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他脸色有些微微的泛白,眼镜却黏在她苍白又惊慌的脸上,“动手,只要你能不恨我。”

“我,我……”

明明就近在咫尺了啊,明明只要一用力,他就会死,沈言肆就会死,只要用力,只要……

眼泪无声的往下掉,姜稚鱼沙哑着声音嘶吼着,鲜血顺着刀锋滑下,一滴一滴的掉在地上。

叮——

是刀掉在地上的声音。

沈言肆睁大双眼,看着脸色一白,失去意识倒下去的女人,立马伸手,在她马上倒下去之前把她捞进自己的怀里。

“姜稚鱼!姜稚鱼!”

他握住她冰凉的手,紧紧地攥在手心里,她像是个毫无生气的布娃娃一般,任凭他怎么叫喊都没有一点动静。

胸口流出的血沾上她的下颚,像是妖冶的花一般在她的脸上盛开。

收到急救铃的医生带人冲进来的时候,看见的是满屋子的狼藉,沈言肆胸口的一大片都被鲜血染红,姜稚鱼毫无生气的倒在他的怀里,身上病号服的纽扣都没有扭上,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

“沈少,请您出去。”为首的医生铁青着一张脸,试图从沈言肆手里把姜稚鱼接过来。

谁知沈言肆把姜稚鱼的身子抱的死死地,声音喑哑,“我在这里难道影响你们救治了吗?”

“是!”医生瞧着沈言肆,紧绷着一张脸,“我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让姜小姐再情绪激动,否则就算是世界顶尖的医生来了也回天乏术,沈少您耽搁一秒钟,姜小姐就多一分危险。”

沈言肆佝着身子,看着怀里面如枯槁的女人,他突然有些害怕,甚至是恐慌,好像她会就这样从此消失一般。

“你们两个,把沈少拉开。”

医生沉着脸吩咐一句,然后戴上口罩和消毒手套。

跟着医生赶来的两个护士伸出手横在沈言肆的面前,“沈少,请相信我们医生,再耽搁下去,姜小姐说不定就会有生命危险了。”

沈言肆站起身,双目平淡无神,恍若没了灵魂的木偶一般,一步一步的往外走。

身后传来病房的门被拍上的声音,沈言肆无力的靠在墙上,胸口刚刚被刀刺的地方麻木的好像已经感觉不到疼了,他心心念念的,只是在一门之隔里面的那个女人。

“沈少,您的伤口需要处理一下。”

刚刚把沈言肆赶出来的护士看见他胸前一片鲜红,关切的开口。

“抱歉,不用,我没事。”

沈言肆皱皱眉,委婉的拒绝了。

“沈少,我知道您心里着急,但是里面的医生已经在尽全力抢救了,就让我替您处理一下伤口吧。”护士顿了顿,摘下口罩,有些焦急,“我是一名医生,看不得有病人受伤还不愿处理伤口的。”

“等她没事了,我自己会找人来替我处理的。”

沈言肆神色负责的盯着病房里面,里面的人正在紧锣密鼓的抢救,他低眸,有些无力的摊开掌心,满手的鲜血。

他想在这里等她,很想知道,如果她没有昏迷的话,是不是真的会动手。

“沈少。”护士再次开口,“如果您实在担心的话,我可以就在这里为您处理伤口,至少您让我为您简单的做一下措施,被刀刺的事情可大可小,至少您让我为您消一下毒。”

沈言肆眸色沉了几分,嗯了一声,“那就麻烦你了。”

得到允许,护士赶紧小跑着去最近的护士站,取来了消毒的酒精和纱布,悄悄地看了沈言肆一眼,带着手套的手轻轻的扯开他被鲜血黏在伤口上的衬衫,拿着剪刀小心的剪开伤口四周的那块布。

伤口不大,却很深,拉开之后血肉模糊的一片。

“可能会有点痛,您忍着点。”

护士叮嘱了一句,然后用镊子夹着酒精棉,轻轻地在伤口上擦拭。

血肉被酒精侵蚀的痛感顿时席卷全身,沈言肆骤然捏紧拳头,身子紧绷的脖颈上的青筋乍现。

“很痛吗?不好意思,我尽量轻一点。”护士咬着唇,手里的动作更轻,“伤口有些深,需要把细菌处理干净才行。”

“没事。”

不过是这么一点刀伤的疼他就有些受不住,他不敢想,在姜稚鱼受欺负的那天,被硬生生打断两根肋骨有多痛,还有被淬了盐的鞭子打在身上又有多痛。

“肋骨断了是什么感觉?”冷不丁的,沈言肆突然冒出这句话。

护士怔了怔,她知道沈言肆是什么身份,电视上报纸上经常可以见到这位人物意气风发的样子,但是现在眼前的这个男人深邃的双目赤红,失意又濒临崩溃,她想象不到,里面的人到底做了什么,能让这么意气风发的男人这么颓废。

伤口已经处理的差不多,护士把酒精棉丢在垃圾桶里,想了想,开口,“我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年前我刚到门诊部的时候,听说有个出车祸的三十多岁的男人,因为没有及时得到救治,硬生生疼死的。”

硬生生疼死。

可她撑了一晚上。

自小就养尊处优娇气横生的身子,是怎么撑下来的?

沈言肆抬眼,看着病房内,只觉得心如刀绞。

从那以后,身边很多人都在劝他,包括苏雁,包括曲逸,劝他看清自己的心,现在他看清了,可她却恨上他了。

他想起刀锋在那人的手里颤抖着刺进血肉的时候,她眼底的恨意是真真切切的,她说,除非他死了。

“我连夜跟我在国外的同事商量了一下,今天先做一下检查,我好制定一个完全的方案,您——”

纪淮一边跟姜海瑶说话,一边走过走廊的拐角,抬眼看见满身狼藉的坐在长椅上的沈言肆的时候,顿住了。

姜海瑶脸上的笑意也僵住了,尤其是在看到沈言肆的胸口包着纱布,白色的衬衫上还渗着鲜红的血迹的时候,面色忽的一沉,踩着高跟鞋快步的走过去,刀尖子一样的目光狠狠地剜了他几眼。

“沈言肆,你又对小鱼做什么了!”隔着窗帘的缝隙。

姜海瑶看见姜稚鱼的脸苍白的没有半点血色的昏迷着,几个医生围在床边,神色凝重的采取着急救措施。

知道肯定是沈言肆又做了什么把姜稚鱼逼成这个样子的,额上顿时青筋暴露,“我原本还以为太阳真的打西边出来了,你这个狠毒心肠的东西真的为小鱼好呢?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见不得她好,就是要要了她的命你才甘心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