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情绪平复下来已经是第二天了,在玻璃屋顶下仰头发呆,看着满天蔚蓝,漂浮移动的云时间过得特别慢,想回鱼村又怕爸妈见到自己会难过,决定留在建一家收拾一下心情再走。躺椅旁放着温好的牛奶和火腿三明治,拿起一块大咬一口,味道不错,吃完随手翻阅着茶几下的琴谱。认真、细致的一张一张阅览,等全部都看完了已经夜深人静了,墙上的闹钟时针指着十一点,原来已经过了一天,扭扭酸痛的脖子,光着脚丫顺着灯光下楼。
饭厅亮着灯,餐桌上摆着炖汤和两道小炒都冒着热气,拿起汤碗尝了一口,好喝,是人参炖鸡,厨房里传出建一低沉的声音,像是在跟谁打电话,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见他穿着围裙握着手机沉默不语,神情严肃,紧皱着眉宇阴暗着脸。
“先把那个男的稳住,不惜一切代价,绝对不能让他和陈慧敏的消息传出去,我不要听尽量这种废话,只要一定。”刚想步入厨房,脚步猛的一震,手里的碗应声而碎,滚烫的汤践湿了赤脚火辣辣的痛不及眼前的震惊,呆愣了望着惊慌失措的建一。
“烫到哪了?痛不痛?痛不痛?......抱起她急忙放到椅子上,手足无措的擦拭腿上的汤、油。
呆呆的在他脸上寻找了一遍,那抹后悔无所遁形,原来并没听错,揪起他的衣领焦急的想问,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组织了语言。“那个女人,干了什么?”
“天佑!”无法回答,不敢直视她眼里浓烈的悲伤,低头不语默默注视着红肿不堪的小脚。
长久的等待磨掉了所有的耐性,抬起建一的脸急急的问,“快告诉我,那个女人又干了什么?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说啊!”
“我可以把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但在那之前你必须告诉我,陈慧敏是你什么人吗?”虽然不忍,虽然猜到了,但还是残忍的逼天佑承认,只有这样她才能承受更大的打击。
狂乱的思绪在脑海里翻滚,一幕幕一段段过往在眼前飞过,想从无边的混沌中挣扎出来,却浑身无力的深陷其中,小心翼翼的张了张嘴却此中没有发出下一个破碎的音,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建一叹息着抱起她,慢慢的走上搂,放到躺椅上转身去拿医药箱,当他回来的时候天佑已经睁开了眼帘,憔悴的脸上写满心碎,空洞着双眼毫无焦距的望着黑夜,仿佛在回忆着漫长的梦。
建一包扎好烫伤的腿,一声不响的靠着藤椅边躺下仰望着夜空,她需要时间,更需要勇气去面对现实,这个槛要靠她自己去克服,能做的就是陪伴着她。漫长的等待,直至天边出现一丝丝曙光刮破了黑暗的天际,夜空换上了丰富的色彩,黑夜换成了黎明。
天佑的眼帘渐渐清晰了
,蕴含了动人的波光,深吸了一口气才悠悠的说:“是她—让我在这个世界降生的,只是这样而已。”
小巧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晨光,白皙的皮肤镀上了温暖的色彩,她的眼睛看向远方,在那些过往的岁月里寻找着,建一没有打扰她,伸出手臂握起她一只雪白的小手,用力握了握,像是感谢他为自己打气,天佑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才慢慢接着说下去:
“小的时候记得爸爸很紧张她,只要回来稍晚了一些就会争吵,甚至被打,常常把她打得偏体凌伤......我身上也没有一块好的,那时什么都不懂只是害怕,深深的害怕。”
“后来才知道爸爸是因为太爱她了,爱到极端变成了疯狂、残忍,结果把她逼走了,她跟了一个有钱的男人,给了很多钱作为赔偿,可惜她没有带走我,剩下的我就成了出气筒......好几次差点被他打死了。”
“有了钱爸爸辞掉了工作,每天和不同的女人鬼混,一去就是好几天,有一餐没一餐的过着......邻居收养了我,吃上了饱饭,穿上了新裙子,有人会陪着我难过,陪着我哭陪着我笑,那时以为从此解脱了,以后就会幸福的生活下去......可是,他们搬走了,不能带上我,我们约好要一起过圣诞节。”
“爸爸后来被高利贷逼上了绝路,他选择了割脉自杀,就死在了浴缸里......我被人送到了‘孤儿院’......那年冬天我等的人没有来找我,所以我逃出去找他,可惜!没有期待的圣诞节,也没有等待的人,就像无法逃脱被抛弃的命运......后来又饿又累昏在了路边幸好被爸妈领了回去......有很长一段时间过去的记忆都是空白的,渐渐的才一点一点拼凑起来,那些想遗忘的事最后还是被唤醒了。”
说道这里她没有再接下去,眨了眨眼睛,疲惫干涩却没有泪水,原来向朋友倾吐往事并不是想象中那样狼狈不堪,原来回想起它们并不会伤痛落泪,十年前的苦难对自己而言真真正正的成为了一段过往。转头看向建一,见他也看着自己,此时的他已经哭红了眼眶,伸手笨拙的擦拭着他满脸的泪痕。
......
过了好一会儿,他渐渐平复了情绪,相握的手一刻也没有松开过,小心翼翼的问:“和你约定一起过圣诞节的人是斯哲吧?你等的人是他吧!”见我久久不语,只是睁着眼睛好奇的望着他,“这不难猜,只要联想一下你们在美国一起昏迷,他很在乎你,你却唯独对他冷漠。”
“有这么明显吗?”说的也是。
“嗯。”想了一下,还是坚持提醒道:“天佑,我接下来说的未必是事实全部,还只能说是一半一半,你不要太执着。”
“我已经做好
心理准备了,你认为现在还有什么打击能击垮我吗?”这段时间经历的比整整十年的都多,如今对我而言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上次宴会后我找人调查了陈慧敏和苏菲雅,你不要怪我,当时只是想知道她们有什么能伤害到你。”
“无意中我的人找到了一个男人,穷困潦倒的他正四处筹集医疗费,经过确认他就是易建业以前的司机马文涛,相当于别院的管家,是他一直在照顾陈慧敏的起居......可这个人应该在五年前就已经死了,死于一场易家的车祸。”
“这场车祸造成了一死两伤,只有陈慧敏一个人毫发无伤,调查记录里写道她被冲力抛出了车外落入湖里,上岸后奋不顾身的救了困在车里的苏菲雅......醒来的大太太自己爬出了车外,可惜没有及时,爆炸炸断了脚筋,从此瘫痪在床,而陈慧敏在五年前就顺理成章的接管了易家。”
听到这里天佑的眼睛风云暗涌,整个人坐了起来,抓住建一的肩膀,全身隐隐发冷,“你是说这场事故并不是意外?”
“我的人在酒吧发现了他,他一直靠‘吗啡’来抑制旧伤的疼痛,根据马文涛一次在酒后的胡言,他说自己是被陈慧敏利用的,一起策划了事故......当时他们以为大太太已经死在了血泊里,趁他不防备陈慧敏在背后对他开了枪,失足掉进了湖里死不见尸......所有人都以为他的尸体被水流冲走了,没想到中枪后被渔船救了,这些年一直在船上工作,担心陈慧敏赶尽杀绝没敢上岸,直到伤口复发必须去医院医治。”
“姓马的人在哪里?”一定要当面问清楚那个男人,她无法消化建一的话,像一个沉重的铁牢把自己紧紧的锁住,心,不断往下沉,好像沉入了一片深深的黑暗之中。
“他情绪很不稳定,医生说他有精神分裂症,你们最好不要单独见面,而且我也不赞同你去见他,他们之间的恩怨与你没有关系。”建一怎么肯让天佑去见他,当初就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才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她,现在更复杂了,而且最近的风波都是针对她,更不可能让她去涉险。
长久的沉默,天佑反反复复思量着建一的话,对于那个女人的印象虽然不多,但小时候记得她会温柔的把自己抱在怀里无助的哭泣,这样一个柔弱的女人会干出策划杀人再灭口的事情?要怎样说服自己,怎么去相信,去面对,一时间她无法用理智去判断。
更让天佑没有预料到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如果她知道了,绝对不会去调查此事,无论那个该死的女人被毁灭了,还是枪毙了,她都不会理会,可惜,世上永远没有后悔药,波折的命运再次对她开了一个残忍的玩笑,命运注定她将对此后悔终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