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门被推开,姜稚鱼坐着轮椅,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被推进了一个昏暗潮湿的房间里。
一进去,就有满面的污秽的气味扑面而来,夹杂着浓烈的血腥气和药物的味道,让人只闻一口就忍不住有些反胃。
啪嗒。
灯被打开,姜稚鱼终于看清房间里的状况,
轮胎滑过地面的是被浸湿的血水的声音,地上只是随意的铺了点破旧的毯子,陆思意一身被血迹染红的破旧的裙子粘在身上,如果不是她胸口还在细微的喘动,这个惨状几乎都要让她以为这个人已经没有了呼吸。
“弄醒她。”
孟霁明吩咐。
两个保镖走上前,甚至连给陆思意清醒的时间都没有,直接揪着她的头发,硬生生的把她拖拽到姜稚鱼面前。
嘭的一声,陆思意残败的身子就这么被丢在地上,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呼声。
眼前的这一幕已经不是血腥两个字能形容的了,是让人看一眼都会心口发颤浑身发毛的地步。
但是此刻,姜稚鱼心里只是觉得痛快,不,不够,甚至还不够,她变成现在这样,半身不遂面目全非的模样,都是拜陆思意所赐。
哪怕把她千刀万剐,都不足以缓解她心头的憎恨。
“求,求你……求你,给,给我个,痛,痛快……”
陆思意的眼前被血糊的几乎睁不开,她只是尽自己的本能去寻找身前一切可以触碰的东西,口中念念有词的。
她从未有过任何一刻想像现在这样去死!
“杀了人,你觉得我会让你这么痛快的去死?”
孟霁明冰冷的声音响起,对陆思意来说,他的声音就像是痛苦来临前的提示一样,只是听着声音,她的身子就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后悔吗?你杀了她。”孟霁明问。
陆思意先是怔了怔,然后突然笑了起来,凄惨的笑声伴随着克制不住的咳嗽,有带着血水的眼泪从她满是伤疤沟壑的脸颊上滑落。
“后悔?我怎么可能后悔?!我虽然受尽折磨,但我绝对不可能后悔!我得不到的,她姜稚鱼也休想得到,再不济,我到底还活着呢?但是她呢?却在大火中,被活活烧死,那么痛苦的去死!”
她拼了全身的力气,让自己能平躺在地上,哈哈大笑着。
这是撑着她活下来,最畅快的事。
姜稚鱼死了!死在她手里,在她跟沈言肆最甜蜜相爱的时候,以最痛苦的方法死去了!
“呵。”
一个低嗤的声音。
是她从未在这里听过的,熟悉且陌生的声音。
“可惜啊,陆思意,我的命大,那么大的火,我都没死成。”
轰隆。
陆思意的笑声戛然而止。
撕扯着浑身的伤口,她拼了命的想睁开眼睛,想去寻找这个声音的来源。
这个声线,虽然在大火过后变得粗糙又沙哑,但是她还是一下就听出来了。
姜稚鱼!
这是姜稚鱼的声音!
怎么可能呢?那么大的火,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假的,一定是假的!
就在她心里想着怎么自我安慰的时候,两只手臂突然被一股大力拉扯起来,眼皮也被人毫不怜惜的撕扯开。
眼前一片骤亮,她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在轮椅上,坐了一个全身都缠满纱布的女人,身上罩着一件厚厚的毛毯,头顶还戴着帽子,整个人都被严严实实的遮挡住。
在她诧异且探究的目光下,这个女人微微抬眼,被白色纱布缠着半张容颜的脸就这么呈现在她面前,包括那双眼睛。
那双她看见一次,就忍不住咬牙憎恨的眼睛。
声音,身形,一切的一切她都有可能弄错,但是!
唯独这双眼睛,她绝对不可能弄错!
这百分百就是姜稚鱼!
“你……不可能!你应该死了才对!姜稚鱼,你应该死了!!”
她叫喊的声嘶力竭。
而姜稚鱼,从头至尾,只是盯着她,带着眼底难以掩饰的憎恨和厌恶盯着她。
“你都还活着,我怎么会死呢?没见到你被千刀万剐,我怎么甘心去死?”姜稚鱼一字一句咬牙切齿,被大火灼烧过的声音像是夜来的鬼魅,咬着的每一个字像是能钻进人心底去。
说这话,姜稚鱼抬眼看了眼在后面推着轮椅的小护士,后者会意,轻轻地把缠在她脸上的纱布取了下来。
被灼烧过的恶心又丑陋的皮肤骤然出现在陆思意面前,密密麻麻丑陋的一片,甚至比驱虫还要让人恶心几分。
“啊……不,不可能,假的!!!”
陆思意满脸惊恐的大喊,满是伤痕的手臂在空中胡乱的挥动着。
“是真是假,你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伤口不能暴露在空气中太久,护士替姜稚鱼又把纱布缠上。
姜稚鱼盯着满眼泪水的陆思意,继续说,“我活着,就必然会把你折磨的生不如死,如果我死了,也会化作厉鬼,缠的你余生都不得安宁。”
这里血腥的气味让她想作呕,仅仅是这说话的期间,她就皱着眉头捂着唇几次想要干呕。
孟霁明蹙眉,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吩咐,“带小姐出去,想看她的近况,我可以让人给你录下来。”
“哈。”
看着孟霁明也像呵护宝贝一样,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姜稚鱼,陆思意就觉得好笑。
她拼了命的逼自己学那些她根本就不感兴趣的东西,逼自己变得越来越好,以为这样就能改变自己的人生。
结果呢?
一个两个都蠢的只知道围着姜稚鱼转!
她到底输在哪里了?
输在她过于努力,过于偏执,过于想要让自己出类拔萃了吗?
“陆思意,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在出门之前,姜稚鱼说,“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在五年前,中秋晚宴上,你欺骗我说你跟言肆两情相悦的时候,我就已经准备放手让给你了。”
“纵然是我再喜欢他,也决计做不出棒打鸳鸯的事情。”
“如果你没有实施后面的计划的话,言肆势必会遵照自己从前的承诺,照顾你一辈子。”
“你本来可以有很明朗的未来,有今天的地步,是你自己一步步作的。”
说完,姜稚鱼捂住口鼻,坐着轮椅离开了房间。
而身后,是陆思意撕心裂肺的叫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