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零七章 永诀之痛
医院是沈青扬最不愿意去的场所之一,他受不了那股葬气味。wwwpinwenbao车子停在刑警医院门前,心里却莫名地忐忑起来。两个兄弟的伤怎样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要说在狼岛那种恶劣的环境,就是在中海也不见得救活!但愿奇迹会发生保佑巴尔玛和洪飒没有性命之忧。
沈青扬的心很硬,他不会心慈手软。但有时心却太软,见不得女人掉眼泪,更看不得兄弟流血!
青白色的医院大厅里睡满了灾难受伤的群众,一个个倒在地上,有的还在挂吊瓶,有的在浑然睡去。两个小护士穿梭在人群之中忙碌着,沈青扬和白露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她们的注意。
这里就是临时难民营,污浊的空气让人很不舒服,而死气沉沉的氛围更让人感到有些恐惧。
“他们在五楼,要不要我陪你去?”白露关心地问道。
沈青扬落寞地摇摇头:“不必,过后我去看伯母和二小姐!”
白露挽着沈青扬的胳膊走进电梯:“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冷静,即使他们有什么不测,你是唯一的支柱,明白吗?”多余的叮嘱有时让人感到极其温暖,尽管这种温暖让人心痛
!电梯的门打开,走廊里静悄悄的。五层是***病室,没有受难的灾民打扰,正适合两个兄弟静养。
昏黄的灯光洒在地上,走廊的尽头躺着一个模糊的黑影,传来一阵鼾声,沈青扬皱着眉头观察一番周围情况,医生和护士们累了一天也休息了,没有看到任何服务人员的影子。
钟大哥疲惫地靠在走廊的躺椅上和衣而眠,疲惫的倦容刺痛着沈青扬的心!按照时间推算,他在这里陪两个兄弟有三天三夜了。沈青扬的眼里模糊着掏出香烟点燃,靠在墙上狠吸着,望着前面的病室。与兄弟一墙之隔,却不知是生是死!这是人生最痛苦的时刻。
沈青扬推开病室的门,昏黄的灯光拉长了自己的影子。死寂的病室,几乎没有呼吸声音。两张病床相对,巴尔玛的头部几乎被纱布全部缠绕,只留着鼻孔和嘴巴,而另一个空空如也!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沈青扬还是不能自己。一切不言自明!
嗓子忽然变得发干,疼痛难忍,视线模糊起来,胸闷异常,而鼻子里流出一线鲜血,强壮的身体晃了两下靠在墙上,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很久没有流泪了。一种难以抑制的痛苦和悲哀瞬间击打在心上,就如用刀子割肉一般疼痛
。
沈青扬默默地走到巴尔玛病床前,俯下身体感受到兄弟的呼吸,却看不到他的面容;握住兄弟的手却感受不到那种温暖!
门“吱呀”一声关上。
“影少!”钟声沙哑的声音响起,一把抓住沈青扬的肩膀,忽然跪在地上:“你……终于回来了!”
“钟大哥,我没事,奎哥也回来了!”
“以为你们留在狼岛呢……9。5级大地震啊……超级大海啸啊……都没有把你怎么样?”
“呵呵!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沈青扬轻轻地将巴尔玛的手放进被子里,搀扶起钟声坐在对面的空**。
钟声的眼珠子布满血丝,脏乱的头发花白了一层,显然受到了很大的刺激。这是历经大灾大难的人所特有的情况,不要以为每个人在躲过灾难后都有庆幸的感觉,更多的人是被灾难所折磨,在灾难过后会受到一种心灵的伤害,这种伤害不可能通过药物治好,关键是心理承受能力和时间。
时间是最好的药物。
“洪飒兄弟的伤太重了,还没到中海就走了!”钟声沙哑着嗓子沉痛道。
“呃……”沈青扬尽量抑制住悲伤的感情,这种情况早已经有所预料。洪飒是在突击的时候被守卫正面击中腹部的,流血过多而亡
。
心里坚持着的侥幸被无情的现实给打得粉碎,沈青扬咬了咬牙擦干鼻子流出来的血:“巴尔玛他怎么样?”
“情况也不好,一直在沉睡。”
“有没有治愈的希望?”
钟声疲惫地摇摇头:“不知道!他能活下来已经创造了奇迹!”
没有人知道巴尔玛是怎么坚持活下来的!沈青扬忽然想起巴尔玛曾在原始森林里交代的话,心里又是一阵酸楚。两个兄弟一死一重伤,这对他的打击的确很大,狼岛行动是沈青扬佣兵生涯中最失败的一次行动,所有兄弟都在对手的阴谋中苦苦地挣扎,最终的结果却是让人如此不堪!
“影少,行动怎么样?”
“都死了……”
“都死了?”
“潘子兄弟,武良,伊塔,还有三爷,亚伯,童伯……”
每个名字都在沈青扬的心底刻刀一般清晰,他所能承受的痛苦已经无以复加。中海任务的残酷性出乎了他的想象,这比在非洲班布森林一战几乎没有两样。
华青战队的兄弟现在只剩下傲云和自己,虽然战队是临时搭起来的,但兄弟却是铁打的
。这是一辈子的痛,也是一辈子的愧疚——对于一个有良心的人而言!
付出如此大的代价,收获了什么呢?一张废纸而已。
“敌人呢?”钟声狠狠地盯着沈青扬问道。
“都死了!”沈青扬不想提起狼岛的分分秒秒。任务还没有完成,按照计划他已经没有任何价值留在这里,但还要处理好私事才能了断这段痛苦。
华青集团并没有倒下,多灾多难的华人没有倒下。还有玉姐、奎哥、傲天主持大局,还有芙蓉、馨儿、凌菲需要牵挂——牵挂!
作为冷血佣兵,沈青扬自认为一生了无牵挂,而在中海任务之后却生出了如此多的世俗感情。
这才是正常人的感情!
“钟大哥,帮我做最后一件事!”
“影少啊不要这么说了,我都晓得!”钟声沙哑着嗓子应道。
“替我收好洪飒兄弟的骨灰,照顾好巴尔玛兄弟,一个月后我带他们回家。”沈青扬的情绪镇静了一些。巴尔玛的伤情太重,目前不适合出院,况且就算出去只能找更好的治疗之所,否则就是等死。
钟声点点头:“放心吧兄弟,你有什么事情只管去办,这里交给我好了。”
“还有一点,中海在半年内就会再起纷争……”
“我知道该怎么做,老钟我是中海的土著,不可能东奔西跑,老守田园胸无大志了,以后恐怕也帮不到奎哥什么大忙了
!”
这是钟声的心里话。
“影少,洪飒兄弟走得太快,连遗言都没有留下,遗憾啊!”钟声叹息一声:“命该如此罢了,你能从狼岛能活着回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钟大哥大有看破红尘的味道。
沈青扬点点头,对钟声的这种心态再了解不过,但凡经历过灾难的人都会把身外之物看得很淡,都有一种隐世的思想作祟。这种想法其实和自己的想法如出一辙。
不过在任务还没有完成之前沈青扬还不能言退。明日还要跟玉姐她们见最后一面,后事安排停当便得启程。沈青扬又查看一下巴尔玛的情况,基本在短时间内不可能恢复,与钟声谈了几句告辞。
混乱的大街,**的人群。在大灾难面前人是如此脆弱,这里曾经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不管是华人还是土著居民,而横亘在他们之间是一条永远也不会消失的鸿沟。不仅仅是文化理念和民族性格,更多的是利益纷争。
沈青扬找了一辆出租车,以往常的三倍的价钱才说服司机去海蓝镇。那里已经成了人间地狱,基本没有人愿意去
。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江湖梦,而真正地进入江湖或许才意识到那里充满了残酷!中海不是江湖,而是阴谋之都,所有人都在阴谋中相互算计,并没有因为一场天灾人祸的出现而发生任何改变。
沈青扬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从执行龙大校的任务到现在已经三年半的时间。在非洲的半年,他已经成长为一名杀伐果断的冷血佣兵,并且融入到无关正义与邪恶的血腥战争之中。而在中海,这种情况没有太大的改观,虽然没有频仍的战火,但无时无刻不在阴谋杀伐中度过。
作为猎人,他有能力把那些宵小之辈送进地狱,从而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任务。但猎人需要灵敏的思维和足够的智慧应对猎物,自己的对手是高智商的人,狼一样狡猾残忍的匪类!
但是作为一个男人他却没有能力让自己的女人拥有片刻的幸福!
这是一种痛苦,更是一种悲哀,是一个佣兵无法改变的现实。沈青扬望着漆黑的公路,想起白露来。
她的身份已经十分清楚:她也是一名猎人!上峰也是龙啸。尽管白露刻意地隐瞒这个事实,但心思缜密的沈青扬还是有所察觉,这是职业佣兵的直觉
。
做猎人的痛苦会时刻困扰着她,只不过她具有超强的忍耐力和智慧,能适应这种阴谋算计的日子,能周旋于阴谋诡计之中而乐此不疲。或者说她是为“龙计划”而存在的影子猎人,在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后就会如空气一般消失。
现在一切关于这场延续了十年的纷争似乎已经尘埃落地,但沈青扬知道,任务链一环扣一环,中海的核心任务完成后就会转到下一个未知的环境。也许那里比非洲更加血腥,也许比中海的阴谋更厉害。
他没有选择的自由!
佣兵法则是佣兵的生存之道,违背之便没有生存的理由。尽管他曾经是一个优秀的武警战士,曾经是一个优秀的佣兵,现在则是一名无情的猎人!猎杀狼群,狙击邪恶的猎人。
猎人有猎人的法则。当他成为猎人的那一刻起,这个法则就已经浑然于身:冷静的思考,缜密的布局,果敢的行动和致命的猎杀!一个梦而已。兄弟们的影子还在心底晃动,搅动起的痛苦飞满了孤独的世界。离开刑警医院,沈青扬没有去海蓝镇,更没有去海蓝寺参加葬礼。陷阱随时为他张开,狼群已经开始了行动。他知道他们的目标自己,为了猎杀他们就要首先要了解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