别对我这么残忍,就算是我做错了,您也别说出这样的话好吗?”

范娴强忍着情绪,声音依旧冷淡,“最让我伤心的事莫过于我当做女儿一样疼爱的你,欺骗了我两年,你哪怕提醒我一句,小染也不至于被伤成这样,你还有苦衷?”她撇开视线,“真没看出来。”

傅染站在楼梯口将下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单手握住扶梯,脚步跟着下去。

她站在转角的地方,下面的人却看不到她。

尤应蕊试图解释,傅颂庭和范娴神情淡漠,失望过后倒也看不出多少悲伤。

她说到最后,发现坐在对面的两个人索性连话都不说了。

尤应蕊站在茶几前一个劲抹眼泪,连边上的陈妈都有些不忍。

她抬眸瞬间,看到楼梯口一道拉长的影子投射在曲曲折折的楼梯上,尽管没看到傅染,但尤应蕊知道傅家不会再有别人。

“爸,妈,你们别生气,”她哽咽着从包里取出一张大红的请柬,“我和成佑的婚期定下了,无论你们怎么怪我,我都当你们是我亲生父母,我也不奢望得到你们的祝福,只求你们来参加我们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