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震找到乔安的时候，心脏结结实实漏跳了好几拍。
乔安就那么独自站在海岸边，浑身发抖泪眼簌簌，一句一句重复着莫锴的名字。
“阿安！”乔震一把将乔安拉到怀里，一下一下轻抚她后背，“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一些了，爸爸会陪着你，不论发生什么，爸爸都在！”
乔安这才回过神，下一秒急急开口，“爸，莫锴没死，他没死！他刚给我打电话了！”
乔安将手机递给乔震。
手机屏幕上一片漆黑。
乔震瞳孔缩了缩。
“爸，你信我，是莫锴，我就算听错任何人的声音，也不会听错他的！是他，真的是他！爸，你信我！”乔安语气急迫。
乔震觉得乔安现在的症状，跟当年阮瑾书的某个阶段很像。
他心如刀绞。
敛了情绪，乔震顺着乔安的话安抚，“那莫锴，说什么了？”
乔安急回：“他叫安安。”
“然后呢？”
乔安沉默了，因为…没有然后。
那通电话，在说完那两个字后，就断了。
乔安尝试拨回去，就再也打不通。
那个号码，不是莫锴的手机，是个陌生的座机号。
但那个声音，乔安再熟悉不过，她绝对不会听错！
“爸，莫锴一定是遇到了麻烦，所以才没办法联系我，就像我在肯尼亚那会没法联系他一样！爸，我们去找他，现在就去找他，好不好？！”
“好。”乔震扶着乔安，将她送上副驾，“我们先回去，然后再想下一步怎么做。”
乔安死死攥着手机，好似攥着自己的救命稻草。
只是接下来两天，乔安发现了不对劲。
乔震虽说答应她去找莫锴，但是他每天去得最多的地方，依旧是打捞局。
以及，乔安感觉到阮瑾书和乔宁，对她几乎寸步不离，好似生怕她出什么意外。
甚至家里最近频繁出入一个人，精神科医生。
对乔安来说，她能理解父母的心情和做法，所以对这些安排她照单全收。
真正让她心生焦灼的是，那个号码再也没有响起过。
而且无论她何时回拨，都无法拨通。
这让乔安自己都不由怀疑，那天到底是不是她的幻觉。
可脑中又有个声音又告诉她，不是。
一个月黑风高夜，趁着左右人都沉睡的时候，乔安留下了一张字条，带着为数不多的东西离开了乔家。
她做不到放弃。
莫锴是她的丈夫，她深爱的丈夫。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要努力去把他找回来。
漆黑的夜色中，一个纤细身影步履匆匆，不带半点犹豫。
之后一段时间，乔安沿着海岸，在周边可能的地点撒网式寻找。
效率虽低，却也是当下没有办法的办法。
海岸周边一般都是靠海吃海的小渔村。如果有什么外人进入的话，很容易就引起注意。
但问了好些村落，都说没有看到生人进来。
乔安马不停蹄找了好几天，依旧没有什么进展。
今天来的这个地方，更是偏僻到连手机导航都定位不到。要不是沿路找下来，误打误撞进来，根本就叫人发现不了这处。
天色渐沉，乔安费了老大劲，才找到一家小旅馆休整。
最近的她时常犯困，小腹虽然还看不见隆起，但她已经能感受到里面的小生命在一点一点长大。
乔安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心中五味杂陈。
这个孩子，对她来说太特别。
知道有宝宝的时候，正好是得知莫锴出事的时候。
医生说，你怀孕了，是一个妈妈，你要对孩子负责，要管理好自己的情绪。
新生命的到来伴随着挚爱的死亡噩耗，这让乔安根本无法接受，更遑论去管理情绪。
甚至毫无道理将莫锴的离开，迁怒于这个小生命。他的到来，只会让她永远记得，莫锴是怎样离开的。
乔安接受医生的一切安排，但自始至终没有因为这个新生命的到来而有半点释怀。
相反，痛苦被放大。
她做不到，满心欢喜迎接这个孩子的到来。
可是，肚子里这个孩子，却用自己的方式，顽强存活了下来。
按理说，乔安原本不太可能再怀孕。
那年生湛湛和歆一的时候发生过意外，虽然她和孩子都平安，但医生当时说以后再怀孕的概率很低。
所以这些年，乔安也从没想过，还能有宝宝。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不光有了，而且算算日子，应该是和莫锴还在闹别扭，定礼拜六之约的时候有的。
也就是说，她在肯尼亚历经生死的时候，这个孩子就已经在肚子里了。
而之后，和莫锴分开后情绪不好，那段时间还经常练舞，细想这个孩子天天在她的肚子里过山车…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顽强地活下来了，并且很乖。
就像是这几日，即便每天寻找莫锴很辛苦，但除了给乔安偶尔带来一些困意，再没有带来任何不适，甚至连孕吐都没有。
仿佛是在同她说：“妈妈，我很乖，你可不可以爱爱我。”
乔安轻抚着小腹，眼泪自脸颊滑落，第一次对他说话，“宝贝，妈妈爱你，不光妈妈爱你，爸爸如果知道有了你，他会更加高兴。宝贝，你能把妈妈，带到爸爸身边去吗？”
乔安抬起垂落的眼眸，将目光投掷窗外。
“莫锴，你在哪里？如果你能感觉到我，可不可以再给我一点回应？”乔安魔怔般喃喃自语。
只是这次，电话并没有如上次那般响起，屏幕安静地如同此刻窗外的海面。
乔安痴痴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串号码，视线偏移时，倏地暼见手机信号显示“无”。
脑中灵光一闪，她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忙不迭推门而出，问小旅馆值班的大爷，“大爷，这边有wifi吗？”
“歪fi是个什么东西？”
“就是移动网络，上网用的。”
大爷抽着他的老烟斗，“我们这种小渔村，不是留守的娃娃就是我们这种老弱病残，要那种东西做什么？”
“那电话呢，你们平常和外界怎么联系？”
大爷懒懒抬了抬下颚，“喏，你手边那个红色的座机，但是打不打得通要看运气。我们这个地方实在是偏，信号不稳定，拨的时候记得加区号，097。”
乔安脑中飞速闪过近来频繁回拨的那个号码，下一秒声音都带着颤意，“097…是这里的区号？”
大爷抬头，缓缓吐口烟圈，“对啊，097，我们这儿的区号，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