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我是个好演员

挨着她坐下,让她依偎在自己肩头。

“曼曼,如你听到的,虽然你爸爸的死和我沒有直接关系,看到你这样,我依然很内疚。”沉默了一会,他幽幽的说。

许曼曼像失了重,靠在他的身上,依然一语不发。他转身,拉过她的手:“留下我们的孩子,让我补偿你好吗?”

“不!”许曼曼倔强的摆脱他的手,站起來,茫然的看向窗外。

她沒想到他会來这招,以为找个替死鬼就能骗过她,这个男人果然又狡诈又歹毒。不过,他肯这么做,她的胜算又多了几分。和她预料的一样,他很在乎这个孩子。

身后一热,楚夜枭又贴过來,从后面拥住她,吮吻着她的脖子:“你还纠结什么?你知道我和我妻子的关系不好,早晚我会休了她。有了我的孩子,你想要的一切唾手可得,曼曼,我劝你好好考虑考虑。你和洛小姐不是好朋友吗?连她都摒弃了从前对我的看法,难道我的心你还看不透?”

他知道她纠结什么,无非是她爸爸的死还有他已经结婚的事实。女人肚子里不就那点东西,想要的无非名份,爱,安全感,那他承诺她好了。

对于他想要的东西,他从來都志在必得。

他的甜言蜜语果然起了作用,许曼曼回头,凝视着他,他看到她的眼睛里从前因仇恨燃起的那份斗志已渐渐动摇。他又乘胜追击,拥住了她:“曼曼,别掩饰了,你的眼睛早已出卖了你的心。相信我,我会给你,给我们的孩子一个幸福的明天。”

在他的怀中,第一次,她沒有再挣扎,而是温顺的像一只小兔子。

办公室外有人敲门,崔敏行进來,手里还堂而皇之的拿着一支枪,看到许曼曼,他又把枪小心的塞至腰后。

“楚少,都办好了,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阿仁这个人。”崔敏行淡定的汇报,镇静的样子好像他结果的只是一只小猫小狗。

“我知道了。”楚夜枭应了声,崔敏行又出去了。

“你杀了他?”许曼曼喉咙一滚,吓的花容失色。

“不杀他,怎么能平息你的不平?”楚夜枭莞尔失笑,在她脸上捏了捏:“曼曼,你现在该相信我对你是真心的了吧?别害怕,那种无法无天的人也不适合留在我身边。”

尽管楚夜枭说的很轻松,许曼曼仍然一脸惊恐。

她不知道他和阿仁做了什么交易,对方可以把命交给他。可是许曼曼更加笃定,楚夜枭是个心狠手辣的男人。

可是,她迷惑,他口口声声他对自己是真心的,难道这般毒辣的男人也会有情?

不管怎么样,从表面來看,楚夜枭扫平了她心中的障碍,她也若有似无的表达了对他的情义。接下來的事情,就顺理成章的多了。

那段日子,是许曼曼过的最轻松也最紧张的时光。

轻松是因为,有了楚夜枭的庇护,她在事业上顺畅了很多。其实他什么也不用说,仅仅是几次机场接送,就让所有人知道她许曼曼是楚夜枭的女人。

在外人看來,楚夜枭很少对一个女人如此殷勤,那关怀备至的模样让他们不敢对许曼曼小觑,工作上自然沒人敢为难她。甚至有的为了讨好楚夜枭,还将大好的机会送到许曼曼面前。那段日子,孟经纪人简直乐开了花。

可是,许曼曼心中的弦却一刻也不敢放松。她一边与楚夜枭虚与委蛇,一边马不停蹄的寻找着他的犯罪证据。

楚夜枭是个警惕性很高的人,为了消除他心中的芥蒂,跟他更近一步,假意推诿了几次后,许曼曼搬到他为自己准备的高级公寓中。

她渐渐进入角色,工作闲暇之余,努力的扮演着一个好情人的角色。接触久了,她发现楚夜枭比她想象的好哄的多。有时候,一个沒心沒肺的拥抱,都足以令他高兴半天。

和温雅的婚姻,他沒有得到半点幸福。而那些风月女子,又只是发泄的工具。所以,当活生生的许曼曼进入他的生活,给他正常情侣间该有的甜蜜和关爱时,楚夜枭简直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简单到一顿早餐,一句晚安,一声娇嗔,一个情人间该有的眼神,一次无所顾忌的牵手,在楚夜枭看來,都那么新鲜,令他回味无穷。

同样的,他也给了她最大的反馈。

她发现,只有他心情不好或做了坏事的时候,才会拼命的借酒浇愁。而生活中,他竟然是个有几分洁癖的男人。

比如喝水只喝纯净水,从來不喝果汁和饮料。而如果她想喝,他却会亲手榨给她;他喜欢白色的衣服,在家的时候,常常是一件白t加一条休闲裤,看起來既清爽又居家,拥抱她的时候,连身上都是太阳的味道;他会做菜,而且手艺不赖,每次她出差回來,他不喜欢带着她满世界炫耀,反而更愿意窝在公寓中,为她烧几个菜;他很幼稚,最大的爱好竟然是看动画片,家里满满一墙的碟片,竟找不出一个是人演的;他很懂温存,知道她怀孕怕伤到她,温存的时候,动作轻柔的几次想让她落泪……

也许每一个恶魔心中都住着一个天使。白天的时候,他是天使;夜晚的时候,他又是恶魔。这样巨大的反差令许曼曼沉溺,她觉的自己拼尽全力在演一场戏,这场戏比她接过的所有剧本都要生动和震撼。

可戏终归是戏,哪怕再刺激,再感天动地。时间定格,game over的那一刻,所有的情绪都要抽离。有谁见过哪个演员沉溺在上部戏中不可自拔?

许曼曼告诉自己,分不清现实和演戏的,绝对不是好演员。她不要做这样的演员。

楚夜枭有一台很宝贝的笔记本电脑,上了密码,除了他自己,谁也不准动,甚至为了提防别人,密码常常一个月一改。许曼曼知道,她想要的东西,就在那台电脑中。

“以后我们的宝宝就叫楚铭好不好?”在一次假模假样的产检结束后,许曼曼摸着自己的肚子问楚夜枭。

“叫这个名字有什么含义吗?”想到那个孩子,楚夜枭连目光都是柔和的。

“‘铭’就是刻骨铭心的意思,让宝宝见证我们的感情不好吗?”许曼曼歪起脸,冲他傲然的笑。

“好啊,都听你的。”楚夜枭失笑,女人就是好骗,从前他还以为许曼曼会有多难搞,想不到三哄两骗,她竟然对自己刻骨铭心了。

不过,他很享受这样的转变。最近的生活,比之他从前无味的婚姻,有意思多了。难怪他那个傻弟弟把爱情看的那么重,原來,爱情是可以让生活发光发亮的东西。

她想叫楚铭就叫楚铭吧。他的女人和孩子,就该被这样娇纵着。

智者千虑,终有一疏。

终于有一天,趁楚夜枭不在,许曼曼找人成功破解了他的电脑密码,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那些数据,只要交给警察局,无论凭哪一条罪证,都可以成功替她和洛琪报仇。

东西交给警方后,许曼曼赶赴c城拍摄她最看重的那部电影。因为楚夜枭的斡旋,她和上一部电视剧成功解约,获得了这个机会。

和她搭档的男主角是当红小生陈明晖,几次对戏下來,她发现陈明晖对她格外关照。她沒有拒绝,安然的享受着对方给她的照顾。

得到楚夜枭已被楚晨击毙的消息那天,她正在崇山峻岭间拍摄一场对阵戏。电话是洛琪打给她的,把发生的事情简单的陈述了一遍后,半天,许曼曼都沒有出声。

就在洛琪以为她很忙,想要挂电话时,许曼曼急促的问了一句:“琪琪,他们有沒有说,他的电脑密码是什么?”

洛琪想了想:“好像提了一下,大概是一个人的名字,叫什么……楚铭……”

许曼曼心头一震,挂断了电话。

那是一场两国厮杀前的重头戏,要求女主必须要有气势,一个眼神,轻启唇角就要在阵势上压倒对方。导演跟许曼曼说了半天戏,可是一到正式开拍,她就进入不了情绪。

用导演的话说,她的笑跟哭似的。而之前,导演明明很喜欢她的笑,他总说她一笑就有点挑恤的味道,当初就是她的笑吸引了他。

连拍了几条后,导演终于生气了。整个剧组,几百人眼睁睁注视着许曼曼,拍摄了一下午,他们已经疲惫不堪,正等着拍完这一条下班呢。

“曼曼,听我说,你前几条那个情绪就很对,你想一想,就用最开始那个眼神。别紧张,我们再來一遍……”和她对戏的陈明晖担心她有压力,试着开解她。

摄像,导演,机位全都准备妥当,镜头精准无误的对准许曼曼的脸,企图捕捉那几秒钟间的情绪。

一秒,两秒,三秒……许曼曼依然毫无反应。

“你的笑呢?你的挑恤呢?许曼曼,今天怎么回事,你是木头吗?这么简单的一个表情都做不好!你还想不想拍了!”沒有耐心的导演终于发怒了。

她的笑?她的挑恤?坐在马上的许曼曼目光一片虚无。是啊,那个人死了,她该笑,她该很得意的笑才对。

她很努力的笑了一下,可是胸口却突然剧烈的疼痛起來。疼,真的很疼,就像五脏六腑都被撕裂了一样。捂着胸口,她一头从马上栽了下來。

那条戏到底沒有拍成,许曼曼被人抬到附近的医院,一住就是三天。连医生都诊断不出,她到底得了什么病。只是告诉导演,安心静养,以观后效。

那三天里,陈明晖一直陪在她身边。只要她一疼,陈明晖就拉着她的手说,要是疼的厉害,你就叫,就哭吧。可是,从始至终,许曼曼都沒哼一声,沒掉一滴眼泪,甚至这三天里,她连话都少的可怜。

出院的时候已经是第四天,耽误了三天,仍要继续那天的拍摄。

再一次准备就绪后,陈明晖捏了捏她的手。许曼曼笑了笑,目光惶惶的问他:“明晖,你说我是不是不是一个好演员?”

陈明晖愣了愣,即而笑着拍了拍她的背:“曼曼,相信我,你会是一个好演员。”

是的,她要做一个好演员。戏结束了,她该抽离了。是该抽离的时候了。

梦和回忆纠缠着,一直睡到日晒三竿。

许曼曼睁开眼睛,却发觉有些困难。昨晚哭的太多,眼睛又肿又胀。

“醒了?”孟经纪人竟然站在她的床头,一双手抚在她的额头:“饿不饿?要不要给你煮点吃的?”

看一眼她放在床头的项链,孟经纪人叹息一声,以为她在赌物思人,又怀念起那个男人了,赶紧将东西藏了起來。

许曼曼摇摇头,从前她很讨厌她的经纪人,现在,却对她有了种依赖的感觉。怕对方盯着自己肿胀的双眼,她翻了个身:“孟姐,我还想继续睡觉。”

“想睡可以。但是张小北在楼下站了一宿,你是不是先去看看他?”孟经纪人无奈的摇头,“真搞不懂你们,明明爱的要死,还不断的分分合合。如果他早一点表现这么好,你还用受罪吗?”

“孟姐,你觉的陈明晖适合我吗?”许曼曼轻声问。她已经不知道该拿何种面孔來面对张小北。

经历了这么多,她早就不是当初单纯的许曼曼。

“陈明晖固然不错。和他在一起,对你的事业也有帮助。”孟经纪人轻拍着她的背:“可是曼曼,我更希望你的心中有爱,而不是稀里糊涂的开始一段感情。如果错过了钻石,那就坚守住自己心中的磐石。”

对方的轻拍,像有种魔力,每一下都像在给她力量。

许曼曼知道她口的钻石是谁,磐石又是谁?转过身來,突然抱住她的腰:“孟姐,可是张小北伤了我,我也伤了他,我不知道要怎么跟他继续?”

孟经纪人扶着她从**坐起來,一下一下替她拢着干枯的头发:“这个问題很好解决。你可以问问你自己,他伤害你,全是他的错吗?”

许曼曼摇摇头,他和自己一样,都有着不得已的苦衷。就算是失忆忘记了她,那也不是他情愿的。

“那你伤害他,是你情愿的吗?”

许曼曼继续摇头,如果不是她对爱情死了心。她不会用飞蛾扑火的方式去糟蹋自己,也不会有现在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