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麦穗说的没错,隔阂这种东西一旦产生了,只会越隔越大。所以挑了个闲暇时间,我决定找麦穗叙上一叙。
麦穗因为力气出奇大,负责往各个院子里担水。别人挑起两桶已是不易,她能轻轻松松挂起四桶,这身怪力真是让人瞠目结舌。她还没回来,我索性到处逛着找她。
来宋府的日子已然不短,所有路径都被我摸了个通透,只要离某些条小路远远的,我还是相当安全的,所以找寻起来漫不经心。
以至于一时大意,就撞上了这家主人~~大腹便便的宋老爷,领着两个年轻小哥逛园子。
其中那个年长一些的之前就已经见过面了~桃花朵朵开的宋家大少爷。
乌发如缎,棱角分明的清俊外貌,配上简单的衣装,比那日多了些随和。
旁边的少年与我同高,与宋家大少爷的面貌有七分相似,但多了些孩童的稚嫩,该是素未蒙面的宋二少爷了。
大少爷见到我也颇感意外的愣了一下。
饶是谁被别人撞见了隐秘,都会觉得尴尬。为了让他宽心,不等他出声,我迅速上前对这一家子人见礼,招呼打完赶紧闪人。
宋老爷今日享受了天伦之乐,想来心情极好,对我说话都和蔼了三分:“哦~是金嫂子家那个丫头啊。”
我点头称是。
他接着说道:“瞧着是个娴静的,怎么烧起柴来那么麻利呢?!”
见边上两位宋家少爷正好笑的看着我。我只得干笑两声:“呵呵,其实是个急性子。”
宋老爷接着感叹道:“好好的一座山,照你这个烧法,三下五除二,说没就没了。今天少一座,明天又一座,草木长起来是需要时间的,你当你是山神老爷啊,变个戏法草木就出来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细水长流方得持久懂不懂!”
其实我很想说,照我这个烧法,就是那个小山包包苍源山在百年之内都烧不完山脚下的。但是看到了宋老爷那张义正言辞的脸,我压压性子忍下了。
谁知,他竟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个金灿灿的小算盘,噼噼啪啪的拨弄起来:自打我来之后,比以往多烧了几担柴,刘二叔和阿牛哥因此多付了几钱工钱,众人多吃了几袋子米。。。
乖巧如我哪见过这种场面,一时惊呆
了去,只是盯着宋老爷的粗硕手指拨来拨去,不知该如何是好。
反观宋家两位少爷全都见怪不怪的模样,估计宋老爷这是一种常态,我内心不禁阵阵哀叹起来~~
终于待宋老爷算明白了,笑话也看得差不多了,那大少爷挑眉看我一眼,做交易的神情昭然若揭。
饶是被宋老爷搅得七晕八素,我的脑子还是活络了起来。宋老爷对着长子一向宠溺有加,他替我说上一说,该不是什么难事。
想通了,我便对着大少爷轻眨了眨眼睛:成交。
他轻咳一声,上前对宋老爷劝道:“爹,这些小事就交给管家吧。这丫头初来乍到,那些规矩可以以后慢慢的学。您看,近来您的胃口好了许多,这不也是好事一桩,再说咱家也不差这几两银子。”
宋老爷听他说完,突然像炸了毛的公鸡,跳脚道:“你们若是学了这丫头的做法,偌大的宋府便是金山银窟,也迟早被你们败霍得爪干毛净。我平常是怎么教导你们的?”
藏好小算盘,宋老爷指着大少爷痛心疾首道:“怀远你前天拉毁一张弓,昨天砍断一把剑,今天若不是我拦着你,定不知道还会弄出个什么名堂来。”
原来他叫宋怀远。
只见宋怀远嘴角噙着笑意,俯首低眉的接受训斥,看到他恭顺的样子,宋老爷怒气较方才少了一些,严肃的说道:“咱们家训里不也有一条,要开源节流。。。”
“爹啊,家训我最熟悉了,咱家家训里何时多了这条规矩的?”宋二少爷不明就里的插进来一句。
“今天便写进去,你来执笔,给我写上二百页,留给后人警醒用!”宋老爷咆哮道。
宋二少爷的脸塌了下来,但还是同宋怀远一起答道: “怀远(怀殊)谨记爹爹教诲!”
“哼~”宋老爷吹胡子瞪眼的拂袖而走。宋怀殊垂着头跟着宋老爷一道离开了。
本着同流合污的约定,宋怀远慢走了几步,从我身边经过时出言安慰道:“你看开些,最多扣些月例。”
我不禁一口气提不上来,我来宋府就是为了那点儿月例啊~
看着他们一行人离开的方向,我的眼眶子又开始疼了起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漏船又遇打头风,古人诚不欺我,真是让人没法活了
。。。
先被他长子惊吓一番,又被这老头埋怨一场,亏得我面皮厚,心路宽,只是失掉了散心的兴致,换做别家女孩,立时投井、撞墙了也说不定。
吹了一会儿冷风让自己清醒了一下,我发现自己柔弱的心还是被伤害了一下。只得灰溜溜的回了自己的小窝,埋头被里~养伤!!
休息是最好的疗伤圣法,等我睡醒了,所有的不快就变成了昨天。
因着外面日头还在,辗转反侧地酝酿了半天却是睡意阑珊。总算躺到了半睡半醒的朦胧时刻,麦穗拖沓的脚步声,夹杂着声如洪钟的喧嚷硬是将我拉了回来:“金莲,我可怜的金莲,你在哪呢?听说你被抛弃了?!”
若不是我现在不想动弹,定要跳起来踹她几脚。索性不搭理这个没眼色的东西,用沉默赶走她。
她左右找寻了一番,才发现蜷在被子下一团的我,不顾我看向她的森森眼神冲了过来。
将我仔细打量一番之后,她无比痛惜的叹道:“啧啧,你可是被伤的不轻啊!我今天才看得明白,情爱能让人憔悴成什么窘态。”
我疲于张口,木然的盯着她,她仍在那自说自话地碎碎叨:“你说你,平时瞧着挺豁达的一个人,怎么在‘情’字儿上钻了牛角尖儿。世上俏儿郎多得是,竟然为了个莽汉子黯然神伤,还有谁比你更傻?”
你傻、你傻、你比我傻!!
瞧我仍不说话,她摸出我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金莲,别难过了,有什么事情不要总憋在心里,和我说说,说着说着,兴许就说开啦!”
看着她认真、怜悯的眼神,我用力的回握着她的手,倾起上身,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张口:“如果说,我丁点都不喜欢那个劈柴的,你,信不信!”
“不信?”回答的干脆利落。
见识过她的执迷不悟,我明智的选择了放弃,顺势躺了回去。
她见我如此,慌忙的说道:“金莲,你别,你别自暴自弃啊,我帮你,我帮你好不好,你等着。”
不等我张口,她头也不回,身影就如同一阵急来风般蹿了出去。这才是真正的急性子,该让宋老爷见识、见识的~
经了麦穗的烦扰,我越发觉得胸口堵得慌,竟堵得睡了过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