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星期就下了两场雨,第一场三天,第二场四天,好不容易这会停了一会老板就催着今朝去送货。她撇了撇嘴不甘愿的朝门外张望了下,湿冷的空气凝结成团团寒气,使原本就低下的温度更低了些。她拿起柜内的大红长围巾,把自己的头全部包起来,只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然后又拿起已经有些发黄的棉布手套狠狠的套上。试着活动了下筋骨,似乎已经灵活了许多,对付外面的那一小车酒应该不成问题。她再次理理身上的那件粉色为底蓝白为花的大棉袄就出门去,泥泞的小路坑坑哇哇,偶尔经过一小潭水坑时还能映出自己的那个啊农的打扮,真是俗透了。

她不满的咕哝几句,拉着一车的美酒赶往张府,年近春节,这批货要赶在年前送到摆宴用,可惜一连下几天的雨没人肯出门,便一直耽搁到今天。趁着这会空闲城内一下沸腾起,各家各户的百姓处处张灯结彩,东奔想跑办置年货,迎接新年的来临。

这年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虽然她是走了那么点狗(屎)运,靠了一点点的关系开了一扇小小的后门才进了这个酒坊工作。但她好歹也是个弱女子吧,明知道她不喜欢冬天,尤其是这种鬼天气里,宁可当只冬眠的动物睡觉也不要当一个人类满大街乱跑。谁叫她人好脾气又好,只要对方说了她又能做到的必定尽力而为,只是……此等粗重的活居然也……亏他们说的出口,平日真是白疼他们了,没个有良心的。替别人打工就是可怜,今朝一边碎碎念着一边不甘情愿的推走板车前进,怎么是一个重字了得。

经过城南口的告示栏里还是不小心看到万年不变的悬赏告示,一张破了又重新贴上,贴上又重新破损的女人画相。今朝不自觉的摸摸自个的脸,确认和自己没有半点相似之处。画上的女子一张带着面具,只露出高洁的额头和一张饱满的双唇;另一张则好像是画了那女子摘了面具后的模样,平凡到一无是处,甚至还多了一道不光彩的疤,横铺在左边的脸颊上。再摸摸自己的脸蛋,光滑如丝,虽然还算不上美女,还也算是一个清秀佳人,只是岁数长了点,穿的也土气了点。一身花袄,喜庆的大红色围巾盖住了大半个脸,俨然已经是过了销售期的陈货,无人问津。

迈起大步拉起车子又移步缓缓的动起来,赏金倒是不少,可惜她从来没有这个运气能见到这种通缉犯。

直走再直走到北城门口然后右拐,然后再一直往前走,过两个弄堂再右转然后再直走到一个红漆大门院的就是张府。虽然这样的走法有点远,但是容易记,她向来记性不好,对辨路的方位感更是差到家。

辛辛苦苦安全完整的交完货物,那铁公鸡管家居然一分赏银也没舍得给,真TMD贱。她不服气背过身叨叨的骂了一通,终于解气多了。北风又开始刮起,在这种阴雨的天气里更像一把刀割在手上,虽然自制了一付棉手套但还是不怎么顶用。尤其是脚,雨水浸透鞋袜冰凉凉的湿润着,这样折腾下去,估计马上就要长几个冻疮出来抓抓。

天空不知不觉又开始飘起牛毛小雨,她紧了紧腰带加快步伐,将车子推进一个小弄堂抄近路小跑起来,四溅的泥水都已经弄脏了小腿裤脚,冬天洗衣服只是一件磨人的事啊。

板车在不平的泥地上发出嘎叽嘎叽的声响,左摇右晃;啪嗒啪嗒,四周的人们也都开始小跑起来,这种无穷无尽的小雨最惹人心烦了。还是夏天的那种阵雨来的畅快,可是爽

归爽,打雷可是一见令人头痛的事。

没有伞的孩子必须努力奔跑,弄堂的中间突然从天而降一个人,她赶紧来个急刹车,张口就骂:“丫的不知道这个容易出交通事故啊,出人命受了伤谁负责。”

男子听了并未着急着转身,依然挺身而立,一把紫竹伞遮起了他大半个身影,丝丝雨露飘落在他伞面,汇集成一颗大雨滴缓缓奔流而下。

“李今朝。”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自伞内传出,看来是个熟人。

“公子认识我?”她自围巾内发出闷闷的声响,不确定的问道。

伞面被撑起,缓缓露出他的脑袋,然后此人头微转人不转的向她这里斜视过来。她思忖片刻,确认自己脑袋里没有此人的印象,都怪自己记人的本事实在不咱的,嘴上不得不讨好道:“公子是我们酒坊的新顾客?哦……我想起来了,是王公子?啊不对,是陈公子。难道是城北的九公子?……”因为看到对方越渐越黑的脸色,声音不得不消失灭音。

一脸尴尬,沉默片刻,看对方还是没有打算开口也没有让路的意向,今朝只得再次开口:“公子找我何事?是想买酒吗?要送哪要什么酒和我说便是了,这天不太好,总这么站着也不是办法,不如一块和我回店里再详谈?”

对方听了终于肯旋过身直对,淡薄的雾气映衬在他白皙面目上,描摹出俊美的轮廓。居然是个帅哥,怎么还是没什么印象呢?一般对帅哥总是特别的有过目不忘本领,她敢断定,来人一定是他认识她,而她不认识他。

“凡请李姑娘到寒舍做客。”这声音不容抗拒,丝毫没有邀请之意,只是在陈述结果。

“我确定不认识公子,这样貌然前去总归不妥当,还是改日再说吧。”她抿了抿双唇打算返身倒车回去,此地不让人,自有让人处。

他静默了极久,等待了极久,整个过程只是抿着双唇看着地上蒙起的白雾,全身上下无一丝松动。直到今朝行到弄堂另一处拐角终于飞身而起,只用了三秒就飘然落定在她前方。今朝微讶,知道此人来者不善,刚想弃车而逃已是来不及。左脚才迈出就瘫软倒下,眼见就要直接朝黄泥地扑去,对方反手一捞将她直接扔上木板车,拉起车杆就往另一边弄堂拐进。车轮滚过一个水坑溅起浑浊的水花,一只仿玉的荷叶形发簪落在地面,碎成三段,静静的躺在黄泥地上,雨水将会冲刷掉一切痕迹。

昏沉沉得醒来,身上都盖了棉被,入眼的一个深蓝的粗布床幔,她惊觉不对惊坐起身,环顾四周,陈设简单。橘红的烛火不停的跳跃舞动,赶紧低下头来检察自己,确定除了鞋子被脱外,衣衫都还算整齐,刚想下地行走就听到吱嘎一声门被推开。

她惊慌的跳下床紧张的望着投剪在门口的影子,渐渐拉长。顺着视线最后定格在那人脸上,果真就是白天在弄堂的那名男子。只见他不急不缓的走到茶桌面前,自顾自的倒了一杯开水润喉,最后才睨视今朝一眼慵懒开口:“醒拉?”

今朝紧张的捂住胸口,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放松:“你究竟是何人,抓我来这干吗?”

“李今朝,你到底是谁,和醉今朝酒坊什么关系?和闲人庄又是什么关系?”男子冷淡的开口。

听他这么一说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还以为什么大事呢:“哥们你想多了,我就是今朝酒坊的一个小伙计,而今朝酒坊是闲人庄的产业之一,就这么简单,至于名字嘛……都

是虚构的,如有雷纯属巧合。”

烛光微微抖动,投影在他侧脸,一半黑一半黄诡异的可怕。他听了却扯动嘴角悠悠的笑了起来,抓杯口的那只手还不忘竖起一根手指冲她摇了摇:“我注意你很久了,能让百晓生如此关心的病人可不多,而且你和闲人庄的几位公子都有往来不是?”

“每月都是由我去闲人庄去报账,走动多了自然和庄里的几个公子有些往来,这有什么不正常。”今朝抿抿唇不甘的辩解。

“虽然一笑公子掩饰的很好,但以我这么聪明的人一看就知道你们这是欲盖弥彰。你不止和闲人庄有神秘的联系,和一笑公子更是有不同寻常的关系。”他突然抬头一脸的笃定。

看见他突然站起只得急急的后退,今朝惊恐的叫道:“你脑残,这些都是你自己想象的,我和闲人庄和一笑公子什么关系也没……你别过来,你还过来,再过来我就喊人了。”

今朝一手抓住衣襟作势就要大喊,他衣袍一挥就惨不忍睹的摔回床铺上,好不容易翻身揉揉发疼的腰不知该如何应对。

“你喊吧,就算喊破喉咙也没有人救你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她一抬眼就见那男子开始悠然自得的脱起自己的外套衣衫,这是要耍流氓吗?难道她今日这是要晚节不保了?

今朝呜呼哎叹,急急叫道:“你到底看上我哪点了?我改还不成?”

对方脱衣的动作一顿,神色非常之鄙夷的看了她一眼,感叹:“就你这模样,要不是见你和一笑公子有瓜葛,老子才不要碰你呢,要姿色没姿色,要身材没身材。”

今朝一听虽有不满但还是非常认同的,急急的缩进床的最里端:“既然这样你干吗还碰,没品,掉份!要做就要做个有气质的流氓,有品位的色狼,有知识的文盲!”

对方又是一顿,显然不解,今朝抚额哭泣:“没文化,真可怕,我不跟流氓讲文化。我先走,你随意。”作势趁着他闪神的空隙就往外跑,结果才跑开两步再次被扔回**。

她四脚朝天非常不雅的爬起,欲哭无泪的捶足顿胸,为毛都长成这样了还能惹上这样的采花大盗:“丫的你要非礼我早干吗去了?为什么非得等到现在。”

“我虽然我采花无数,但从不对晕迷的人下手,我最喜欢的就是看你们反抗,哭泣的模样了,真是刺激死了。”男子猥琐的耸耸肩,一脸的急不可待。

今朝闻言脑子极快的转了一圈,然后眼一闭,牙一咬,嘭的一声就壮烈撞在墙壁上。因为她怕疼所以留了几分力,尽管没有脑浆四溅的血腥场面,没有血流成河的悲壮场面,如此一撞她还是选择果断的晕过去。心想着既然她都放言说不碰晕过去的人,那她就晕给他看,即使对方真改变主意要动她也无所谓。这种历史性的强(XX)(OO)场面还是不要让她有太深刻的印象为好,醒来完事全当春梦恶梦一场。只是如今力道没掌握好,只是短暂的眼冒金星了几秒脑子就恢复正常。

脑壳上红肿的疼痛咬着牙强忍着,紧张的感觉那家伙的下一刻动作,许久不见声响,难道就这样被忽悠过去了?她挺尸,她坚决的装挺尸,直到有人轻喊今朝的名字,那隐约熟悉而清冷的语气令她勇敢的睁开视线,结果她崩溃了。居然还是那个猪头三的脸,不过对方的脸色此时却不怎么好看,她侧过视线定在他身后的那个男人身上,TNND熊,他终于来了,再不来她可真要晚节不保了。

(本章完)