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乔安神清气爽醒来。一看身侧又是空无一人。

乔安觉得莫锴的作息简直就是老年人，她永远都摸不透他什么时候起的床。

洗漱一番下楼，脑补着“老年人”翘着二郎腿坐在餐桌前，边看报边闲适喝着咖啡的样子。

下楼的步子，是乔安自己都未意识到的轻快和迫不及待。

只是视线落在空空的餐桌时，乔安感受到了升降机般的落差感。

“刘妈，二少呢？”她故作平然问。

正在拾掇卫生的刘妈扭头，“乔小姐早，二少一早就去公司了呀。”

乔安轻哦了一声，眼睛一瞬间黯然。

莫锴工作很忙她自然知道，也知道自己应该要理解。

可是心里难免还是会失落，毕竟昨晚是他自己提出，今天要和她一起陪湛湛歆一去学校。即便有事无法兑现，起码应该同她说一下。

乔安心里好似被什么堵住，有些不畅。

但还是敛了情绪抬步朝湛湛和歆一的房间去。既然莫锴不在，她便自己带孩子去。

康城国际小学，一家以双语教学为特色的私立小学，不论是学校软环境还是硬件设施，绝对都是康城顶级的存在。

还不止于此，这所小学还是很多名人贵胄子女就读的学校。功利一点说，这里没点社会地位，都很难有机会拿到入场券。

为人父母总是本能地想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给到自己孩子最好的，乔安自然也不例外。

夏日蝉鸣鸟叫，校园里一片生机勃勃。

正值招生季，学校里不乏有带着孩子来参观的学生家长，乔安在这群人中倒也不算突兀。

只是冤家路窄有时候真就很神奇，乔安是万万没想到，能在这里碰上当年在富阳的前同事吴瑶。

更没想到的是，时隔多年未见的她，和当年几乎没什么变化，性格一样不知收敛。

“哎哟，我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这不是咱们康城赫赫有名的乔安乔总监吗？”吴瑶领着三位男士还有一个小男孩，在她面前站定。

乔安听着语气就知道来者不善，低头跟湛湛耳语了几句，湛湛带着歆一到不远处的儿童乐园玩滑梯。

看到孩子离开，乔安才看向吴瑶，客套又疏离，“好久不见。”

吴瑶仪态万千抚了抚额头刘海，十克拉钻戒折射的光晃得乔安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赤焰红唇微张，“怎么，你也来给你孩子报名？”

乔安不置可否，倒是意外吴瑶也会出现在这里，身后还跟着一个和湛湛歆一差不多大的男孩子。

她应该还没有小孩。

极具眼力见的她注意到了吴瑶身后的中年男人，那男人乔安知道，在康城有点地位，已经离异过好几次，而这个小男孩叫他爸爸。

想必是…

别人的家事，乔安还是提醒自己少点好奇。移开视线，乔安呼吸一顿。

两步上前，主动开口，“王校长，您好。”

被称作王校长的人，推了把啤酒瓶底后的眼镜，“你认识我？”

没等乔安开口，吴瑶插进来，“王校长您可别小瞧了咱们这个乔总监，整个康城怕是就没她不认识的男人。”

这话怎么听都怪异又刺耳。

乔安瞳孔一缩，压下情绪平然开口，“王校长，我拜读过你的著作，关于如何做好孩子的启蒙教育，您给了我很多启发。”

乔安知道，是人都爱听漂亮话，怎样不显山不露水的将话说到对方的心坎上，也是一门艺术。

对于王校长这样的人，比起露骨的阿谀奉承，不如捡一个他为之重视的东西，四两拨千斤。

王校长果然面色动了动，“乔小姐是刚刚那两个孩子的妈妈？”

“是。”乔安语气不疾不徐，“今天带他们来感受学校的氛围。”

王校长还没说话，旁边倒是先传来一声嗤笑，“乔安你来之前好歹做做功课啊，你觉得这里是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可以觊觎的地方吗？”

两年，有的人愈加嚣张，有的人早已收起锋芒。

乔安自然是后者，而吴瑶，此刻正生动诠释着前者。

“乔安，你换别家看看吧，这里你就省省吧。”吴瑶语气愣是搞得这学校她开得似的。

乔安无法理解，这个世上怎么就有如此讨厌的人。

哪怕将其视作空气，那人都能自己凑上来刷存在感。

乔安懒得同她费口舌，只问：“王校长，是真没有名额了吗？”

王校长看一眼吴瑶，和她身侧身材已经发福的男人，犹豫了须臾开口，“乔小姐，对不起，我们学校的招生名额确实是满了，您要不看看别的学校？”

“满了？”乔安失笑，“那您这个招生简章上的截止日期又是什么意思？”

王校长脸色不自然抽了抽，但想到人家刚刚投资了一栋楼，一咬牙，“乔小姐，对不起，我们名额是真的紧张。”

乔安倏然意识到什么，但笑不语。这一刻，她切实感受到了现实功利。

吴瑶显然对校长的话很满意，又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千载难公报私仇的机会。

谁让她当年在富阳就处处压她一头。

吴瑶现在可不怕她。

曾经忌惮乔安无非是因为她在华辰，甚至莫锴那样的男人好似都对她格外特别。

但是现在，看她这个寒酸样子，哪里和一身珠光宝气的自己比。至于莫锴，他的女朋友好似是那个鼎鼎大名的女明星舒曼，又哪里是她乔安这一介素人可以比的。

吴瑶视线又在质朴打扮的乔安身上四下打量，眼尾上挑，“乔安，我劝你醒醒，这所学校所有的孩子非富即贵，麻雀就别肖想凤凰窝，自不量力。”

她捻着自己的酒红色指甲盖，“你以为你在康城消失一段时间，你的名声就可以洗白了，要我说啊，你就该带着你那两个父不详的孩子，夹着尾巴做人。”

这话何止是难听了。

乔安再好的修养，碰上这样的，也觉得修养这个东西得放一放。

只是，没等她回击，耳后便传来铿锵有序的步子，空气中瞬时被掀起一层厚重的浪。

下一秒，垂在身侧的五指就被紧紧扣住，磁沉的声音冷得似淬了冰——

“谁说她的孩子父不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