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氏集团投资二十个亿用于旅游开发项目的消息,在官方各种媒体渠道上做了大肆渲染报道。

在韩墨从兰城回来之的一个星期,他承诺捐款的一个亿,分批打入了兰城专设的资金账号里去,这更加深了人们对他雨林开发的决心。

就在所有人认为项目马上就要启动的时候,对方一点声音都没有了。上至官方下至民间,都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媒体还抽出了人做专访。

结果没有一点征兆,就这样停滞不前。

兰城管理者迅速召开紧急会议,分析韩氏集团近期的动向。有人说也许是他们内部出了什么问题,暂缓投资;而有的人则认为韩氏根本没有诚心要投资,只是为了一个名声,捐一个亿回去大做文章;还有的人分析是不是兰城这边有什么小动作,引发韩氏不满……

各方人员都检查自己在工作上有没有失误,而提到小动作,负责招商引资的那个处长说:“小动作,可能就是雨林保护区那边十分反对目前的这份旅游开发规划。”

主管领导大力拍桌子:“这个事情怎么没有听谁汇报过?”

另一个人小声地说:“经济林替改方案组专家乔语,曾经到韩总裁 的酒店。”

这么看来,毫无疑问乔语是给旅游开发增加了一些阻力。这一点在随后与韩氏对接的部门那儿得到更好的印证。

“经过于韩氏集团开发部的沟通,他们说总裁要求重新规划开发范围,避开雨林核心保护区。”一个工作人员汇报。

领导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雨林保护区的专家胆子那么大?”

“听说她当时跟韩总裁聊得也并不愉快,还放话说如果项目不停,她就要往上一级去举报。”

“反了她?还有本事敢去举报?”领导撸起袖子来,气到手抖:“马上通知雨林保护区的相关领导,下午到市政府开会。”

冯主任接到去开会的电话之后,整个人呈一种被霜打之后的颓势。步入职场这么多年,他开过很多次会议,比如国家级别的林业资源会,见过林业专家和大拿;还有全国生态环境保护研讨会,与会嘉宾有某个部长。

最低级别一点的,是作为代表参加换届选举,远远见过到兰城的一把手。

要去市政府开会,这于他来说还是头一次。因为没有明确告知会议内容,所以他在办公室里思忖,如果领导关心雨林保护,那他就哭穷争取明年多要点经费。

吃过午饭,冯主任在办公室里加急写了一个会议计划书,生怕自己太过紧张,漏掉最关心的问题。

下午两点,他开着车子从单位去市区。在大门处提交了自己的证件,然后被一个秘书模样的人领到一个大会议室里。

秘书和气地对他说:“领导还在开会,你在这儿稍等,散会之后我会过来带你去领导办公室。”

冯主任点头致谢,完了小心翼翼地问:“今天找我开会的是哪位领导?”

秘书回答得很有艺术:“等见到了你就知道了。先等着吧。”

哪知所谓的稍等,一等就是两个小时,眼见就要到五点了,那个秘书才过来通知他:“冯主任,领导有空了,你跟我过去吧。”

冯主任跟在秘书身后,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中间路过好几间办公室,上面的牌子让他看得心惊。最后,秘书在一间挂着副 牌子的办公室前停下。

“到了,冯主任请进去吧。”秘书替他推开门。

进到屋里,看着面前的领导,冯主任两条腿直哆嗦。

这个领导他认得,是主管兰城经济建设的二把手。

二把手正在看文件,只抬了眼皮看他一眼,就继续忙手里的工作,没叫他做。

大概过了十分钟之后,二把手才开口说话:“冯子义,雨林保护区主任,是吧?”

冯主任连忙接话:“副 ,我是冯子义。”

“坐吧。”二把手这才让他坐旁边的椅子上,秘书大概是怕他难堪,一直也未见进来。直到他得允许坐下之后,才端来一杯茶。

“你们保护区出人才啊。”二把手语调拉得长长的。冯主任不敢认了,谦卑地说:“哪里哪里,都是一些护林员,没什么文化的。”

“我知道有一个,叫乔语是吧,还是经济林替改方案的设计师。”

“她是我们保护区的高级工程师。国外知名大学毕业回来的高材生,主攻植物遗传学。”冯主任老老实实地说。

“哼!”二把手轻哼一声,然后说:“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

冯主任脑子转得极快,他提到乔语,再提到经济林替改方案,那个方案已经被毙掉,雨林要开发。两者是矛盾的,自然是为了雨林开发来。

“是为了雨林开发吗?”冯主任看二把手的表情,方正的脸上带着愠怒,冯主任知道这是一场批斗会而不是讨论会。

“她做了什么事情你知道吗?”

冯主任摇头:“她做事情比较有原则,我知道她是不会做什么过格的事情。”

“不会做过格的事情?”二把手用重重的语气重复这句话:“她把我们雨林开发商得罪你,这算不算过格?”

冯主任顿时瞪大眼睛:“她怎么会这么没有分寸?”

“那看来你是知道的?”二把手眉毛一挑,眼睛微微眯起来。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冯主任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是给她建议,从专业的角度去跟开发商协商,看能不能换一个规划方案,避开我们的核心保护区。”

“协商?”二把手冷冷地说:“她是这么威胁开发商,如果不更改规划方案,那她就去上一级举报。她成功了,人家一听说她要去举报,现在整个项目停下来了,对我们说是重新规划,避开核心保护区。”

冯主任装傻:“那这样挺好的。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提供一些专业意见。”

二把手一眼就看穿他,怒气冲冲地说:“你少给我装傻!雨林旅游开发是我们整个兰城的重点工程,原来规划好了马上要动工,你们要保护雨林把这个项目逼停了,你知道我们要损失多少吗?

我们兰城是什么样?边陲小镇,基础设施教育医疗样样跟不上,省里的企业家都不愿意来投资,人家不远千里,一来就投是二十个亿!你们小小的雨林保护区倒好,打着保护的名义阻止拿乔,雨林重要,我们的民生不重要?

这个项目一开发,要创造多少就业岗位,你们清楚吗?保护雨林是你们的责任,哪里坏了马上跟着修复,这样子不行?信不信我明年把你们这个单位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