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园客厅,除了兰园的管家还在场,其他的佣人都被打发出去了。

裴知行坐在单人沙发上,赵美涵趴在他腿上,一边抹泪一边跟他哭诉。

他浓眉蹙起,整张脸郁郁沉沉,看向赵美涵口中“心思歹毒、谋害继母兄长”的罪魁祸首——裴时砚正懒懒打着哈欠,英俊的眉目不见半分波澜。

长房的人安静听着,无人作声。

客厅里回**着赵美涵的哭诉声,字字泣血,连一旁的管家都擦了擦眼角的泪,触动不已。

好不容易哭泣声停了,裴知行脸上的怒意已到了爆发的临界点,见裴时砚这副毫不在意的懒散德行,他不等询问什么,就随手拿了手边的茶盏,狠狠砸过去。

“哗啦——”

精美的瓷器落在地上碰撞出尖锐的声响,碎片四溅。

“啊——”

裴家年纪最小的六小姐裴韵直接被吓到尖叫出声,往一旁哥哥怀里钻。

长房三少爷裴景枫默默搂着自己受惊吓的妹妹,看着额上淌血、神色却不变的男人。

他维持着那个姿势没动,只是脸色明显地阴沉下来。

鲜血滑过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滴在地上,啪嗒一声响。

“呵……”

他扯着唇角,竟笑出了声,抬眸朝裴知行看过去。

赵美涵一时也忘了哭,僵在那儿,有点不太敢看他。

“现在,我能走了?”

他一字一句,带着迫人的气势,气场强大到令裴知行都险些被他盖过去。

“走?”

裴知行就是厌恶他这副不服任何人管教的野蛮性子,“做了这样的事情,你还想到哪儿去?”

他直接站了起来,逼近一米九的个子,使得他自然而然居高临下,“要处置就快点,我还有事。”

“你——”

裴知行气竭,一拍沙发,便命令管家:“去取鞭子。”

管家愣了愣。

家法鞭?

可二少都这么大了,还打吗?

赵美涵见他不动,瞪了眼催促:“还不快去!”

“是,是。”

管家只得闷着头照做。

长房几个从始至终没做声,看到现在,裴景枫忍不住开口:“叔叔,您不听二哥解释一下吗?”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人证物证俱在,张医生亲自做的诊断!何况,你看现在他有要解释的意思吗?”

裴景枫看向一旁的男人。

裴时砚甚至已经背对着裴知行站好,身子微弓,方便他动手行刑。

脸上也瞧不出愤怒,反而是平淡,那种淡到没什么情绪的冷漠。

似乎是认命了,但让人看着,更多的是毫不在意。

裴景枫越发觉得自己看不懂这个人。

管家将鞭子递过去,裴知行拿在手上,正要对着那宽大的脊背狠狠甩上去,一声尖细的女声响起:“住手——”

云锦书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扶着门框,平复一路上不安的呼吸心跳。

客厅里许多双眼睛落在她身上,她却恰好对上那双漆黑的眸。

裴时砚眉梢微挑,眼神也带着几分戏谑。

还真敢来啊。

这小丫头,比他想的有胆。

“你来做什么?”

赵美涵没好气开口,连脸上哭花了的妆容都没来得及整理一番。

“我是代老爷子传话的。”

云锦书平复呼吸继续,“这件事情有蹊跷,二少是冤枉的。裴先生,您不能打他。”

裴知行握着鞭子的手攥紧,“裴家的家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小丫头指手画脚。”

裴熙对着云锦书挤眉弄眼,示意她过来,但怎奈云锦书并不搭理。

裴熙气得直按胸口。

这个云锦书,到底在搞什么鬼?!

“咳咳。”

几声沉重的咳嗽传来,客厅里的众人听了心脏一紧。

裴老爷子也来了?

果不其然,很快,裴老爷子就在梁管家的搀扶下现了身。

“父亲。”

裴知行将鞭子放下,恭敬地上前,扶着老爷子坐下。

老爷子瞪他一眼,“你是怎么当家的?事情还没查清楚就动家法?你把他打残了,盛京怎么办?城北的项目怎么办?”

裴知行被训得连连低头,咬牙反驳:“可是这件事情……”

“锦书已经和我说清楚了,这是个误会。”

“误会?”

众人也都疑惑看过去。

尤其是赵美涵,看了看身旁的张医生,又看了看云锦书。

张医生面无表情,只望着那个站在最边上的小姑娘。而此刻,她的视线落在裴时砚身上,十分复杂。

“父亲!”

赵美涵的眼泪一秒落下,“连张医生都说我香水里被人做了手脚,还有景墨,昨天他的验血报告表明,他中毒了。香水是时砚引导我换的,至于景墨中的毒,也和这香水有关,除了他……”

“你的意思,时砚在你香水里做手脚,让你和景墨都中了毒?”

“是!”

裴老爷子冷哼,“那这么说,我中毒,也是时砚害的了?”

众人一顿。

“父亲……”

裴知行哑然,惊诧地看着他。

“锦书,你来补充,咳咳……”

裴老爷子朝身后的小姑娘摆手。

云锦书往前两步,裴时砚眸光幽幽地看着她。

“我第一天给大少爷把脉的时候,就发现大少爷中毒了。”

“什么?!”

赵美涵睁圆了眼珠子打断。

“让她继续说!”

裴老爷子白她一眼,赵美涵咬着嘴唇,愤愤不满地盯着云锦书。

“但是那会儿我不敢说,因为大少爷身边有张医生精心照顾。张医生说大少爷一切正常,如果我非说大少爷中毒,不会有人相信。所以,我只能谎称大少爷气虚不调,借着给大少爷调理身体的幌子,帮他排毒治疗。”

听到这里,客厅里众人神色各异。

“但大少爷中毒是件大事,我不敢擅作主张,所以我去找了二少。”

云锦书眼神怯懦地望向对面的男人,后者看她的眼神透着玩味。

“没想到二少早知此事,且一直在暗中调查。之所以让夫人您换香水,也只是想趁机将水搅浑,来一招打草惊蛇。”

“你胡说?他会那么好心?我看,这件事情分明就是他做的!”

赵美涵怒斥。

云锦书不卑不亢继续,“正因为夫人您这么想,所以二少才不敢说出此事。您想,一个香水而已,二少有必要自己亲自出面吗?何况这是慢性毒,对于常人而言,很快就能察觉不适,知道自己中毒后,他不是第一个就被怀疑了吗?他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