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绷着身子没动,只是凉凉开口:“你都找到家里来了,还怕进不去?”

“嗯,但我怕他不认我。”

一个陌生的男人忽然闯进家里,说是你爸爸,稍微有点脑子的小朋友,都会警惕。

他帮她拿过手里提着的,买给小朋友的玩具。

又很亲昵地,搂着女人的腰身,和她一起进屋。

她平时不和艾伦住一起,两人都很忙,当然为了维系表面的关系,他们每周都会见面。

别墅里常年住着女人和孩子,安保系统都是最顶级的,有保镖、管家,还有保姆。

云锦书一路无言地跟他进去。

其实在知道他这几年的情况后,她也有些后悔当初的草率决定。

只是当初她不这么做的话,恐怕会一直被困在那样备受折磨的境地中。

要说后悔,恐怕是后悔因为心虚,都不太敢去打听和他有关的消息。

她都不知道,他为了和梁曼施撇清关系,既然给自己打了一枪。

据说,子弹要是偏离一点、送到医院的时间再晚一点,他就没命了。

想到这里,他去看一旁面容英俊的男人。

除了见面的时候,他因为情绪激动,强行占有了她之外。

他好像……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他甚至说,只要她还愿意和他在一起,他可以不追究过去的那些事情。

“裴时砚。”

“嗯。”

云锦书抿了抿唇,有点心虚,“你还爱我吗?”

他清隽的眉目沁出凉薄的笑,“你是没长心吗?”

她低头,“可你爱我什么。”

“我既没有像梁曼施那样,和你有过互相扶持帮助的经历。也没有给过你什么需要回报的东西,甚至我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交易。你要我的时候,不也说,只是喜欢我的身子么。那后来又因为什么爱我,不愿意我离开你。”

那个时候,她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太痛苦了。

裴时砚不想分开,可她太累了。

可分开后,好像他们两个也没有各自过得多好。

她怀孕、生产、坐月子、养孩子,还要忙着云禾改头换面,重新开始的事情,根本没有时间去注重个人情感生活。

当然,追她的人不少,可她并没有对谁再心动过。

甚至,心里头偶尔也会想,异国他乡的裴时砚过得怎么样。但只是想,却不敢真的去查。

而裴时砚呢,云锦书现在知道,他也忙着事业,个人情感生活一片空白。

据说因此,连风评都变好了,很多千金小姐想和他相亲联姻,只是他本人兴致缺缺。

他眼眸深邃,冷冷地笑:“我也想知道为什么,老子凭什么就栽你身上,凭什么就死活忘不掉你。”

她头埋得更低。

“妈咪——”

这时候,有个小不点跑着奔过来,抱住云锦书的双腿。

裴时砚的视线,几乎立刻就被地上的小家伙吸引。

他也在悄悄打量这个陌生男人,一双漂亮的眼睛又大又亮,五官长得既像云锦书,又像裴时砚。

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生命是很神奇的东西。

一个活蹦乱跳的小人,因为他们两个来到这个世上,身上流着他们的血液,面容中有他们的影子。

而这个小人,还会慢慢长大,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妈咪,这个叔叔是谁?”

云锦书摸了摸他的脑袋,说:“他是你爸爸。”

小豆豆愣住,睁圆了眼睛,却往云锦书这边靠得更紧。

裴时砚自然看出了这小子眉宇间的排斥。

也对,他现在三岁了,在他的印象里,似乎没有“爸爸”这个概念。

他才知道云锦书怀孕,她就给他玩了这么一出,以至于他和孩子的第一次见面,他已经是三岁了。

裴时砚并不是个脾气好的人,但或许是出于父亲的天性,他竟也能耐下性子哄他。

他把手中的玩具递给他,又同他说话。

豆豆是个很外向的小朋友,安静地听着他的话,也给他回应。

“那你怎么现在才来找我?”

“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我以为我没有爸爸。”

父子间有种天然的联系,不用云锦书从中插手,他们两人已经很快聊上了。

裴时砚将豆豆抱起来,摸了摸他软乎乎的脸蛋,“嗯,是爸爸不好,爸爸太忙了,现在才来找你。”

一旁的云锦书皱紧眉头,不敢看他。

“那爸爸你还走吗?”

“那你是想跟爸爸走,还是跟妈妈待一块儿?”

豆豆噘着嘴,望着云锦书,“我还是想和妈妈在一起。”

说完,委委屈屈的大眼睛就红了,“爸爸,你不走好不好?”

裴时砚轻笑一声,帮他擦掉眼角的泪光。

“那等你妈妈和那个叔叔离婚,爸爸就带你和妈妈一起走。”

豆豆这样的年纪,自然不懂为什么他妈妈的丈夫不是他的爸爸,也不懂妈妈为什么不和爸爸结婚。

而别的小朋友,都是爸爸妈妈结婚住在一起的,所以豆豆听了裴时砚的话,很自然地点头应下:“好。”

又对云锦书说:“妈妈,你和艾伦叔叔离婚,和爸爸结婚吧。这样,我们三个人就可以一起生活了。”

云锦书:……

养了几年的儿子,这么快就被忽悠走了。

阿姨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饭。

气氛看上去很融洽,豆豆这段时间有点挑食,不爱吃青菜。

但裴时砚给他夹的青菜,他竟然都会吃。

云锦书在一旁看着,不由叹气。

平时她怎么哄,他都不听,不愿意吃就是不愿意吃。

裴时砚一来,他反而跟乖宝宝似的。

好像自己表现得乖一点、听话一点,爸爸就会喜欢他,舍不得离开他。

吃过饭,豆豆又缠着裴时砚陪他玩玩具。

裴时砚自然乐在其中,他的儿子,他怎么看都看不够。

但与此同时,他看向一旁的云锦书,嗓音幽幽地响起:“你和那个男人沟通得如何了?”

他们为何结婚,裴时砚也查得很清楚。

但他现在只关心,他们两个什么时候离婚。

“我会和他离婚的。”

这是云锦书的说辞。

裴时砚却轻嗤一声,搭了一块积木上去,“这么说,那个人还不愿意?”

不然,这两天的时间里,她早恢复单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