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唇,视线垂下,盯着脚上那双不太合脚的鞋子。

她大牌服饰包包都卖掉抵债了,现在身上穿的只是很普通的衣服。

脚上那双鞋,还是上次去看爷爷,路过商场,碰巧遇到打折促销买的。

没有她的码了,她就买小了半码,有点挤脚。

饶是如此,这也是她如今最贵的一双鞋了。

裴时砚让她去换衣服,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索性就穿了出来。

哪里晓得,竟是去医院看大少爷。

早知道,她就穿身舒适的出来了。

“只是惋惜而已,大少爷是个好人。”

年少意气风发,结果遇到这样的事情,在**蹉跎三年。

甚至,还被家里的至亲算计。

“哦?”

他阴恻恻地笑,“听上去你和他还有点交情?”

“没有。”

云锦书这才注意到男人脸色不太好,“只是有所耳闻而已。”

若说交情,可能是四年前,她被裴时砚欺负,裴家人赶来的时候。

所有人不是看热闹就是指责裴时砚竟然在老爷子生日宴上做这样荒唐的事情,只有大少爷,脱了他的外套,披在她肩头。

那一点温柔,她记了许久。

肩膀被一只大掌扣住,云锦书半个身子忽然撞到男人怀里,胸膛的坚硬磕得她生疼。

她眸色慌乱地看着俊脸压下的男人,“二,二少……”

她说错话了?

“那我跟裴熙说,让你回去继续伺候他,如何?”

他笑意不达眼底,看得她脊背发凉。

她摇头,顺势环住男人的腰,作讨好状:“我只伺候二少。”

他轻嗤,指尖拨了拨她轻颤的耳根,“我最讨厌三心二意的人,你最好别让我失望。”

怀里的女人点头如捣蒜,像是怕极了。

他敛下眸色,面无表情地将她从身上提起来,继续下楼。

云锦书恍惚地跟上。

她不知道裴时砚和大少爷之间如此不对付。

她只是说一句大少爷人好,都能惹他如此不快。

外界从来没传过他们两人交恶,倒是之前裴老爷子和她说过,他们两人之间没有半点兄弟情分。

现在看来,岂止是没有情分,分明是水火不容。

她坐上了裴时砚的车。

车速很快,副驾驶的宋扬在汇报医院那边的情况。

“时间掐的很准,白天张珩刚认罪被逮捕,晚上医院那边就传来消息说大少爷不行了。”

裴时砚工作了一天,此时疲惫地捏眉心,闭目冷淡道:“其他人到了吗?”

“老爷子和二房的都到了,长房的还在路上。”

宋扬继续:“帝都几个大医院的相关医生都请过来了,老爷子放话说,谁能救大少爷,赏金一亿。”

一旁安静的云锦书眸光亮起。

“嗤。”

裴时砚冷笑一声,“按照剧本发展,那几个名医不管能不能救都会说救不了。最后,赵美涵想到张珩,张珩一出马,裴景墨就得救了。张珩的冤情就洗清了。”

“可,二夫人既然找了张医生顶罪,那张医生就是铁板钉钉害大少爷的人。这一出又给他洗清嫌疑,不是白费功夫吗?”

“这个蠢货想不到这些,什么都没她儿子的命重要。”

裴时砚睁开眼睛,冷淡说:“何况,她从没怀疑过张珩。这个节骨眼,别人给个套,她自然就往里钻了。”

宋扬摸下巴,“这么说来,张珩还真出卖了二房。”

而对方,也在短短半天时间内,想出了计策保他。

裴时砚忽然看向一旁安安静静的女人。

也许是刚刚吓到了,从上车到现在,她一声也没吭。

“你的医术,跟张珩比起来怎么样?”

云锦书怔了下,当即懂了他的用意,“二少,你让我出手吗?”

“你不是可怜他么?正好发发慈悲,再救他一次。”

云锦书被他眼底凉飕飕的笑意刺得心里发虚。

不等她说什么,他便吩咐宋扬:“把张珩盯住了,等他一出来,就安排车堵他,不许让他去医院。”

“是。”

宋扬应下后又觉得哪里不对,“二少,张珩坐的是警车啊!”

谁敢光明正大堵啊?

他点燃一支烟,薄唇缓缓勾起,“那不是更有趣吗?”

宋扬还懵着,裴时砚已经拨出了一个电话,“袁朗,帮个忙。”

……

云锦书跟着裴时砚到了医院。

这是私人院区,这会儿整个帝都的相关大拿都在抢救室里。

现场一片混乱,没人注意她。

她跟在裴时砚身边,倒是听到了一点信息。

院方给的解释是,大少爷昏迷时间太久,加之之前中了毒的缘故,一直没调养好。这几天身体情况忽然恶化,生命体征越来越弱,恐怕是撑不过了。

赵美涵急得一个劲儿地哭,裴熙陪着自己的母亲,顾庭深也到了。

顾庭深往云锦书这边看了两眼,心不在焉地安抚未来岳母的情绪。

裴知行沉着脸,一声不吭。

裴老爷子叹了两口气,一旁的梁管家给他喂了颗速效救心丸,以防万一。

就连长房的人,在此时紧张慌忙的氛围下,也个个苦着脸,流露出身为至亲的担忧。

云锦书视线扫过他们众人,最后不露痕迹地看向身侧的男人。

裴时砚垂眸看着她,“你行吗?”

毕竟只是个刚毕业的小丫头,裴时砚虽然见识过她的医术,但不确定在如此严密算计的一盘棋中,她够不够得上张珩的对手,成为此局中的变数。

云锦书认真地点了两下头。

心脏扑通直跳,不管行不行,她都要试试。

“好。”

他拉着她的胳膊,将她带到老爷子面前。

“老爷子,让她也进去。”

裴老爷子看向她,“里面人已经够多了。”

和那些从业几十年的顶尖名医比起来,她自然是不够格的。

裴时砚俯身,不知道跟老爷子说了句什么,老爷子脸色一僵,吩咐人将云锦书带进去了。

他看着人进去,转身扫过候在休息室的众人,鹰隼一般的眸子凌厉地扫过每一张脸。

不出意外的话,始作俑者应该就在其中。

“父亲!”

赵美涵哭哭啼啼的,忽然跑到老爷子跟前跪下,“让张珩过来!张珩对景墨的情况最清楚,他一定有办法救景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