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流氓艺术家
陈璐回到工作室的时候，之前屋里那两个小子都没影了，倒是邹凯气鼓鼓地坐在放在最里面的工作台旁边。
那张工作台是陈璐的，上面还放着好多今天要继续加工的半成品假体，而那个左丘煜打算帮忙干燥的模具现在正被邹凯踩在脚底下。邹凯穿着一身黑色的唐装，头发梳好了，还戴了副茶色墨镜，又把那人五人六的艺术家扮相拿了出来。
陈璐本来已经消退大半的厌恶感一下子就翻上来了，她强忍着自己要打人的冲动，站在门口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邹老师，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现在倒想问问你什么意思！”邹凯很横，一边说一边用脚轱辘着地上的模具。
“我的意思就是让你做事像个男人！”陈璐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哼！”邹凯嗤笑一声，“陈璐老师看来真是有恃无恐啊，觉得有姚坤给你撑腰了？”
陈璐一听邹凯这语气，就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刚刚这人还怂在房间里满脸愁容，怎么转眼间就嚣张起来了。
转念再一想，陈璐大概就猜到了，多半是汪淼已经被放了，这小丫头嘴也够严，被关了一宿也没说自己跟邹凯那档子事，而且出来之后第一时间就跟邹凯取得了联系。
但即便如此，姚坤的面子，他也应该要给的，除非……
“实话告诉你！刚才我跟姚总通过话了，你知道他怎么跟我说的吗？说陈璐能用就用，用不了就算了，毕竟您是这个团队的负责人，生杀大权在您手里。听到没？您，是您，姚坤需要用‘您’来称呼我，所以你算老几啊？！”邹凯呲牙咧嘴紧鼻子瞪眼地叫嚣着，把他那胡同里的流氓腔调全都翻了出来，彻底丢掉了艺术家的面具。
“哦，所以你是想报复喽？”陈璐不屑地笑着问。
“报复？我可没那么小气，我原谅你。你不是想要好好在这个圈子里混吗？可以！来，爬过来，把我脚底板的泥舔干净，我还是可以勉为其难地给你一口饭吃，留条路给你走。不然，你他妈现在就给我滚回你那太平间给死人化妆去！”
“你觉得我怕这个？”陈璐真的被逗笑了。
“怎么？事到如今，还在这跟我装呢？你什么路子，以为我不知道？不就是仗着跟叶步宇有一腿吗？跑我这装圣贤？这事你觉得叶步宇他敢往外说吗？别真把自己当正牌女友了，只不过是条母狗！”邹凯撇着嘴，踮了下踩着模具的脚，流氓一样地指着自己的鞋子说：“过来，做狗就彻底点，把它舔干净！”
陈璐站在原地没有动，她一直看着邹凯，看着他那流氓气十足的样子。忽然间，陈璐想通了，在过去将近十年的时间里，一直困扰着她的那个小小心结，就在这一瞬间彻底打开了。
“化妆是一门创造的艺术！”
“如果只是复制，那为什么不用3D打印机？”
“你这个……哎，缺乏灵魂！”
“不行。”
“不行啊。”
“不行！”
学生时代邹凯对她的一次次否定都清清楚楚地像走马灯一样在陈璐脑海中闪过，曾经这些批评让陈璐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做化妆的这块料，可能自己真的没有这个天赋。但现在，看着邹凯那流氓一样的嘴脸，再配合上那一身满满违和感的唐装，陈璐突然一下子释然了。
她笑了笑，冲邹凯点了点头，听话地走到了邹凯面前。
邹凯十分得意地把嘴一撇，用力朝着脚面指了指，呵斥道：“赶紧舔了！别让我再说第三次！”
陈璐什么也没说，弯腰伸出两手抓起了地上的模具，接着猛地向上一抬，差一点把邹凯整个人从椅子上掀翻。
邹凯身子一晃，赶紧按住旁边的工作台，因为用力太大，把台板按得一翻，桌上的假体、黏土雕塑、各种工具全都滑落到了地上，叮叮当当响成一片。而就在这一片奏鸣声中，高高举起的模具落了下来，把邹凯的脑袋结结实实地套进了模具当中。
“呜！呜呜呜！”
邹凯顿时手脚乱挥地喊了起来，但在模具中根本发不出声，只有一团含含糊糊地闷哼。
陈璐随手抓起旁边的工作锤，对准模具狠狠一下。
咔嚓一声，模具被敲碎了，邹凯顿时“啊”的一声惨叫，两腿一软跌落到地上。他头发上全是黏土，眼镜也挂在了鼻梁上，两只眼睛天旋地转，整个人都被敲得七荤八素。接着又是“啪啪”的几声响亮的耳光狠狠的抽在他的脸上，嗡嗡的耳鸣声让他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邹凯，你听好了，我走什么路是我自己说了算，不是你这种小人能决定的！”甩下这句，陈璐转头就走，但走了一半又退了回来，朝着邹凯狠狠踹了几脚，又啐了口唾沫，骂道：“这是替被你玩弄的小丫头揍的，你他妈的今后小心点，别让我看见你，我见你一次打一次！”
说完，陈璐又是一脚将工作台踹翻，然后在邹凯惊愕的视线中扬长而去。
回到酒店房间里，陈璐直接开始整理行装，反正人都得罪透了，这工作自然也没有干下去的必要，虽然获得了那么点成就感，但这样的环境实在不适合她，况且她本来就没想过要接这活，放弃也不可惜。
很快，行李打包完毕，她拽着提箱出了门，不禁又想起了钱多多送她来这里的那一幕幕。
如果不是因为贪婪，他也不至于落得那样的下场吧？
陈璐不禁在心里暗暗想着，而钱多多坠楼那晚的一幕幕画面也随之在她的脑海中飞快掠过。
突然，陈璐就像触电了一样，全身猛一激灵！
她站在原地又把刚才想到的画面重新过滤了一遍，于是急忙把行李放回了屋子里，拿出手机拨打了左丘煜的号码。
很快，电话接了起来，不等左丘煜开口，陈璐就激动地大声喊道：“宋志成可能不是凶手！”
“我知道。”左丘煜平静地回答。
“你知道？那……你现在在哪？”陈璐忙问。
“准备去刑景队法医办公室。”
“我能一块去吗？”陈璐急忙追问。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我在一楼大厅。”
“好，我马上到！”
放下电话，陈璐开门就往楼下跑。
在一楼大厅中，左丘煜站在门旁立柱的阴影中，一身纯黑色的衬衫、西裤，双眉微蹙，目光锐利，就像一头潜伏在黑暗中的豹，随时准备发起致命的一击。
陈璐一路小跑着来到左丘煜跟前，喘着气说：“我来了。”
“走吧，车在外面了。”说着，左丘煜便迈步走出了阴影。
酒店外，一辆酒红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停在那里，姚坤手肘架在车盖上，另一只手向后搂着他的长发，微笑、慵懒地向左丘煜抱怨说：“你影响了我的出行计划。”
“知道，但你有车。”左丘煜冷淡地说了句，走过去先拉开了后座的车门，然后自己回身坐进了副驾驶。
陈璐急忙快走几步，冲姚坤快速假笑了一下，便钻进了后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