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书在房间里收拾行李,房门敞开着,楼下的说话声传进来。

裴时砚玩世不恭的语调,“老爷子当初说的是让她唤醒他,她的任务早完成了。还是说,你们觉得裴景墨的命不值一个亿?”

他看向轮椅上脸色苍白的男人,继续:“唤醒了不算,还让她熬药做饭。我看他这身子,后半辈子都得汤药吊着,那云锦书岂不是得陪他身边一辈子?你们这一个亿,花得挺值啊。”

裴景墨再好的气度,也被他这一句“后半辈子都得靠汤药吊着”气得不轻,咳嗽了两声。

赵美涵作为一个母亲自然更听不得这样的话,当即发怒:“裴时砚,你胡说八道什么?景墨他只是刚醒来身体虚,他以后一定能调养好的!”

裴景墨听着他们之间的争执,眼眸猩红。

他之前打探过云锦书的口风,裴时砚的话不是空穴来风。

他每日也的确针灸汤药这么续着,恐怕后半辈子,也只能如此。

裴景墨越想,心里越乱,面色越发难看起来。

赵美涵吓坏了,忙蹲下来问:“景墨,你没事吧?”

“云锦书呢?让她下来,景墨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赵美涵吩咐仆人去叫云锦书。

裴景墨咳嗽两声才低哑着声音说话:“妈,您冷静点。”

云锦书听到动静就下来了。

她给裴景墨把了脉,只说:“大少爷,你现在身子需要静养,切莫忧思过度。”

忧思过度?

裴景墨想笑,他刚醒来,身边发生了那么大的变化,他怎么可能做到不去想不去管?

他盯着她,“我只问你,我还能不能站起来?你别骗我。”

身子差一点他也忍了,但像个废人一样坐轮椅,还要每天喝药续命,他不如死了。

“可以。”

云锦书说,又为难补充:“不过大少爷还是需要好好配合做康复理疗。”

也就是说,可以站起来,但希望不是那么大。

裴景墨了然了。

赵美涵忽然一下子抓住云锦书的手,扬着眉头道:“你不能走!你走了,景墨怎么办?”

“夫人。”

云锦书尽量平和解释:“帝都有很多很好的理疗师,而我之前并没有这样的经验。如果您真的为了大少爷着想的话,还是找一个更加专业的理疗师来吧。”

她说的实话。

她连将裴景墨救醒,也只是按照华老留下的医案碰运气。

护理一个刚苏醒的植物人,她也只能慢慢摸索学习。

只是裴家的人因为她救醒了大少爷,所以将她的医术看得很高。

可实际上,比她厉害的大有人在。

中医需要天赋,也需要经验。而她太年轻,经验实在不足。

“行了。”

裴时砚没了耗下去的耐心,将云锦书拽过来,对赵美涵说:“她之前就是我的人。我只答应了老爷子让她去唤醒裴景墨,可没说要让她伺候裴景墨一辈子。”

“二夫人。你就不怕惹恼了我,我唆使她去害你儿子吗?”

软的不来,裴时砚就来了硬的。

果然,赵美涵吓得瞳孔地震。

她原本就小人之心,总觉得裴时砚要害她儿子。

现在他这么光明正大说出来,赵美涵一时也急了,“你……你敢?!”

“怎么不敢?”

他凉笑,“你们再扣着她,我还真敢。”

裴景墨静静听着,也算是听明白了。

张珩说得不错,裴时砚喜欢云锦书。

而且,他很喜欢她。

为了带走这个小丫头,还真是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

“罢了,妈。”

裴景墨将赵美涵拉住,“让他们走吧。”

“景墨?”

赵美涵仍然觉得裴时砚这是故意找茬。

他要什么女人没有,就是故意要抢走云锦书,想让她儿子一辈子站不起来。

裴景墨推着轮椅走了。

云锦书总算舒了口气。

跟着裴时砚离开裴家的时候,她立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的裴家公馆。

有意思的是,当初裴熙带她进来,说是让她在裴家待一年。

中间虽然出了很多事情,可现在她离开裴家公馆的时候,正好是一年。

“怎么,舍不得了?”

男人的大掌摸了摸她头顶。

云锦书偏过脸看他,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才没有。我终于离开了裴家。”

“是。”

裴时砚勾唇,垂眸看她,“我当初还以为你会死在里头。”

云锦书扑他怀里,仰头甜滋滋看他,“但我遇到了你啊。”

“啧。”

他轻叹,眉目含笑地点了点她额头。

“看来真是太久没见,转性了啊。”

这么主动,属实意外。

“裴时砚,你当时真的打算不管我吗?”

再想起以前的事情,她忽而觉得有些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好像从一开始,裴时砚对她就不太一般。

他要真对她一点想法没有,就不会在云禾破产,她求助无门的时候主动找上她。说是交易,可他那天并没有得到她,却仍然出手帮忙。

后来她进裴家公馆,他一面说着她做了愚蠢的决定会死在里头,又一面提点她里头的凶险。

再后来,他说自己不会要她这样单纯的女人,可后面又主动要了她。

更别提他帮她报了裴熙的仇、以及解决了云禾的债务危机。

如此种种想来,做他裴时砚的情人……不对,他如今连女朋友的名分都给了她。她跟在他在一起,是光明正大的。

“我要真打算不管你,你早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听到满意的回答,云锦书将脑袋埋进他怀里,唇角扬起。

不远处,裴景墨静静地看着,一双眼眸蕴藏锋芒。

……

裴时砚带她去了自己如今的住处。

云锦书将自己的东西搬到次卧,收拾了一番之后,裴时砚才走到门口,抱着手臂看她,眉头皱在一起:“你在做什么?”

女人跪坐在地毯上,兴致很好地哼着小调儿,给空**的床头柜添置自己的东西进去。

听到他的声音往后看,露出明媚的笑脸:“我在收拾我的房间啊。”

“你的房间?”

他挑起眉梢,迈步朝她走过去,轻轻地笑:“这是要跟我分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