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是来跟我谈乔语和韩墨的事情吧？”乔外婆先开了口，声音不急不徐，脆如钟鸣。

邓蓉听着她说话的声音，再看她从容镇定，完全没有那些乡下老太婆的拘谨。她便有些捉摸不透。

不过她还是承认：“是的。就是来谈他们俩人的事情。”

“我依旧还是那个态度，我尊重孩子们的意愿。”乔外婆微微颔首，嘴角露出一丝浅笑。

“你知道他们两个之间的……”

邓蓉话还没说完，乔外婆打断她：“我知道。作为受害者的家属，我不再追究关家的责任。事发的时候韩墨还小，他没有做错事情，不应该为他的生父背负那些思想负担。”

然后用问询的眼光看邓蓉：“你们的问题到底是什么？”

“这不是一件小事。他们两个年轻人承担不起的。”邓蓉原先觉得自己身份高贵，过来说话可以抢占先机，在气势上压迫乔家。没想到现在却被乔外婆一句话噎着，她原先准备好的说辞都用不上。

“如果你们为着门弟，那更没有说服力。你韩家娶的儿媳妇，并没有谁家可以跟你家旗鼓相当，有些甚至不如乔家。”乔外婆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继续说下去：“你们一而三，再而三地反对，到底是为什么？”

被这样质问，邓蓉有些恼怒，她发挥贵妇人的本性，张开嗓子说：“乔语生活作风不好，男女关系混乱，在凤城也是臭名远扬，但凭这个，我韩家就容不下她。”

乔外婆冷笑：“这些事后不是证明，她都是被人陷害的吗？她的名声好不好，最清楚的不是韩墨吗？话说回头，你韩家声名显赫，不也是有败类吗？乔语跟他比起来，自叹不如。”

韩敬的那些事情，外婆也都听说了些。

“你……”邓蓉嚣张不起来了，自己家都不干净，还有什么资格嫌弃别人龌龊？

“所以你们到底为什么反对？”乔外婆声音大起来，把邓蓉吓了一跳。

“上次你儿子去古镇找我，我已经表过态了。你们反对的理由通通不成立，却还要反对。所以你们心里有鬼，是不是？”乔外婆双眼如利箭一般，要把邓蓉的内心看穿。

“总之我们就是看不上。这条理由就足够了。”邓蓉厉声说，想要在气势上压过乔外婆。

乔外婆把身子后倾，用惊讶的口吻说：“真要论起这个，你们韩家在我胡家面前就是个暴发户，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胡家？”邓蓉惊叫：“苍田胡家？”

胡家祖上是做古董生意，后来逃难到了凤城的苍田镇，不做古董改做其他的生意，还办起私人学校。凤城好些大户，早前都去胡家的私人学校读过书。

论家学渊源，韩家真是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邓蓉这下就没话说了，四处找水喝，刚才乔外婆也没给她泡一壶茶。

乔语一阵风似地跑到屋里来，把外婆护在身后，站在邓蓉面前朝她大吼道：“干什么非得上家里来骚扰我外婆？你当我们好欺负吗？我就跟韩墨谈个恋爱，你们至于这么兴师动众轮番上门吗？你韩家在凤城是高门大户，可也不是任由你们一手遮天！”

外婆拉了拉激动的乔语，细声说：“她欺负不了我。”

邓蓉被她这么一吼懵了：“我孙子的家我不能来？”

“你不知道这幢楼现在是我的名字了吗？韩夫人，你们能不能学会尊重人，不要喜欢不请自来！”乔语很不客气地说。

“给你了？”邓蓉问她，旋即不屑地说：“韩墨这小子对女人大方，不过我看你也就只值这一幢楼了。”

她在乔外婆这儿吃了亏，就在乔语身上找补回来。

“好歹是韩家的老夫人，说话还是注意一下吧。你说乔语只值这一幢楼，那你又值得几幢楼？同为女人，本就吃了被物化的苦，何必来为难年轻一辈？”乔外婆慢条斯理地说。

这话一出，立马见高低。

乔语在心里给外婆大大地点赞。

邓蓉的脸色非常难看，本来是想给人家来个下马威，没想到被这祖孙俩含枪夹棒地损，一点面子都没有。

“这幢楼不是我要，是韩墨主动送的。他原来希望我跟他 ，但是我不肯，他便直接把房子过户到我名下了。如果你非得拿一幢楼来衡量我的价值，大不了我不要就是了。

这房子我不住了，韩墨我也不嫁了。谁想高攀进你韩家，让她们来！”

乔语这番话意正言辞，掷地有声。

外婆又拉了拉她：“别说气话。”

邓蓉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嫌弃过。在凤城，只有她嫌弃别人。现在乔语说不嫁韩墨了，本来就是她的目的，可是现在被乔语这样施舍的口气说，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早点这样识想，我们何必弄得这么尴尬呢？”邓蓉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衣服准备要走。

乔语拦在她前面，盯着她一板一眼地说：“韩夫人，出了这幢楼不要乱说话。是我不嫁韩墨了，而不是高攀不上你们韩家。”

邓蓉黑着脸，像一只战胜的公鸡，昂首挺胸走出去。

“你不该这样说。这样韩墨该有多难过？”待邓蓉走出去之后，外婆责备乔语。

“我已经受够他们家这样来骚扰。有多了不起吗？”乔语鼓着嘴巴说。

“那现在我们真的要搬走吗？”外婆问这个关键的问题。

乔语双眼环顾屋子，这里原本布置得极简单，一点生气都没有。她住进来之后慢慢添置，现在已经变成一个温馨的家，真要搬走，她还有点舍不得。

可是不搬的话，下一次谁知道会不会是韩长渝上门来呢。许菲菲，韩仲禄，韩敬，到邓蓉，一个又一个不厌其烦地找上门来，她已经疲于应付。

“我们先换地方住吧。乔家别墅火灾之后还没装修好，我原先还租有一套小房子，够我们一起住。”乔语说。

外婆摇头：“不，这样不行。如果我们真要走，也必须当着韩墨的面把话说清楚了再走。你这样单方面宣布分手，他很委屈。”

“那就等他回来再说吧。”乔语勉为其难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