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高悬,大地干裂,没有一丝水分能够渗入土壤。
一片片枯黄的草地,仿佛被火烧过一般,没有一丝生机。
大旱带来了毁灭,很多部落的人被渴死,有人远去千里之外的大泽中取水,半路上体力不支,再也没能回家。
“让我回去。”
地面上一名青衣,对着天空哭喊。
她知道自己在地面上多逗留一天,干旱就会多持续一天。
她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结束了战争,然后上天的回复是:“杀孽太重,不得复上。”
青衣女子泪流满面,心中无限迷茫。
她奉天命来人间救苦救难,本该是救世主,换来的却是一场错误。
青衣女子此刻还没有绝望,好歹救了这么多人,人间的百姓应该感谢她。
可她路过一个部落,所有人都用石头砸她,远远地和她保持距离。
“打死她!”
“就是她带来了大旱!”
“什么天女,她该叫旱魃!”
“魔女,我一家都是被你害死的!”
百姓的咒骂声,一字一字无比清晰地传入红衣女子耳中。
她没有反抗,任由石头砸在身上,有人扔出去的黑土,将她面容污染得灰不溜秋。
这狼狈的模样被人牢牢记住,成为后世人人喊打的旱魃。
她连续去了几个部落,遭到的全是谩骂和攻击。
最终她遁入深山,崩溃大哭。
曾几何时,她以为自己是英雄。
可她遭受的待遇,与恶魔无异。
人们对她的恨,甚至超越了魔王蚩尤。
痛哭了三天三夜,她却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唯有嘶哑的声音诉说着无尽痛楚。
第四天,一场倾盆大雨从天而降。
她抬起头,亲眼目睹了应龙的陨落。
和她一样不得复上的应龙,最终还是未能上天,带着无尽的不甘和委屈,坠落于苍茫大地。
青衣女子一路狂奔,去寻找应龙陨落之地,看见无数百姓载歌载舞,庆祝那珍贵的一场雨。
看着歌舞欢笑的人类,青衣女子的思想观念,产生了一次质变。
她的战友应龙用生命换来了甘霖,没有任何一个人感激应龙,觉得这一切理所当然。
人们的载歌载舞,更像是在庆祝恶龙死了,只差没喊一句“死得好,死得妙,死得呱呱叫”。
大雨中,原本枯萎的植物,绝处逢生。
花草树木都在雨水中歌唱,一般人听不见植物的歌声,红衣女子却听得一清二楚。
她感到无尽的悲哀,应龙之死,换来的却是所有生命欢快的庆祝。
那种感觉,就仿佛一名烈士为国捐躯,民众非但没有半分哀恸,还凑在一起高唱“今天是个好日子”。
她痛哭着赶到应龙陨落之地,看见老战友的身体,彻底溃散,形成了大泽。
那大泽,赫然是血红色。
只有青衣女子明白,那种红色,代表着应龙的血泪。
无法言喻的委屈不甘,最终使得整个身体都化作血泪,坠落后形成大泽。
从那一刻起,青衣女子彻底变了。
她本身是善恶同体,善为女妭,以青衣封印自身的毁灭属性。
恶为女魃,焚天烈焰会将青衣变成一身红衣。
“啊!”
伴随着一身撕心裂肺的呐喊,女妭彻底转变为女魃。
那一身青衣,再也压制不住焚天烈焰。
她变成了一名红衣女子,试图烧干红色的大泽,用这种方式对应龙进行火葬。
然而那场大雨,持续了九天九夜。
雨水中,附带着某种无法形容的天威。
红衣女子的烈焰,反而使得百里大泽,变成了九百里云梦泽。
云梦泽之中的红色血泪,被烈焰烧干,水分却在倾盆大雨中不断增加。
烈焰改变了云梦泽的环境,使得这大泽笼罩迷雾,如梦似幻,形成了天然屏障。
当大雨停下,声嘶力竭的天女魃,跪坐在湖畔。
她不发一言,心里却有个声音赌咒发誓:“应龙,你所受的委屈,和我如出一辙。我答应你,我会好好活下去,总有一天,我要让这天下所有嘲笑你我的生灵,为你陪葬!”
立下誓言,她遁入一座火山中,从此销声匿迹。
她与火山融为一体,自我沉睡,用以修复大战中消耗过重的元气。
等她一觉醒来,时光流逝了八万年。
一为史,九为极。
每个新的纪元,持续时间不过九万年。
天女魃醒来之时,已是第二纪元的末期。
那“不得复上”的禁制,离奇消失了。
天女魃毫不犹豫,杀上了天庭。
她要面对天帝,讨一个公道。
然而到了天界,看见的是一片废墟。
天庭崩坏,无一活口。
只有一些残存的天道法则,弥漫在天地之间。
当她走出天庭废墟的一刹那,遭到某种残存法则禁锢,实力降为八阶飞升境。
尽管如此,她依然是天地间最为强大的存在。
她回到地界,正要痛下杀手,毁灭所有嘲笑过她的生灵,突然犹豫了。
天女魃意识到一个问题,当年嘲讽乃至诅咒她的生命,早在八万年前就陨落了。
如今活着的芸芸众生,严格来说和当年那些土著,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她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痛下杀手。
“该死!”
“那些部落的后裔,都该死!”
天女魃陷入疯狂状态,青衣又变成了红衣。
一股热浪飘了出去,如同一阵热空气。
在那热浪侵蚀之下,花草树木,眨眼间化作飞灰。
那是极致的高温,堪比太阳真火,能让生命瞬间化为灰烬。
山脚下一个村庄,上百人来不及反应,也化作无数飞灰。
看到这一幕,裴隐连灵魂都在发抖。
那无数生命化为飞灰的场景,他实在太熟悉了。
上辈子,他亲眼目睹雷轩然在自己眼前,化作飞灰消散。
然后,是皇宫里的宫女侍卫。
当时裴隐也感受到一股热流,他以为那是某种毁灭能量,做梦也没想到那是天女魃的灭世烈焰。
于是问题来了,天女魃既然发誓要毁去所有生灵,为什么偏偏留下了裴隐一个活口?
答案,在龙珠光芒之中,逐渐揭晓。
就在天女魃毁掉一个小村庄的时候,天空中飞来一道银光。
眼前出现了一名银袍男子,丰神俊朗,目光深邃,气质格外沧桑。
银袍男子一抬手,无数的热浪,硬生生被弹回了天女魃体内。
“来者何人?”天女魃如临大敌。
银袍男子微微一笑:“在下一介散修,你可以叫我银剑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