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在民国时期就是帝都的豪门大家。

最开始,裴家公馆指的是梅园别墅,到了后来才扩建了其他三园。

梅园历史最为悠久,也保留了民国时期的独有的中西混合的建筑样式。通往梅园别墅的林间小道栽种了许多梧桐树,一路上走过来都有树荫遮挡,微风不燥。

云锦书跟着她们进去。

客厅里,各色的名画古董、精品瓷器入目尽是。

巨大的琉璃华彩吊灯坠下,在这偌大的空间里完美融合。

高档的布艺沙发上各自坐了一个男人,为首的一身黑红唐装,手里拿着一根温润的金丝楠木手杖,头上几乎全是银丝,但精神矍铄。

左手边坐着的是裴老爷子的次子,如今的裴家家主裴知行。裴知行年逾五十,风姿仍在,器宇轩昂。

早年间为了立足商界,裴知行做过许多令人闻风丧胆的事情。如今年纪大了,倒是开始礼佛,腕上常年挂着一串佛珠。不过甚少见他盘,只是虚虚挂着,像是普通的装饰物。

右手边倚着一个风流俊秀的,是裴二少。

裴老爷子在和裴知行叙话,裴时砚手里盘着两个核桃玩,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似乎他们说的事情与他无关。

然而他们说的正是他手底下的生意。

赵美涵和裴熙说笑着进来,引来众人的侧目。

裴时砚也懒散地掀眸瞧了眼,目光落到最后边那个埋头不敢看人的小丫头身上,眸光流转,唇角也跟着勾了起来。

这会儿太阳正好从窗口照进来,云锦书立在最角落,被阳光罩着。

金灿灿的阳光,衬得她白嫩的皮肤像是闪耀的细沙。薄薄的耳根子透着红光,娇俏可爱。

赵美涵迫不及待把好消息告诉他们,客厅里一下子热闹喜庆起来,也没人再去注意立在旁边的云锦书。

云锦书小心翼翼地抬头,猝不及防地就撞上了那道幽邃含笑的视线。

她默默将脸别开,视线看向别处。

“过来,给我剥个橘子。”

裴时砚朝她扔了一个砂糖橘。

云锦书愣了下,看着滚落在脚边的橘子,诧异地看他。

因为他突然的这句话,众人也将视线转移到了她身上。

“这不是云家那小丫头么?”

裴老爷子是第一个开口的。

此前他七十岁的生日宴上,云老爷子带着云锦书前来赴宴。后来裴时砚闹了出调戏良家少女的戏码,险些拉下了裴家的脸面。

要不是云老爷子宽宏大度,没有追究,这事儿在当时压了下去没爆发。否则,其他宾客知道了,还以为他们裴家公馆乌糟成什么样子呢。

“云家现在破败了,欠了一屁股债。小熙看这小丫头可怜,就让她进公馆工作了。”

赵美涵接话,又忙不迭说:“父亲之前不是说吃什么都没胃口么,这丫头医术不错,不如让他给您瞧瞧?”

裴老爷子摆头,“罢了,我是被时砚给气的。”

被提到的人收回轻佻的目光,似笑非笑:“我又不是第一天给您气受,您这是年纪大了,赖不着我。”

裴老爷子咳嗽两声。

“怎么跟你爷爷说话的?”

裴知行厉色道。

裴时砚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朝云锦书勾了勾手指头,“过来。”

云锦书脸色绷紧,不敢迈腿,朝赵美涵看了过去。

赵美涵没看她,一旁的裴熙倒是冷淡地盯着她出声:“二哥是缺女人了?怎么连我大哥身边的人都看上了。”

“不是说她医术不错么,让她给我瞧瞧。”

赵美涵朝云锦书招手,“还愣着做什么?”

云锦书只好闷着头走到了裴时砚身旁。

“二哥是该好好看看了,每天各种女人伺候着,容易肾虚。”

裴熙喝着面前的清茶,淡笑说。

“我还以为你一颗心都在琢磨怎么讨好顾庭深,没想到还有余力关心我睡了多少女人?”

裴熙脸色微变,端着茶盏的手颤了下。

都说裴时砚风流,所以她费尽心思想往他身边塞女人当眼线。

看来,这些事情他不是不知道。

要不然,不可能她送了那么多女人过去,他一个都没留下了。

云锦书在一旁不敢吱声,默默给裴时砚把着脉。

赵美涵又跟他们商量起婚礼的事情来。

“二少,换一只手。”

“好。”

云锦书蹲在他身边,小小的一只,一副怯懦乖巧的模样,像只温顺的猫咪。

让人忍不住,想摸摸她的脑袋。

“怎样?我的肾还好吗?”

他声音不高,正好只能让云锦书听见。

话音里夹杂着调笑,云锦书脑袋闷得更低了,“很好。”

他低笑两声,胸腔微震。

他身体健壮得不得了。

唯一就是……

她抬头看他,小声询问:“二少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她摸到他身上有炎症。

都过去那么久了,伤口还没好吗?

他将手抽回,黑眸的笑意也尽跟着收回了。

一边,裴熙将他们两人的小互动看得分明,脸上盘算着什么。

“老爷子,这小丫头医术不错,让她给您瞧瞧。”

裴时砚开口打破几人商议婚礼的热闹,“没准儿能瞧出什么惊喜来呢。”

“什么惊喜?”

赵美涵莫名看他。

裴时砚喝了口茶,笑容凉飕飕地看过去,“万一有人给老爷子下药呢?”

这话说得轻飘飘,但一下子,客厅里的氛围就僵到了冰点。

直到裴知行冷着脸怒斥:“你胡说什么?”

“随便说说。”

裴时砚放下茶盏。

裴老爷子一脸的高深莫测,还是点头让云锦书给他瞧了。

云锦书给裴老爷子把脉的时候,所有人都翘首以待,连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沉重。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云锦书也感到格外紧张。

她也害怕真给裴老爷子瞧出什么病来。

要是跟大少爷一样,那她一个坑没爬出来,就陷入另一个更深的坑里了。

“您是否夜里经常心悸盗汗,早上起床口很干?”

裴老爷子讶异,点点头,“是。”

云锦书淡淡道:“我给您开一副药,喝上一周就能好。”

身后的管家忙应下。

“老爷子没事吧?”

赵美涵问。

“无碍。”

云锦书说,但心脏却砰砰跳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